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洋子(Yoko Ono)是这个时代具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在当代艺术领域拥有独特的地位,同时也是在世艺术家中的一个传奇人物,被认为是概念、影像和行为艺术的先驱之一。她的事业与人生交织在一起,童年经历了二战时期的日本、50年代的美国冷战、60至70年代的反传统思潮活动和“嬉皮士”的崛起、80年代她退出艺坛希望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一直以来她都以自己特有的风格自居,她的思想和当时的种种社会活动紧紧相扣;宣扬的是自由、解放、和平、爱和愿望的世界,积极向上但不失幽默调侃、充满启发、时而又带无奈。在那个急于推翻旧有保守思想、弘扬爱与和平的文化背景下,洋子与约翰·列侬的结合将她的名声推至最高点,那个时候大家只认为她是列侬异国情调的东方妻子,她的艺术不被人们所理解和接受,甚至被人视为破坏披头士乐队的女巫。今天,在当代艺术领域,已年过80岁的她出席任何活动必成众目焦点,作品已成经典,是是非非也已烟消云散、留下的是一页页令人回味无穷的故事。
半袭风云
为庆祝小野洋子的的80岁生日,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于3月14日为其举办了一场独特的回顾展“Half-A-Wind Show”。本次展览由西格罗斯·毕尔巴鄂(Segruos Bilbao)赞助,涵盖了她在过去60年职业生涯中创作的约200件装置、现成品、实验电影、摄影、文本和声音作品,以及多件行为艺术录像等,还包括她为此次回顾展新创作的装置与表演作品《移山》(Moving Mountains)。作品占据了美术馆三楼的整个空间,通过对小野洋子从19世纪50年代中期至今的作品梳理,为观众回顾和展现了她的艺术创作生涯,为全面了解她在艺术世界的多重面孔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展览将持续到9月1日。
进入到博物馆,观众仿佛置身于一个各种艺术媒介投射出来的多样光谱中。在小野洋子的整个艺术生涯中,使用的艺术媒介多种多样,从造型艺术到绘画、诗歌、音乐、装置、影像和行为,等等。在她的作品中,各式各样的形状和媒介挑战着人们的传统艺术认知,同时提出了人类存在的一些基本问题。
展览中观众回顾了她的经典影像作品,例如《切片》(Cut Piece)、《苍蝇》(Fly)等。1964年,卡耐基音乐厅(Carnegie Recital Hall)第一次表演了洋子最为出名的行为作品《切片》:随机挑选上台的几位观众被要求用剪刀将她的衣服裁成碎片,直至全身赤裸。那年,她32岁。这件作品直接阐述了来自她内心的苦难和斗争,在大学时代洋子就非常追从哲学家萨特的存在主义,为了表达她人性的痛苦,洋子通过邀请,使观众与她一起完成这件作品。该作品在当时被阐释为一件有关人类团结与爱的行为,另外是对女性主义和人类苦难与孤独的表达。1966年9月,她在伦敦再次表演了《切片》,在英国艺术界引起轰动,但伦敦的观众反应完全和日本不同——日本的观众是羞涩的,而在伦敦人们为了想要得到她身上的衣服便争先恐后的扑向她,最后她不得不寻求保安的保护。观众席上的约翰·列侬也于是见到了自己“一生里最重要的女人”。2003年9月,70岁的洋子在巴黎又一次表演了《切片》。她在台上说:“来吧,剪下我的衣服,随便哪里;每个人剪下的面积不要大于一张明信片,并请将这碎片送给任一个你爱的人。”她解释这场事隔37年的表演时说:“1964年我第一次做它时,心里满是愤怒和不安,但这次,我是怀着对你、对我、对全世界的爱而做的。”
《苍蝇》用了所有的胶片展示一位寂然不动的女士。这部电影是如此无聊,镜头随着苍蝇而移动,视觉随着镜头而移动。洋子把这部影片描述为“自传体”的篇章,并选择了一种引人注目的精妙方式来表达她自己。在影片《末端》中,洋子把她在纽约的艺术家和音乐家朋友集合在一起,拍下了他们裸体在路上走来走去的场景。又是无聊而朴素的镜头。这部电影最让人惊讶的地方在于:这是你每天在大街上都能看到的人和事物,但他们全部是赤裸的。《强奸》是她最复杂也最迷人的一部片子。根据设想,摄制组任选了一位在大街上碰到的妇女——伦敦的一个讲德语的女人。摄影机穷追不舍地跟到她的公寓。女人由最初的好奇、合作变成沮丧和愤怒。一切只能使观众导出这样的困惑:这个女人被跟踪,或者她是个演员?我们听不懂她的语言,但我们能明白她的行为和面部表情。影片试图探讨摄像机对隐私的侵犯问题,并进一步研究我们对刺探别人隐私的嗜好。
这个迷幻的展览深入研究了小野洋子重要的主题和思想,这些东西驱动了她的整个艺术生涯,包括她的信念、她的政治观点、她的幽默感和荒诞感、她对全球冲突的敏感性,以及她在社会上的女性角色。那些受到她自己的生活和普遍问题启迪的想法已使她在一些运动中站在了前沿位置,诸如和平和女权运动。
