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29 11:07
剑南文学 2014年10期
关键词:大病病人医生

1

病,像一个巫婆的诅咒,无形无色,无影无踪,但它始终围绕着,侵袭着,从每一根汗毛的端口,从每一寸肌肤的表面,从每一次呼吸之间,潜入,潜入。

头开始变得沉重,昏痛。脑子里的细胞和神经,不知从何时起,变得笨拙、呆滞。便有什么东西开始堆积,然后阻塞,头渐渐变成一个沉重的负担,因为疼痛让你想用外力将它砸散。与此同时,喉头和鼻道开始出现异样,吞咽变得明显而且艰难。鼻道在不知觉中已经堵塞,这让你一心想去将它重新打开。然而,总是刚一清理,便又涨满。

就在你忙于应付病所带来的一系列症状时,你会被大脑提醒,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背心渗出凉凉的寒意。所有的风都变得面目狰狞,任意的一股小风,都能穿过头皮,直直进入你的脑心。这让你自然的想去戴一顶暖和的帽子,加一个紧紧的背心。

但病绝不会因为你的防护和躲避而有丝毫的退让和怜悯。很快,你就会感觉到,它已经在你的支气管内繁衍生息,大肆掠城攻地。这让你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热切,喉头发痒,然后,开始咳嗽。

咳嗽是大动作,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脸变得绯红,眼泪溢出眼外,汗水从各个毛孔冒出,将全身浸透,再将衣服湿透。人在这时,七魂六魄各离其所,身体的各个部分烦躁不安。正所谓:内外交困,苦不堪言。

2

病猛急时刻,疼痛难忍,人心惶恐,急于解脱。这样的时刻,任何一个西医和几大包红绿黄白的药片,便成为解救的丹药。这些平常日子打死也咽不下去的东西,现在就着白水,眼睛一闭,头一昂,便顺溜溜地滑进胃里。

然而,自古老话,病来山倒,病去抽丝。所以,便有人发现吃了大包丹药,也没什么效果。而且,似乎,那病又伸出了新的爪牙,纷纷扰扰地开出了新的病花,让你不光是肌体疼痛,还消遁了所有的精气神。这让你无法相信自己还有天赋的抵抗力,于是,你不得不揣上一叠钞票,到医院。

所有关于病的问题,便找到了最终的宿命地。包括解决不了的。

但,病的魅力就在于,今日你扫地让它滚得远远,但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天,要么依然那副嘴脸,要么升级换代携新型重武器,堂堂然又端坐在你的主堂前,冷冷地白你一眼。

这种病,就像一个老对手,在有限的一生中,你们几度交锋,时胜时负,但谁也难以将谁置于死地。它的存在,就是提醒你,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春风得意马蹄急,它只需三两手,就可以让你人仰马翻,一败涂地。它是你的对手,也是你的知己。是将你从虚妄的云端拽入现实尘埃的外力,是你居安思危的提醒,是你从自由主义转向婚姻的小隐秘。所以,当你很久都没有见到它,一定还会在心里略微生出惊讶:咿,咋的啦?

也有一种病,是幽暗冷酷的杀手,同时也是最具深谋远虑的阴谋家。它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在声势不足之前,它深深地潜伏着,并巧妙地伪装自己,跟红细胞称兄道弟,跟白血球联姻通亲。它如此可爱可亲,遇见谁就变成谁。骗过身体里所有敬职谨业的警卫团队,然后,安然地强大。再然后,一动,就大乱天下。这种时候,身体的帝国,若无强大外援,必然轰然倒塌。

最可怜那身体的主人,眼睁睁看着,病魔冷静悠然地拿走他的肺、枯萎他的腿、一根一根拨弄琴弦般优雅地挑断他的神经。然后,使出曼妙的巫术,让朵朵病花从这个人的身体里冒出生机勃勃的蕾芽。

整个过程,从容、平和、缓慢。每一点更大的残忍都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多一点点。这样就不至于让那身体的主人过于难堪,从而有了勇气自己去了断。甚至,有时候,还要给那主人一点好转的迹象,让他生出希望,生出虚妄的幻想。这样,病魔的游戏才可以继续把玩。

而此种时刻,身体的主人除了对自己的恨、对当初不高度警戒的悔、对病魔彻骨的憎恶、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和笼盖四野的绝望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还能有的只有麻木。麻木。未死先朽的那种透彻心凉的大绝望之后的麻木。

