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思 沈守云
摘要:对女书文化的组成、起源进行了研究,从而探讨了女书文化里女性意识、女书的现存问题及其保护,为相关文化工作者提供一定参考。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女书文化;江永县;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C9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9944(2014)09—0290—03
1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
就字面上而言,非物质文化遗产可视为人类的一种无形的财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其明确的界定为那些被各地群众或某些个人视为其文化财富重要组成部分的各种社会活动、讲述艺术、表演艺术、生产生活经验、各种手工艺仅能以及在讲述、表演、实施者记忆与技能的过程中所使用的各种工具、实物、制成品以及相关场所[1]。2006年,女书被列入我国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湖南省向国家推荐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急需抢救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女书便是该批作品中的唯一项目。
2女书文化涵盖内容
女书是封建社会时期,湖南江永地区女性之间用以交流的、带有方言性的特殊文字体系,是世界上唯一的女性文字。2006年,女书被遴选为我国首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女书作品以独特的方式记载了江永地区女性的生活轶事、风俗习惯等,为探知中国男权社会时期女性的精神世界提供了宝贵的依据,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瑰宝。
2.1女书书法
世界上唯一专属于女性的文字即为我国的女书,它源自方块汉字,又有别于后者。女书体势大致呈菱形,形如汉字“多”,呈右上高左下低的态势,字体娟秀、形体奇特。女书初看似甲骨文,而细看又有着汉字的痕迹。
2.2女书作品
按载体的不同可将女书分为:纸、扇、书、巾四大类。按作品题材的不同大致可将女书分为三类:一是描述自身经历的女书作品,既女书本体自身的文化。这一类作品带有一定的封闭性和主观性,产生于江永女性的内部团体,反应了女书人的精神世界。如自传、诉苦、姐妹结交等 ;二是描述区域共享文化,包括婚嫁、祭祀、叙事、耍歌等。这类作品具有相对开放性,从另一层面反应了女书人的精神世界;第三则是翻译改写类作品,来自主流的社会话语,从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地方与国家的对接。
女书作品的体裁以七言自由诗居多。其叙事诗为双行押韵形式,既一、三句不押韵,二、四句押韵。
2.3女书音乐
女书音乐是根据女书加以改编的口头文学。女书音乐的节奏属于自由吟唱,它以唱为主且无伴奏。女书音乐是一种较为大众化的说唱艺术,属于歌堂文化,有以下几个特点:①用语上的方言性,其唱词音调,为女书之乡江永县耳熟能详的方言俗语,带有浓郁的地方特色;②表述上的重复性,包括用于承上启下句式的重复,如“……且听原因、……听我说言章、不说……且说……”等句式的应用;唱头的重复,在女书的多部叙事诗中,其开头大同小异,如“自从盘古开天地,一朝天子一朝臣”;③转述的重复性,其内容通过不同人物转述讲故事推向高潮,当地大多数女书传人大多不识字,多数人仅会唱女书,极少有人会辨识、书写女书。也就是说女书人无法从书本上学习、背诵并吟唱女书,加之女书的篇幅较长,光靠记忆力是明显做不到的。这种重复及反复强调可加深女书人的记忆,对之后的传唱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④偏奇数的表达。其叙事诗中奇数出现的较多,但这些数字并非现实所指,而是象征性的表达。我国传统文化中,奇为阳、偶为阴,奇为大、偶为小。人们常用奇数来形容事物的多或大。这种偏奇数的表达从侧面反映了女书人对男权至高无上的向往。
2.4女书习俗
女书习俗指在女书流传区域各种风俗习惯的统称。包括女性结交、读纸读扇、赶庙会、女神祭祀、婚姻嫁娶等一系列习俗。它不仅是女书文化的一部分,更是女书人生活的一部分[2]。它丰富了女书人的生活,也使得女书人有了精神上的寄托。婚嫁习俗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愁屋、小歌堂和大歌堂是婚嫁习俗的3个主要阶段。这些都被详细记载于三朝书和歌谣中。这种习俗是有诸多仪式组成的集体活动,其发生地点一般在祠堂。江永的每个村落都坐落着祠堂,这些祠堂历史悠久。在宗族社会,祠堂在村落中处于的核心地位,如婚、丧、寿、喜等仪式庆典都在这里举行。它对每一位村民来说,祠堂都是生命及血脉的归属之地,具有宗族向心力。此外,祠堂还是为女书传人提供心理满足的现实场所。
