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惠东
马兆琳
2003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2007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写意人物专业,获硕士学位,师从李孝萱教授。
现任教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说实话,在看到马兆琳颇具功底的花鸟画之前,对其别开生面的现代人物,并没有很深入地看下去。
一直很固执,而且显然已经落伍地拒绝接受“水墨”的提法,由“中国画”而为“水墨”,不仅仅是概念的转换,实质上是从“文化”到“材料”层面的一个下降。无论技术难度、画家修养还是画面中呈现的意境内涵,“水墨”与“中国画”皆不可同日而语。在我看来,当今许多暴得大名的“水墨”艺术家们,除了标新立异的图式、符号之外,能像古代绘画那样令观者再三回味的东西实在寥寥。诚然,当代艺术正是通过对传统文化的反叛从而达到一种针对自身的自由,但与此同时,也十分自然地远离了“中国画”。因而,当最初面对马兆琳的现代人物画时,我也曾很轻率地认为不过是当代水墨的众多花样之一,仅此而已。
然而,当看到兆琳的花鸟画之后,我认识到了自己当初的武断。长久以来沉醉于传统绘画,逐渐形成这样一种解读习惯,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惰性,即对局部形态、笔墨的关注超越了对绘画本身的体会,当然,从笔墨入手是解读中国画的有效途径,特别是当我们面对的画面正是以传统的精致微妙来体现古典沉静之美时。在当代,过于注重技术难度,一味强调笔墨的论调似乎已有些迂腐,但兆琳的花鸟画最先打动我的恰恰正是这一点。系统严格的学院专业训练使她对传统笔墨有了相当自信以致驾轻就熟的把握,尤为难得的是,严谨的格法并没有束缚她的率性而为,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自然,毫不造作,一任色墨在宣纸上的交融与流淌,画面明快、纯净、淡雅,充满阳光感,但在这阳光感之下,却又有一种婉约与感伤气息扑面而来,突然触动了观者心灵中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很显然,绘画的更高意义正在于此,一味注重笔墨则未免舍本逐末了。
回过头来读她的人物画也是如此。多以青年女子为表现对象,画法近于没骨,乍看之下可以发现其人物造型和画面构成与异国动漫文化的某种关联,简洁、明快,富于设计感,点线面及色彩皆很简单,但这种简单是基于造型能力和笔墨熟练把握之后的提纯与升华。她是一位非常聪明的画家,下笔没有多少沉重的负担,也没有古人或西方浓重的阴影,在流畅的线条和交融的色墨痕迹中自如地传达着女性画家特有的柔美与细腻,而且这种阴柔之美并没有让她的画面流于单调浅薄,依然有一种似淡而实腴的丰满。并且,更需要指出的是,在这种丰满的视觉感受之中,透露出她对表现对象的敏感把握和对人生的理解与思索,也透露出她的憧憬与感伤。女性画家大多情绪化,我相信兆琳亦然,绘画之于她更多地是出于一种情绪化的倾诉,在此倾述过程中,所有的技巧、格法以及工拙、高下皆可忽略不计的。笔墨本无情,但画者不可无情;作画在摄情,不可使观画者不生情。兆琳画的动人之处,即在于其中弥漫的那种细腻的敏感和若隐若现的感伤。
很显然,世易时移,以传统笔墨传达当代人的精神情感已力不从心,势必要探求新的表达方式,甚至维护中国画种纯洁性的努力也只是一种夸父逐日式的悲壮。尽管有诸多贴近当代水墨的趋向,但我还是愿意把马兆琳的作品定位为“中国画”。从本质上看,兆琳画传达出来的仍然是中国古典艺术的气息。“文以气为主”,绘画亦然,气息应是自然的流露,只可意会而难以具体指陈,而且“气之清浊有体”,本身也有许多不同,在中国古代绘画品评中,即有书卷气、山林气、庙堂气、烟火气、脂粉气之别。作为一位当代女性,兆琳绘画中体现的,自然有别于文人儒士的诗酒风流和深闺梦里的伤春悲秋,而是喧嚣凡尘中难得的纯净与沉静,然而,恰恰是这种“静”与“净”,暗合了传统绘画的审美理想,体现出独特的中国气质,从而与当代水墨拉开了距离。
还有必要强调的,兆琳是一位始终处于探索状态的画家。目前画坛一个相当普遍的问题是画家如何对待一种风格的熟练化乃至流行化,如何避免对自己的重复,出于市场的需要或自身的惰性,相当多的画家流于对自己个人图式十分执著的格式化。兆琳则不然,近十年来,她一直在尝试着不同的样式和风格。她没有“古今”或“中西”的身份焦虑,也没有画种界限之类的患得患失,轻松地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对她来说,目前的成功是一个阶段性的终点,更是新的起点,因此,她的前景是远大而光明的。
2012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