3

人在病中,无论身心都更虚弱。除了及时有效的治疗之外,更需要亲人精心的照料。亲人的悉心照料,对于任何病者而言,都无疑是一味良药。

小病怡情。用来休整自己和建立亲密关系。

但大病就不光要病人的命,它还要病人的家庭鸡犬不宁。

大病的第一点是必须流水般地花钱。光这一点就可以让一多半的家庭陷入慌乱。大病的第二点是日夜离不得人。白日里端水喂药,煲汤送饭。离得远的还得辗转换几路车。更有抹澡,擦汗,换衣,洗脚,端尿,接便。还得忍受并安抚病人无端的火爆脾气。大病者,心态也变得异样,想着自己受苦,而且也不知能活过几日,就可着劲儿地使唤亲人,容不得一点忽略。再说了,再大的折磨,也比不上这病对自己的折磨。所以,大病者就有点有恃无恐,心安理得。

这样的折腾,对于一个非常健康、非常好脾气、非常有耐心的人说,一个白日也够受了。然而,不行,还得守夜。大病者,自然是难以睡得很好的人。他们有无数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事端,需要守护者不停地解决。

这样的日夜,一个,也就够人受了。然而,大病之所以大,就在于它还有一个让人倍感艰难的特点:战线拉得长。

问题的另一个关键还在于:这些守护者并无法因为家里有个大病者就可以将其他的事情放下。他们依然要面对工作,面对事业,面对他们原本就很沉重的一切。家有大病者,不过是在他们如雪的沉重上又压了一层厚实的霜。脆弱一点的,每一天都能听见,自己的枝干在吱吱吱地折断。

倘若,这样的苦痛,这样的雪上加霜,这样的砸锅卖铁之后,那大病者一日一日的有了起色,那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再深的黑暗都是可以忍受的。但大病之所以大,就在于它是重口味的,是让人束手无策的,是谁也不敢打包票的。所以,眼见着霜雪越积越厚,而希望的火苗却越来越虚渺,每个人的心尖便凝点上一块冰,用来冷固自己的焦灼与无助。

所以,一人有大病,全家就很容易都陷入一种病态的生活之中。这种时候,家人间彼此的宽谅,彼此的合力,彼此的主动和担当,就显得尤为重要。虽然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世间每一天也都在呈现“患难之处见真情”的温暖。何去何从?何能何得?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4

人之一生,生、老、病、死,是四大莫测的恐惧。自古以来,人类也总是在探究更多洞悉这四大莫测的方法,希望能多一点掌控的空间。

我个人比较喜欢“向死而生”的态度。我想一个人如果好好地思考过自己的死,那就基本不会过于枉费自己的生。于是,我试着细致地考虑自己在离开人世之前,希望人生呈现的状态。这样考虑的结果让我发现一生太短,我必须有效地控制时间,而且,要尽可能地延长生命的有效阶段。

有人好意提醒我说:人都不知道自己死在哪一天,干嘛还计划那么远?那万一明天神就把你收了,你那些没来得及完成的目标,不就变成了对自己的嘲笑?

这种时候,我有必要提醒对方一句,我是一个盲目的乐观主义者。

盲目的乐观主义者,有一种能力,就是把自己的世界,构筑成自己心满意足的模样。而且,他们有能力从一坨狗屎里找到新鲜和奇异的乐趣。比如,推断这是一条公狗还是母狗,它大致的年龄,性格,最近吃的什么,皮毛的颜色。或者,从狗屎的形状发现螺旋纹在生命起源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或者,再延伸扩展一下,进而去推断狗的主人。

对于这样的人,如果神马上召他到另外的世界,他又会有怎样的疑惧呢?

读佛经几多,一读就刻在心里的有一句: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再说老吧。首先,应该心怀庆幸。因为,这至少说明你没遭遇不测半途夭折啊。你还有这份幸运,亲眼看到自己一天天变老了呀。其次,倘若你和同龄人暗自比较后,还窃然或者公然地发现自己居然比他们都还显年轻,那就可以更庆幸一番了。这样的好事往往发生在开30年同学会时。如果,你再多少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那你就会在周围人一致的欺骗中,发现自己真的根本就没老。好吧,即使你有点老了,那你也可以花一点钱,去新娶一个年轻水嫩的妻子,生一个可爱的小儿子。那样的话,谁还会在你面前说“老”这个字?