3女书文化的女性意识
3.1女性意识
一般而言,女性意识可从自然生理、精神、社会3个层面来探讨。自然生理主要是指女性的周期、分娩、生育等女性特有的生理现象;而精神层面是指在男性的主流文化的映射下,以女性的立场和观念来探析衍生在男权社会的女性精神的边缘化产物;社会层面则是指以特定的社会阶级为时代背景,来研究女性与时俱进的反抗与觉醒。
3.2对传统伦理观的反叛
3.2.1对男强女弱,男尊女卑父权制性别观的反叛
封建社会男女地位极不平衡,男性作为主要劳动力在家庭中占有主导地位,与此相反,女性便沦为前者的附属品。过去的女性很难拥有健全的人格和权利,往往沦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工具。女书打破了封建社会传统女性角色的形象和地位,其作品中塑造了许多“女强人”。如不惧虎威的张氏母女、不畏权贵的卖花女等,叙事诗通过对她们命运描写,塑造了一个个性格鲜明、自强自立的女性角色。
女书作品强调男女平等,渴望改变男权主义社会里女性的地位。旧中国男性主导的环境中女性社会地位低下。“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深刻的反应了女性在思想和行为上受到的压迫和约束。正是在这种条件下,江永县的妇女创造了女书。在这里,她们无拘无束、淋漓尽致的表达着对两性平等的愿望。若女书作品里对种种故事的描述是她们对男女平等的幻想,那女书文化就是现实生活中,她们对男女平等的追求的写照。在江永县,女性有自己的节日,可以自由组织社团并延续她们自定的习俗。女书人可以自编、自唱、自写,可以如“桃园结义”般结拜姐妹、互诉衷肠。这些女书人在当地较不懂女书的女性中更加受人尊敬,而这种价值取向,是对女书文化的肯定,更是对女书人自己的肯定。endprint
3.2.2对“女子无才便是德”价值观的反叛
受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男子以寒窗十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仕途为己任,而女子则“无才便是德”,在家中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但女书作品中的女性则并非如此,她们有勇有谋,不仅胆识过人,而且才智过人。她们走出楼阁,和夫君一起同舟共济、风雨同担。而对男子求功名、走仕途却表示反感、厌恶。
3.2.3对“女无再适”贞节观的反叛
古代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贞节尤为看中,“女无再适”即指女子没有改嫁的理由,这一点在封建社会晚期更是作为女子行为的准轴。然而种种抗婚、离婚,甚至改嫁情节却发生在了的女书作品里的江永女性身上。一方面女书作品中的大多数女性继承、弘扬了传统的贞节观。虽家境清贫,但面对外界的种种诱惑与压力,她们恪守妇道,把贞节放在首位。另一方面,她们又不完全屈服于传统的贞节观,敢于反抗、追求自由、平等。面对婚姻的不幸,她们不再保持缄默,而是解除这种不幸,主宰自己的幸福。这不仅在女书作品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在女书人的生活中得到切实的回应。女书传人义年华、胡慈珠、唐宝珍都曾改嫁过,她们发挥主观能动性,充分地展示了女书人无畏传统的反抗精神。正如巴斯噶所说“蒲草如丝,她们或许如同一根芦苇,如丝般软弱,但她们却是会思考、能思考的芦苇[4]”。
4女书的生成、消亡与复兴
4.1女书的生成路径
关于女书的起源、生成说法不一,其中民间传说有妃子玉秀造字说、盘巧造字说、九斤姑娘造字说等[5]。追本溯源的话,还要以华夏民族的进程为线索,即从原始社会的母系制到父系制、封建社会的父权制的进程来探析女书的生成途径。在其转换过程中,社会关系也在发生着变化。母系社会中两性关系是平等的伙伴关系,但父系制的出现使得两性关系不再平等,而这种不平等是以压迫女性为代价的。长期受到压迫的女性,心理自然出现了不平衡。而女性角色的边缘化,更是加重了女性的对抗情绪。在物质匮乏的时代,心理又得不到及时疏导与排遣,迫使她们对价值观念、社会关系、生活方式等形成反抗意识。这时,女书这种发声文字应运而生。
4.2女书的消亡路径
“五四”运动后,女书开始走向衰弱。新中国的成立,使得男女地位平等起来,女性同样成了国家的主人。民国时期,江永地区就有女子小学,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样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女书不再是她们唯一的发声工具,这就使得女书的号召力大大削弱。不难看出,社会的转型、规范的建立使得两性相对平等,从而导致了女书的逐步衰弱。加之“文革”时期,女书被视为“四旧”、是老封建的东西,女书作品如纸扇、往来信件、三朝书、女红大多都被焚毁[5]。女书人被迫封笔,将女书的种种美好埋于心间。
4.3女书的复兴路径
