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蕊
夜晚快11点了,接到阿诚的电话:“嫂子,萧哥喝多了!我要送他,他说什么也不干,非要你来接不可。”
这是闹哪出啊!揣着满腔怒火,我穿上外套,下楼发动车子直奔阿诚说的饭店。那里很不好找,转悠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萧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上桌下到处散落着啤酒瓶。
“干吗喝成这样啊?”无处发泄不满,我对阿成说话的语气里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埋怨的味道。
“萧哥心情不好,实在拦不住。后来,觉得让他喝个痛快也未尝不好。”
“他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早上出门还好好的。”
“前段时间竞争出国进修名额,没够资格;后来竞聘,排名也不靠前;这两天听说,他主持的那个项目立项前景也不乐观……总之一脑门子事儿,没有顺心的。”
我呆住了。阿诚说的这些,我竟然都不知道。萧冉每天乐呵呵地出门,晚上回到家,虽然算不上谈笑风生,但情绪总归是没有异样的。
原本急着搀他上车回家,但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很无力,泄气地坐在了椅子上。像是问阿诚也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多事儿,他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
“怕你瞧不起他呗。”阿诚也坐了下来,“萧哥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很坚强,其实内心挺脆弱的。这也是男人的通病吧,死要面子活受罪。”借着点儿酒劲儿,他开始知无不言:“前两年,有一回,萧哥说,跟你聊过单位里的闹心事儿,结果被你回敬了一句‘一个大男人,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他说,从那儿以后,他就没再跟你说过单位的事了。这几年,他其实一直挺不顺的。”
我早已经忘了阿诚说的这一幕。大概是有过的,因为我就是一个口不择言嘴又快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我的注意力被回忆中的另一个细节抓住,连忙问:“阿诚,有件事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上次你跟他借的那一万块钱,我总觉得不对劲。这几年你生意做得那么好,怎么可能缺那一万块。那钱,真是你借的吗?”“当然不是我借的。萧哥大伯的孙女生病,要做手术,急用钱,打电话给他,他的工资卡在你手里,他哪有钱?他从我这儿拿了一万,又以我要借钱的名义从你那儿要了一万,给大伯汇去了两万块钱……其实这事儿我不该说破,但我觉得萧哥有点可怜,一个大男人,亲戚借两万块钱救急都拿不出来,真挺跌份的。”
我听了这话很不开心,反驳道:“他难道不能直接跟我说吗?非要绕这么大弯子撒这种不高明的谎!难道我是小气到那种地步的女人吗?”
“还不是因为面子?!他这种凤凰男,农村亲戚一大堆,保不准今天哪家有事明天哪家又有事。他怕你烦,也怕你瞧不起他。”
“我有那么肤浅吗?”
“不是你肤浅,是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作怪。这和人的成长经历有关。就像我家,我没念过几天书,而我老婆是大学生,虽然现在我大小也算个土豪,她一个月才挣两千多,但每次孩子一有问题发问,我看她答得头头是道的,就立马心虚。这是骨子里的。”
我听不进去阿诚讲的大道理。只是在想,平静的外表之下,萧冉竟然有这么重的心思,是我太粗心了?还是他隐藏得太好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很真诚地跟阿诚说:“以后,你和萧冉多聚聚,常开导他。”我在想,萧冉有事不跟我说就算了,但总得让他有个倾诉的渠道。
阿诚笑着说:“嫂子,我今天说多了,索性就再多说几句。这两年,萧哥几乎没主动找过我。我明白为啥,他是不愿总让我买单。所以我就常约他,但他还是不愿出来,我这人说话比较直,问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说是。”
虽然没喝水,但这话却仿佛让我呛到。我急了,提高了嗓门:“这方面我可从来没有限制过他!”
“但他手里没钱,这是事实啊!”
“他可以跟我说啊,我会给他钱的。”
“萧哥说过:男人赚钱交给女人时感觉挺好,再伸手往回要时,那滋味就不太妙,所以他宁可不花钱。”
这个呆子。我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又是面子!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那晚,看着酒醉后酣睡的萧冉,我久久不能入睡。我突然意识到,也许男人对面子的执著程度是女人难以想象的。他们只想让女人看到他们的成功,不想让女人看到他们的失败;只想让女人看到他们的坚强,不想让女人看到他们的软弱。就连刚刚他不让阿诚送,非吵着要我去接,大概也是在醉了之后本能地捍卫面子的一种方式吧。
想到这儿,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但如果,他真的不愿撕下面子,那以后我就给足他面子吧,免得他受罪。
编辑/刘 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