李智
[摘 要]美以关系一直被认为是一种特殊关系,但也经历了平淡期、发展期和成熟期。“六日战争”不仅是美以关系发展的一个结果,而且反作用于美以关系并夯实了其关系的基础。然而美以关系的基础不断随着时间而变化,其固有的缺陷从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双方关系的发展。
[关键词]“六日战争”;美以关系;国家利益
美以间的国家关系有着坚实的“硬”基础和“软”基础,“二者如同两座牢固的桥墩,确保了美以‘特殊关系之桥畅通无阻。”⑴“硬”基础,是出于国家大小、实力强弱和地缘政治等方面的考虑及对各自国家利益的追求。“软”基础主要表现为能让两国或者是民族间产生共鸣的情感、思想和文化载体与环境,其包含很多方面,例如:政治制度、文化传统、价值观念、意识形态、风俗习惯等。美以关系中一个特殊的“软”基础就是美国犹太人。“六日战争”是美以特殊关系确立后面对的第一场战争。本文从“六日战争”与美以关系发展的角度出发,揭示两者间的互动影响,用事实说明美以关系的发展水平,并提出影响关系发展的不利因素。
一、“硬”基础和“软”基础:美以关系发展的“双驱动”
从1948年到1956年,美以关系的“硬”基础表现为一种极端的不对等性。以色列建国初期,对美国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甚至是“负资产”:土地贫瘠,资源匮乏,在经济价值和战略价值上都无法满足美国。第一次中东战争的爆发不仅逼迫美国对以色列施以军事援助,而且还恶化了美国与阿拉伯世界的关系,从而对美国中东利益造成影响。1953年艾森豪威尔政府就明确表示过,以色列是美国在中东稳定和可靠的盟友,但美国不谋求与以色列结成正式的军事联盟。在阿以问题上,艾森豪威尔政府站在“中立”的角度上,既拒绝向以色列提供武器,又要求以色列在内格夫领土、巴勒斯坦难民和约旦河水分配等被以色列认为与其生存和安全息息相关的问题上妥协。1956年,艾森豪威尔政府严令以色列归还西奈半岛,致使美以关系跌落到历史最低点。
此时作为“软”基础的美国犹太人在维系美以关系中所发挥的作用显得格外重要。美国犹太人的捐赠是以色列重要的资金来源。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后,以色列外长梅厄夫人飞往美国求援。美国犹太人让她在回到以色列时,共带回了7000多万美元。从1948年开始近20年时间里,“犹太人呼吁联合会”作为为以色列筹款的犹太慈善组织收到的捐款达到10亿美元,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以色列面临的财政危机。美国犹太社团及其组织是沟通美国与以色列的重要桥梁。犹太人院外集团积极影响政府决策,认为:在一个政治不稳定但又至关重要的地区建立一块民族的亲西方的飞地,将保护今后美国在该地区的利益。⑵在50年代中期,一批致力于维护与加强美以特殊关系和以色列安全的组织开始大量出现,如“美以公共事务委员会”、“主要美国犹太人组织主席会议”等等,前者主要是针对美国国会进行游说,后者主要是对美国总统施加压力。⑶
苏伊士运河战争之后,中东局势发生了变化,出现了许多不利于美国的因素。以色列在苏伊士运河战争中的军事表现也让美国开始重新考虑其冷战价值,成为美国维护地区安全的一分子,从此拉开了美以特殊关系的序幕。肯尼迪总统第一个承认了美国与以色列存在着特殊关系,并加大了对以色列在经济和军事上的援助。⑷以色列遵从肯尼迪政府在阿以问题上“平衡政策”,凭借美国的援助,在国家安全上追求军事力量绝对优于阿拉伯世界的目标。约翰逊总统继承了肯尼迪的外交政策,在对以政策上比肯尼迪走得更远,美以关系更趋成熟。美国同意向以色列出售M48坦克与天鹰飞机,并开始成为对以色列军备主要出口国。
肯尼迪当选总统得益于犹太人偏爱民主党的传统。美国犹太人对新总统的以色列政策是充满期待的,为此肯尼迪获得了80%的犹太人选票。肯尼迪内阁出现了多名犹太裔和亲以高官。约翰逊总统更是与犹太裔和亲以高官保持密切关系,如:联邦最高法院的埃博·福塔斯,美驻联合国大使沃尔特·戈登堡,担任美国国家政治事务次长和国家安全顾问的罗斯托兄弟。犹太社团组织还通过国会向政府施压,致使约翰逊政府多次在对以军备问题上妥协。⑸在“六日战争”之前,犹太社团组织游说国会,帮助以色列度过危机,支持以色列的出兵计划,阻止向阿拉伯国家出售武器。
随着“硬”基础和“软”基础得到夯实,美以“同盟”在与苏联和激进阿拉伯国家的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更让以色列显得“底气十足”,立场日趋强硬。1967年5月,埃以边界局势骤然紧张。由于多方国际斡旋无果,在美国的默许下,6月5日以色列率先对埃及发动“先发制人”的进攻,“六日战争”爆发。因此,“六日战争”是美以关系发展与全球——地区冷战竞争发展共同作用的一个结果。
二、“六日战争”增强了美以特殊关系的牢固性
战争爆发以后,为了减轻与阿拉伯国家关系的恶化趋势,美国宣布对中东国家实施武器禁运,以示“中立”。约翰逊政府对以色列并没有抱着必胜的信心,决心助以色列一臂之力,争取获得胜利。事实上以色列在战场上获得的巨大战果足以让美国感到满意。以色列国防军先后在埃及、约旦和叙利亚三个战场上作战,在战争结束时基本上摧毁了对方的空军力量,最终导致阿拉伯国家损失了10亿美元的军事装备。“六日战争”的胜利不仅是以色列的胜利,还是美以“同盟”的胜利,充分地显示了其超常的实力,增强了美以特殊关系的牢固性,而且极大地巩固和夯实了支撑美以关系的“硬”基础与“软”基础,使美以两国都达到了各自的战略目的。