作为一种使用文字,女书的价值已不复存在。但作为文化遗产,它的价值确实无法估量的,它蕴含的是民族民间的文化基因,是江永女性抗争的记忆,体现了女书人的智慧与精神。由于全球化进程加快,文化产物单一化现象严重,各种本土文化,民族元素逐步失守、流失。文化的多样性逐渐引起人们的重视,使得女书的复兴与保护也受到关注。
5女书文化的问题与保护
5.1女书文化的问题
5.1.2女书文化的传承问题
女书文化随着一代代传承人的变更、更替而延续、流传。其传承人可分为自然的、半自然和非自然传承人。自然传人是指没有受过正规教育、文化程度为文盲的传承人;半自然传承人汉字对其有较小影响的传承人;非自然传人是指接受过较为正规的国民教育,受汉字的影响很大的传承人。由于女书在传承发展中有如下4个的特点,使得女书文化的延续受到了相应的阻碍。①女书只在女性之间传承、老者传承给晚辈、母亲传承给女儿;②唱词为江永土话,不易传播;③女书文字造型奇特,难以理解;④江永女性有逝后焚书的习俗,因而可考查的文物寥寥可数。
5.1.3女书文化的现有问题
一是男撰女书充斥市场,女书本是一种女性文字,用于女性之间互诉心肠,而市场上的女书却多为着男撰。如赵丽明主编、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女书集成》,其中男撰女书占到了全书的14.9%,并随意创作、编译[6];二是自造女字屡见不鲜;三是以村话标注女书译音,不同村落的女书使用者,将村话带进女书译音,没有反映出女书原本的读音,误导读者;四是表演式的女书习俗,这种表演形式虽对女书文化的传播与普及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也激发了女书人和传播者的创新,但是没有了祠堂的围墙,使得神秘性和神圣性丧失,而世俗娱乐性增强,没有了女书仪式中流露的原汁原味的情感与氛围,多了一份外来文化人的好奇目光。
5.2女书文化的保护
5.2.1女书保护的问题
由于女书的性别特征很难保护;女书人对女书文化缺乏自信,文化敏感度不高,因而自觉性不够;缺乏资金、知识,现有保护不够全面;受众面比较窄,没有形成相应的文化产业,传播推广效力微弱。
5.2.2女书保护的原则及措施
女书文化的保护除了遵循一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原则,如“以人为本原则、整体保护原则、活态保护原则、民间事民间办原则、原真性保护原则、独特性保护原则、就地保护原则、濒危遗产优先保护原则”[1]。还应当注重原生态环境保护、传承人的保护、政府的“主导”作用等一系列的保护措施。
女书文化的形成,与其江永地区原生态的地域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女书之乡地处湘桂粤边区,自古以来就是文人贤士的贬谪之地,带来了丰富的异地文化。促成了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交融,为女书文化的生成提供了沃土。另外,由于地方偏远,女书之乡一直留有较为淳朴的文化残余,江宇女性大多以女红作为其生计方式。有些文字符号也正是以女红图案为蓝本经过变更、衍生而来。因而原生态环境的保护显得尤为重要,其建设改造都应当保持原有地区风貌不变,遵循“翻新如旧”的原则。
女书之所以流传至今,与传承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女书一旦离开女性传承人这个主体将无法淋漓尽致地展现它独特魅力。而非物质文化遗产本就是一种活态的遗产,是活态的文化传承。因而更应当注重对女书传承人的关怀和保护。
政府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中起着导向作用。政府的文化自觉可直接带动起执行能力,是任何一般政治、经济保护措施无法比拟的。而要提高文化自觉,地方领导应组织学习女书及女书文化,并对女书推广、交流、创新、发展。
2014年9月绿色科技第9期6结语
女书文化作为神秘而独特的文化遗产,引起了广大学者越来越多的关注。但女书种种特征如性别特征、文字特征、方言特征等,又为研究、保护带来了难题。笔者通过对其特征、起源进行研究、探索,尝试总结女书文化的女性意识及问题,为女书文化的保护提供思路及方法,对女书的利用、开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苑利,顾军.非物质文化遗产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2] 贺夏蓉.多重视角下女书及女书文化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1.
[3] 乐黛云.中国女性意识觉醒[J].文学自由谈,1991,10(6):40~43.
[4] 巴斯噶.冥想录[M].台湾:志文出版社,1984.
[5] 周红金.女书世界里的江永女性[D].长沙:中南大学,2005.
[6] 谢志民.女书研究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2003,23(4):90~9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