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谁

□李 吟

你说我是谁

□李 吟

罗玉刚把空调开启，听到门外响起咒骂声，骂人的是杨总。

罗玉攥紧抹布便走，却见杨总已撞进屋来，将手套扔在沙发上，伸出右手食指，指向空调，喊：把温度调高点。

罗玉微笑着，取过遥控板，按了两下按键。

罗玉将温度调到了26度。

杨总的刀子脸依然蒙着冷霜，问茶杯洗了没有？桌子抹了没有？

办公室已是一尘不染了。罗玉却歉意一笑，又用抹布轻轻地擦着办公桌，擦呀擦。她知道杨总心里难受。杨总的儿子上高二，昨天砍伤了人，进了拘留所。

罗玉依然不出声，给杨总泡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罗玉本是仓库保管员，清洁工请假了，她替别人干着活儿。

罗玉又把办公室收拾一遍。

杨总叼上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杨总的父亲半年前病逝后，他辞职当上了公司老总。杨总学历高啊，研究生，搞科研，眼下成了一位私企老总。

罗玉见杨总怒气已消退，正要退出去时，听到杨总喊：老赵还没来？他怎么还没来？

老赵是办公室主任。

罗玉说：我已经通知他三次了，他老婆在医院。

杨总说：再通知一遍。

罗玉说：我已经通知了，他马上就赶到。

杨总怒了：我要你再通知一遍。

罗玉笑：他也许赶来了。

杨总将茶水吐在地上，茶水溅在罗玉裤腿上。

罗玉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

这时，老赵赶来了。大冷天，老赵头上冒着热汗。老赵将一叠资料递给杨总，笑着说：杨总，事情搞定了，县政府同意我们接手改建体育馆。我给你打手机，你不接。

杨总呆了片刻，抓过资料，“嘿嘿”地笑了。

罗玉看着杨总高兴了，她舒出一口气，取过拖把，将地板上的茶水擦净，然后掸着裤腿上的水渍。

罗玉正要退出办公室，听到老赵问：杨总，协议签订了，你承诺给我们每人一千元加班费，还给聘用人员缴纳养老保险金，我让会计造册吧？

杨总摆摆手：你是功臣，你先领取五百，其他事情暂缓。

罗玉听罢，“吭吭”咳嗽一声。

杨总望着罗玉，脸上又是晴转多云了：你咳嗽干啥？

罗玉说：杨总，老总对员工承诺的事情必须兑现。

杨总踱着步，皮鞋“咚咚咚”地响。

杨总走到罗玉眼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谁。罗玉沉沉地道。罗玉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杨总的手机，把里面的电池取出来，塞进自己的红色羽绒服，说：这是我给你的一块电板。

罗玉又把桌上的车钥匙取下：这钥匙是司机小黄从歹徒手里夺过来的。他为了救你，被人砍掉了两根指头。

罗玉又从厚厚的资料取出十多页揣进衣兜：这设计和预算资料是小乔他们花了三个晚上才整理完成的。

罗玉说完，转身便走。

杨总大怒：放肆。

罗玉一笑：我不‘放四’，更不‘放五’！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们是谁？

罗玉一拉门，轻轻地走出屋去。

杨总怔一怔，忽然喊：罗姐！

罗玉已经走出门外。门外站着八位职员。

罗玉手牵众位同事，站成一个标准的“人”字。

（原载《金山》2014年第1期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