60年代,美国相继在经济、政治、军事上衰退。以色列在“六日战争”中的军事胜利恰恰提振了美国的冷战斗志。通过“六日战争”,以色列获得了“生存与安全”的战略目标,得到了最大的多重的保障。战争消除了对以色列的军事威胁,削弱了阿拉伯世界的军事力量。从战争中获得的新领土给以色列提供了更大的防卫空间。以色列的军事实力又得益于新领土上丰富的天然资源。地缘和战略作用得到美国的重视,这是以色列最重要的“护身符”。
以色列在“六日战争”中取得的重大胜利极大地振奋了美国犹太人的精神。(一)“保卫以色列的安全”成为了大多数美国犹太人的共识与目标。从1967年开始,以色列依赖于美国的军事援助,凡是威胁到援助的任何事情,都被看成是威胁以色列的生存。(二)美国犹太利益集团拥有了向国会和政府游说的重要资本。通过“六日战争”,以色列作为美国的战略资产,并不再仅出自于道义层面,而且更多的是战略层面。犹太利益集团游说策略发生重大改变:由“道德游说”发展为“策略游说”。“它(六日战争)给了美国犹太人一个可以去狂热追求的政治目标。”⑹(三)美国犹太人扩大了在美国社会的影响力。在现实中的表现是犹太组织开始变得强大,而同情犹太人的地方民间社团组织得到社会的认可和支持。
三、“六日战争”后美以特殊关系的表现
经过了“六日战争”,美以关系基础变得更加牢固,在对外事务中双方配合更加默契,也显示出更大的“同盟”实力。在同苏阿的竞争中,美以占据上风。(一)美以政策协调,迫使阿拉伯国家和解。凭借巨大的战果,以色列的想法就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以色列的安全问题。鉴于当时的情况,美国的政策从以往强调保证每个国家领土完整转变成为强调协商解决。(二)美国帮助以色列守卫联合国“战线”,创造有利于以色列的谈判环境。苏联积极要求召开联合国大会,要把联合国大会作为控诉以色列的宣传论坛。美国一方面利用“美苏草案”转移苏联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积极进行外交斡旋。11月11日,最终形成“242决议”。(三)美国加大了对以色列的军援力度。自从约旦危机之后,美国对以色列的援助较危机之前大幅度提高。在1968、1969和1970财政年度,美国对以色列的军事援助价值为2500万、8500万和3000万美元,而到了1971、1972和1973财政年度达到了5.45亿,3亿和3.075亿美元。⑺这或许可以作为以色列能够在十月战争初期抵挡众多阿拉伯国家进攻的原因。但是随着战争损耗的增大,以色列很快又寻求美国的武器援助。无论从数量、质量和方式上看,美国对以色列的军援都达到了最高程度。
对于美国而言,“六日战争”对其中东政策是一把“双刃剑”。在打击了苏联扩张势头的同时,美国与阿拉伯世界的关系也降到了谷底,严重地压制了美国对阿拉伯世界的控制能力,降低了美国对亲美阿拉伯国家的保护能力。1970年9月的约旦危机,以色列帮助美国在处理和解决危机上立下大功,因此以色列成为了美国在中东地区一只“灵巧的手”。依靠美以特殊关系,以色列在对外战略中收获了两种“主导权”。尽管在“六日战争”之后,以色列在国际社会中处于十分孤立的境地。然而在美国的支持下,以色列并不急于与阿拉伯国家进行和谈,坚决要求阿拉伯人普遍承认以色列存在的事实。以色列的另一个“主导权”体现在美以关系中。“六日战争”后的以色列不再是美国的“跟班”,美以在双边关系中的地位实现了对等。在对具体问题的处理中,美国不能再去要求以色列如何去做,而是要去协调以色列的立场。
四、结语
美以特殊关系“双基础”的特点能够表明:两国关系发展并不完全以“硬”基础为决定要素,“软”基础也是一个决定要素。那么两者孰轻孰重?美国学者尼古拉斯·拉海姆认为:相对于美国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关系,由于美国犹太利益集团的游说活动,美国与中东国家关系受国内政治因素影响最大。不同的时期左右美以特殊关系的基础变化是不同的。虽然“硬”基础常常会造成美以关系的低谷时期,“软”基础却总是会把这种关系拉回到正常的状态中,但这并不是说美国犹太人对以色列总是支持的。随着美国犹太人内部业已出现的很多问题以及美国主流社会对犹太人看法的变化,美以关系的“软”基础也是不断变化的。因此决定美以关系变化的是“硬”基础和“软”基础在特定时期各自消长相加与互为影响的综合结果。
直至今日,美以在打击恐怖主义和保卫国家安全方面展开了新的合作,但是美以关系本身固有的缺陷始终无法弥补。美以在处理一些国际问题上表现出浓厚的“霸权主义”思想,为了保卫取得成果,始终需要保持一种警惕的心理,这种心理又使美以在处理问题时表现得更加强势,不得人心。无论在何时,美以特殊关系的初衷都是要寻找国家及其利益的安全感,然而美以所持有的过度防御心理却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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