假如,你不幸是一个女人,而老又夺走了你如花的美貌,那又有什么呢?你只需带着勇气和钞票,一年去一趟韩国,将那些恼人的皱纹和因地球引力而发的下坠,依次扳转过来,老就不见了。

当然,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安于老的老人。你享受老。你静然地欣赏岁月的流淌在你身上形成的那些生动的纹样。它们变成皱纹,变成斑点,变成垂叠的干皮,变成过于水胖的白肉。但你没有丝毫的嫌弃,因为它们是你一生的足迹。你聆听心脏的衰竭,心肺的苍老,血液的滞重,膀胱的水龙头在夜里点滴。是的,它们正在老去,如同你自己。

但这有什么呢?所有的美好你都有过了,是时候该让新的生命来领略这奇异的世界了。

5

如此看来,生、老、死似乎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唯独这个“病”字不好将息。

从整体上说,病的历史伴随人类的历史,彼此演绎道与魔消消长长的游戏。这是一个长期的、不知厌倦的厮磨;是一个让人愤然的、可恶的不离不弃的相守。从个体来说,病又千姿百态,总是让人大开眼界。

所以,我想,一个好的医生,会不会与美国大片里那些大侦探一样,将小病视为毛贼,轻松地一抓一大把,然后把他们关起来,罚点款。过段时间,他们又被放回来,便继续之前的生活,或偷或摸。

但大恶魔就是侦探的死对头,他太聪明,又极度残忍。他用冷血制出自己的作品系列,像精美的艺术品那样,公然摆在大侦探面前,作品的主角甚至包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以卵击石的小侦探。在这样公然挑衅之后,他还非常绅士的,一边吐出雪茄的烟圈圈,一边淡然而明确地告诉这个大侦探:嗯,下一步,我会在那儿,等你来哦。

大侦探之所以为大,就在于他也不是吃素的,是有血性有脾气还有实力的,是最见不得这种公然挑衅的,是你凶我就比你更凶的。所以,我知道一个大侦探面对这种对手时,血液里燃烧的那种火苗;所以,可以理解他们甚至顾不得自家性命,也要勇往直前,深入血潭,非得将那恶魔绳之以法,卸去他的鳞甲,看着他再也无法为非作歹,心里才出得了那口恶气。但这样的作法太伤元气,可能正因为这一点,电影的结尾,总是安排这个大侦探名利双收,携美人娇娃去异国胜地休闲度假。

但一个大医生呢?我知道的但凡一般的医生都是忙的。那大医生就更忙了,有永远也看不完的病人。而每一个病人的病在病人眼里都是最重的,也都是不容忽视的。这就意味着,最见不得另外一个病人老占到医生唠叨个没完。于是,医生们只好算一算,一上午3个小时,共计180分钟,如果顺利地把病人控制在60个人以内的话,那每个人最多只能用3分钟。于是,如何快一点,再快一点,就成了医生们头疼的问题。

不知道从何时起,人们开始用“门厅若市”或者“哎呀,人多得很,要排几个小时的队”来形容某个医院和大医生的诊所。这给人一种生意好得很的印象。生意好又总是给人一种挣钱多的直觉。于是,医院和医生就这样与金钱建立了无法辩驳的关系。

与大侦探的钱来自国家或者部门奖励不一样的是,医生的钱似乎总是来源于病患。不说其他,每天的挂号费那也是直接为该医生而来。于是,人们就不排除医生自然是希望有更多病人来看病的可能性。所以,人们推断出:医生们或许会把可以一次看好的病,分为两至三次,或者更多。事实上,人们也经常听见“先看看吧,不行的话,你过两天再来就是了,反正我每天都在。”这句医生们充满亲和力的口头禅。

但真正的大医生有实力,有魄力,道行高深。也许瞥一眼就看出了患者正被何种病魔所控。稍稍问几句,就知道了该魔已行至何处,作恶几段。心中已经了然,用几味草药和几种法器,配合哪种时辰,就可以将之收复降纳。但如果那样的话,就会显得不够谨慎,过于草率。所以,大医生们总是开出一串长长的单子,让患者先心凉去半截,然后,在一路的检测中,自己去体会,去揣摩,去忐忑和惊恐。然后,在一大串铁的数据面前,做到心中有数和口服心服,绝不会生出花了几个钱而可劲抱怨的事端。

好吧,假如事情就这样得到解决,那也就不是大病了。病之为大,在于妖术精妙,变幻难测。没过一段时间,那病人就又来了,说起初也是好了,但最近似乎又发了,而且,一发就难受得很了。接着,说出或者展示一些骇人的症状,将大医生什么都见过的淡定之心也弄得跳了一跳。

那么,这样的时刻,大医生会怎么做呢?他是否也会像大片里那些吊儿郎当的大侦探一样,顿时被激出了精气神呢?

