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妒汤与读诗治病

吕斌

年少时，饱读私塾的姥爷教会我几句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稍长，始知老人家担心我学坏“留了一手”，后面还有两句：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对不住他老人家的是，驽钝粗俗的我，热屁股冷板凳几十年最终没赚得千钟粟，赢取黄金屋，拥有车如簇，自然也就未能迎娶颜如玉。不过，倒成了一条爱在故纸堆里“觅食”的书虫。

最近读《红楼梦》，突然想起了“疗妒汤”。《红楼梦》八十四回中说，天齐庙里卖膏药的王道士，送给宝二爷一剂“疗妒汤”：秋梨一个，冰糖二钱，陈皮一钱，水三碗，梨熟为度。

这汤和我们平时家里做的秋梨汤差不多，只是多了陈皮，而陈皮正是这道汤的“眼”。据中医讲，冰糖蒸梨可以起到滋阴润肺、止咳祛痰的作用，而陈皮理气健脾，可以去湿。

妒伤肺，由妒而悲，则更伤肺。作为复杂的主观情感，嫉妒是一种心理失衡的表现。“情志致病”，心理问题可导致生理疾病。

至于疗效，则是“一剂不效，吃十剂；今日不效，明日再吃；今年不效，明年再吃”。秋梨、冰糖加陈皮，既是美食又有药效，而且每天服用都能警醒自己，约束思想和行为，这不正是一种心理疗法吗？其实王道士也可看作是曹雪芹，这是他在告诫世人：看破浮华皆归尘，甜丝丝地活着，方为至理。

这就让人联想到与曹公同一时代的另一奇才蒲松龄。蒲留仙不但精通经史哲文，而且对天文农桑医药也颇有研究。在蒲翁《聊斋志异》的《白秋练》中，诗歌不仅是爱情红娘、占卜工具，还是治病良药，甚至使得阴阳界的文学女青年———白秋练死而复生。据说意大利等国有“读诗治病药品”在书店或药店里出售，上面也标明“主治”、“禁忌”、“日服量”等，只不过盒子里装的不是药片，而是诗篇，用来治疗抑郁症、精神分裂症等。

无独有偶，《三国演义》中曹操头风病发作，卧病在床，忽然读到陈琳替袁绍写的讨曹檄文，不觉头风顿愈，从床上一跃而起。

读书犹如做健身操，医愚益心。书中有没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不得而知，若从书中读出健康来，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责编 冯春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