起伏人生
1933年2月,小野洋子出生在东京的一个富裕家庭,她的父母均是日本的银行家。由于父亲的工作调动,她随家庭辗转于日本、美国之间。在1945年的战争里,他们也像其他百姓家一样逃亡、流离失所,躲在防空洞里避难。她曾回忆他们一家人推着一车的行李沿路乞讨、被其他孩子取笑和欺负的过程,这个经历让她在后来的生活中性格变得“激烈”,也因此她理解作为一位落荒而逃者的感觉。战后,洋子随家人搬到了纽约的富人区,并在附近的Sarah Lawrence大学读书。她非常热衷于和艺术家、诗人以及一些“吉普赛”风格的人群为伍,并经常光顾画廊和艺术聚会,这些社交活动让她感到无比兴奋,同时也激发了她的创作欲望。
1956年,洋子嫁给了作曲家一柳慧(Toshi Ichiyanagi)。他们在不久后的1962年离婚,同年的11月份,她和爵士音乐家、电影制作人安东尼·考克斯(Anthony Cox)结婚,1963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婚后不久关系便又破裂了,但他们不得不因为共同的事业而继续这个婚姻。之后,洋子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到自己的艺术事业中,而Cox则帮忙推广。1969年她和Cox离婚并嫁给约翰·列侬。
洋子从60年代至80年代一直非常活跃,是一位创作欲望极其旺盛的艺术家。她曾是激浪派(Fluxus)的成员,激浪派创始人乔治·马修纳斯(George Maciunas)非常欣赏并支持洋子的作品。他曾邀请洋子推广激浪派的艺术,但却被婉拒了,因为洋子并不十分认同“激浪”作为一个流派的成立,并且更希望自己是一位独立的艺术家——她作为60年代的先锋艺术家,从观念艺术到音乐,再到行为,虽然没有同期如乔治·玛修纳斯、白南准(Nam June Paik)、约翰·凯奇(John Cage)等人在激浪派中拥有公认的显著位置,但仍一直被列为那个流派的一员。其实洋子一直都是独立于群体之外行动最多的艺术家,她的思维自主独立,不愿被划入“激浪”或“女权”等类别的群体。约翰·凯奇是洋子艺术生涯中的导师,启发了洋子多件行为作品。认识凯奇让她接触到他非传统的前卫思想、后达达主义和他在纽约的多位学生。
1960年洋子租下了一个工作室来展出她和其他一些前卫艺术家的创作。她找到了一间位于曼哈顿钱伯斯街112号(112 Chambers Street)的工作室并在那里创作和生活。作曲家拉蒙特·扬(La Monte Young)一直鼓励洋子在工作室里举行音乐会,之后两个人组织了一系列的活动。这些活动后来都成为研究激浪派的重要线索,洋子和拉蒙特·扬都坦诚自己是这些活动的发起者,但之后洋子宣称她的角色更多的是拉蒙特·扬的陪衬。
在工作室的系列活动是洋子观念艺术创作的开始,其中的作品包括“被踩踏的绘画”,洋子把画布撕成小块放在地上让观众践踏,以获取观众的脚印来完成作品。在那个时候这件作品是激动人心的,因为洋子取下了挂在墙上高高在上的画布让观众随意践踏,对于观众来说是种道德两难,绘画已经不是难以亲近的东西了,它如尘土般的低贱,这在当时是非常偏激的。
洋子同时也是实验影片的制作人,1964年至1972年,她拍了16部影片,其中1966年的《No.4》最为出名,但一般大家都称这个作品为《屁股》。作品近距离拍摄了几个屁股,并分为4个屏幕展出。背景声是对这些屁股的拥有者和对那些想参与者的采访。1996年,著名的手表公司Swatch还获得这件作品的版权,推出了一系列的“屁股手表”。
约翰·列侬曾经说洋子是“世界上最著名而不为人知的艺术家——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可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列侬经常在他的创作中提及洋子。两人合作了多部专辑,从列侬还在披头士的1968年开始,便合作了实验电子音乐唱片《两个处子》(Two Virgins)。在同一年,他们合作了歌曲《革命9》(Revolution 9)。后来,两人的合作越来越密切,他们还曾经同台演出。这张专辑是披头士乐队分崩离析的开始,洋子的加入和干涉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了乐队成员的合作,一直到现在仍然有很多有关洋子和披头士之间矛盾的争议。
洋子曾在采访中说:“这个世界很多人恨我,因为我和列侬结婚。那个恨很大,我记得有一个实验,有三盆花,第一朵花每天浇灌很多水,但是没有用感情;第二朵花用恨来浇灌;第三朵花用爱。你可想而知,哪朵花长得好。爱和恨一样,带有很大的震动。我打算把所有的恨转化成真爱,我感谢有这样的挑战,所以我今天有很多的花,我得到的所有关注都将转化成爱。”(编译:张思图片提供: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