看一眼动物世界里的老虎,就知道了高手在生活中的常态。它们是那样的懒散,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动不动就倒下去睡。孩子们嬉闹,相互打架,有的甚至还重重地踩到它们的尾巴,它们都懒得看一下。它们微闭着眼,面目柔和,享受太阳,风,享受空气中的宁静和甜蜜。如果,世界上没有一只跳跃着奔跑的羚羊,谁会相信它们在追捕之时会有那样的机敏和凶狠呢?

斗智斗勇的时刻到了。如果病是一个魔,那医生就是一个道士,病人就是那个束手无策柔弱而无辜的书生。

最终,当书生被魔用纤手择走滴着鲜血的心后,道士会怎么样呢?

走出院门,穿过书生家人布满血色焦灼和让人窒息的眼神,对着遥远的空气,沉静地低语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然后,将头低下,用最沉重的姿态,快步离开。

悲伤和自责,是无益的。因为明天的太阳要照常升起、卖米粉和包子的那家小店依然会在清晨4点热气腾腾、而自己的那间诊房会依然围满60个病人……

如此美好的生活,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大医生去血仇一个没有犯罪故意的、无身无形的病魔?

6

读《易经》读到最后,读出四个字:自作自受。

一切的果,都有最初的那个微弱如小荷尖上由蜻蜓歇留带来的颤抖般的因。

追问之后,貌似无辜的受害者——书生,便难脱其咎。但逝者已去,自然本身的力量已经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以该有的方式买了单。

自作自受是一种客观事实。然而,也可以是一种思想观念。一个人如果明白这一点,就会在根本上断绝向外的攀沿,养成自立、自决、自担的思维习惯。这样,即使在外交上,或者策略上,需要声色俱厉地声讨外部人事,但私心里清晰地知道,自己的问题都是本人一手造成的。因此,内心常持一份自剔,为外便自带三分宽和。

人在病时,吃着那苦,心也生出悔意。恨自己贪漂亮,天冷不加衣;恨自己贪美味,多吃无厌;恨自己贪游戏,夜夜不眠;恨自己走路不走眼,被汽车撞翻;恨自己不敏感,养小病为大患。当然还可以恨大环境。恨气候像女人的脸那样善于变幻;恨烧秸秆的农民;恨所有含添加剂的食品;恨那些没有节操观念的大棚蔬菜;恨搞不懂的转基因;恨所有市场上出售的那些充满诡异的肉。还可以恨水,恨土……没完没了地恨下去。

悔恨是真实的,也是真诚的。但人也是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习惯就像命运的手,无形地推着我们,让人似乎总是身不由己。

所以,一不痛了,就开始抽烟喝酒、大宴亲朋。劫后余生,更应及时行乐,把酒言欢。一个大男人,哪能被一点小毛病就吓得不像个人?又讲出一些病危中如何逗弄女医生和小护士的趣闻,作“一切过往苦痛,都付笑谈中”之英豪状。

这样勇敢积极的心态,在战略上,总是可取的。但面对冷静从容技术高超的杀手,战术上的任何一个纰漏,都可能导致对手一招切断你的咽喉。

人不自爱,天何耐?国不自爱,天何耐?古往今来,那些赫赫有名的帝国与风流人物的种种挫败与毁灭,第一步,总是从自毁开始的。

自毁,自然是不自觉的,甚至还以为是最自爱的。早晨想多睡一会儿,那就多睡一会儿。晚上想多玩一会儿,那就多玩一会儿。每天都不想动,就想窝在沙发上看剧,那就窝在沙发上看剧。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肥肉一天比一天厚,那就让它们顺其自然。

然后,突然的某一天,病来了,来势汹汹,搞得自己连去医院的能力都失去,被120拉着夸张的警报丢进医院。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并儿交给素昧平生的医生。如何割肉,如何抽血、如何撕皮,每一处交多少钱,通通您说咋办就咋办。

这样的图景,真是让人窝心。但事实上,每一天,都有人带着辛苦攒了半生或者一生的血汗钱,一边挨那千刀剐,一边媚笑着给拿刀的人送钱。

“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别人手里”,这是一局过于奔放的赌博,因为,无论结局如何,他都是——输。

7

真正的赢家,是“智者不入死地”。

首先有从草绿水茂的假象中,判断那是死地的智慧。然后,有顶住手下人个个都想去的定力。然后,有口才和耐心,或强硬的执行力,让手下即使怀忿恨之心,也得跟你向真正的善地而去,然后恍然明白。

做一个赢家,要靠智慧,而智慧必须依赖不断的学习和凡事的省思,以及对善的意见的判断和接纳。做一个赢家,更需要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知道自己的虚妄和卑微。

赢家是简单分明,甚至是笨拙的。他们从自己身上,或者从别人的故事里找到一些有用的方法,然后开始施行。然而,有用的方法在效果上总是显得过于缓慢,以至于将过程拉得太长,这会使很多急于求成的人失去耐心。但赢家,不急。不急的原因在于,他们有那个眼光,洞穿眼前这棵小苗,与它经历幽慢时光之后,枝繁叶茂,开花结果的时刻相拥。

然而,要怎样丰沛的智慧,才能养成一双足以洞穿时光的眼睛,以及一份悠悠等待的定力呢?

一个人有了智慧,便有了自担的心力。为了担得起,担得好,他就必须不断地学习。这种时候,新知识就是最新鲜的血液;新思想、新视野就是最新鲜的氧气。然后,在得到这两者时那种新的喜悦就是最有力的滋养。

对于一个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医生做试验的人来说,学习如何好好与自己的身体相处就显得尤为重要。

远古学究版《黄帝内经》,首先就为大家展示了一幅上古时期,人们大都可以轻松活过130岁的画面。而且,耳不聋,眼不花,有啥吃啥。又介绍达到这一幕的方法,为:顺应自然,迎合四时。将自己看着大自然中的一棵小苗苗,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亮就起床,天黑就睡觉,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没有过于壮烈的喜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烦恼,跟着自然走就是了。

它同时指出,为什么现在的人慢慢就不行了呢?那是因为,人的心生出了太多华而不实的贪欲,所以,他们会为了更大更华丽的尾巴,而去抢劫或者哄骗原本属于其他鸟类的羽毛;他们会为了更大更堂皇的住房,而去将森林的树木砍光;他们会为了更多的钱,而去寻找更多的钱;他们找不到理由的想更多,更大,更好。

这样的人,每日里自然得左思右想,反复盘算;更得起早贪黑,忙于应付和周旋。还得用智用谋,巧取豪夺,将自然赐予别人的那份,收进自己的腰包。同时,又深怕自己的已有,被别的高手摘走,所以,无法有丝毫放松。这样又拼命又焦虑,心神怎能不劳顿呢?

心神早已劳顿,但他还不自知。每天被闹钟叫醒,就本能般披挂上场,一天的节奏,早被定格在分秒之上。他没有时间和那份心闲,来聆听身体发出的呐喊。晚上。他没有晚上。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种时候,要比白日更为潇洒和优雅。白酒,红酒,啤酒,洋酒,像子弹那样排成排。酒水伴着晶莹剔透、带着麻痹功能的冰块,一杯一杯地灌进胃里。香烟的缭绕像毒气一样在封闭的空间徘徊奔走,艰难地寻找微小的出口。左搂右抱的是谁谁,没有关系,只要她是性感讨巧的美女。几米之外的桌子边坐的是谁谁,没有关系,只要他的眼里写满恭谨、崇拜与羡嫉。这样的人,平日里常常自我感觉甚好,等他意识到身体出问题,往往都是三个字:太晚了。

8

然而,如果你希望健健康康,慢慢地活长,那生活中有很多随处可以听闻的养生之学,足以教导我们。比如“童心、蚁食、猴行、龟欲”的八字真言;比如“萝卜上街,医生走开”,“常敲足三里,胜吃老母鸡”,“每日泡脚,百病消除”等民间小调。更有各种养生的书籍,摆在热销架上。只要稍稍用心,你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法子。

然后,我们就可以预设,一个天赋正常健康的人,在一个平和、安宁、远离饥饿与恐惧的时代,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将自己的呼吸与自然的呼吸连在一起,对世界的乐趣与美丽永怀好奇。将自己生命光泽尽然地活在每一个当下的时刻,并每天都有着小小的愉悦。

于是,生命的花园汁水饱满,每一条小溪都欢愉地潺潺,露水缀在叶尖,玫瑰散着香甜,阳光从一棵树的头顶,慢慢移到另一棵树的脚尖,一片心叶与另一片心叶在风中以同样的节奏微颤,一个美好的世界便就此呈现。

而,美好的世界,必然是一个没得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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