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装饰美的眼睛看中国动画

刘玉兰

摘 要：中国传统装饰是中国文化的精髓，是中国动画取之不尽的灵感源泉。本文从装饰的起源看动画，对传统装饰的风格进行分析，再从动画中寻找风格之美，提出中国动画必须“拿来”继承和创新，修炼一种传统之美。

关键词：装饰 动画 风格

中国传统装饰是中国独特的艺术形式，从传统的艺术宝库中挖掘有用的动画元素，并在制作中加以诠释，是当今中国动画创作体现民族特征的重要手法。

一、从装饰的起源看动画

我国装饰画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期的彩陶艺术。先民们通过雕刻、陶艺和有装饰性的符号来表达求生的强烈愿望，这便是装饰艺术的起源。

1.马家窑的“舞蹈纹盘”说

在远古图腾时期，先民们捕捉花、鸟、虫、鱼等物象的形态特征，以写实夸张的手法有力地表现在彩陶上，其天真、稚拙的风格让人们感受到浓郁的原始气息。马家窑的舞蹈纹盘上描绘了三组手拉手作舞蹈状的人形，单体造型简洁，面向一致，排列有序。舞者手臂刻画为两道直线，表现出舞者的群舞动感。这一彩陶纹饰所表现的内容和形式，使我们欣赏到了简约而生动的原始装饰美，也看到先民们试图表现连续运动的动画形式的努力。这就是中国动画艺术起源说之一。

2.皮影戏说

中国动画起源的另一个说法是皮影戏。皮影又称羊皮戏，皮影中人物、道具、配景的各个部位常常饰有不同的装饰花纹，整体效果繁丽而不拖沓，简练而不空洞。智慧的先民发明皮影戏，就已经有了对运动视觉的兴趣和对表现运动形态的渴望。国际电影史理论界公认皮影戏艺术是动画电影的雏形。

二、从朴实稚拙中看动画

在我国传统装饰中，朴实稚拙的装饰常常以蓝印花布、蜡染、民间剪纸、木刻、年画等为代表。它们造型拙朴，色彩单纯无华，不追求精工细琢，呈现出天真、质朴的情感，构成了一种质朴而不简陋、拙中见巧的格调，散发出强烈的乡土气息。如蜡染艺术采用自然质朴的材料，创造出一种极为自然的冰裂纹视觉效果，这是难以用其他印制手段取得的。又如剪纸艺术，它所产生的质朴格调中还具有独特的“刀味”“纸味”“剪味”，高度简练的粗轮廓、粗线条的描绘，既很形象，又透着笨拙，长短不合比例、运剪大刀阔斧、泼辣无拘的气势构成了质朴中独具特色的风格。还有我国民间的传统艺术年画，设色大胆，风格活泼热烈，寓意吉祥，在表现手法上大胆地运用概括、夸张、幽默、对称等形式，如同老实厚道的农民讲话，开门见山、直来直去，丝毫不加掩饰，极具乡土气息。

朴实稚拙的民间艺术在中国动画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在《胖嫂回娘家》中胖嫂娘家的被子以及《张飞审瓜》中小媳妇手中跨的小包裹都运用了蓝印花布，《抬驴》中在爷孙把驴抬到集市时，集市人群里也有蓝印花布的出现。这些蓝印花布的运用表现了朴实淳厚的民间百姓的生活面貌，增加了朴实稚拙的气氛。动画家万古蟾将皮影戏和剪纸的艺术形式、工艺手段运用到动画创作中。如动画片《猪八戒吃西瓜》就运用了剪纸粗犷而精巧、质朴而灵秀、生动又传神的艺术特性，把猪八戒贪吃笨拙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在剪纸动画《火童》中，采用了云南少数民族蜡染艺术的表现形式，这种独特的冰裂肌理视觉效果赋予画面特定的情感和审美趣味。《除夕的故事》中的造型借用了民间年画的造型方式，其中灶王爷、天神的形象仿造了无锡纸马的造型和色彩搭配，人物造型饱满、色彩艳丽，具有很强的装饰性。

朴实稚拙是民间艺术的一种追求，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老子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说的也是这个理。

三、从华丽丰满中看动画

给人以华丽丰满感受的传统装饰以云锦为代表，不论是装饰的造型或材料的使用，都创造出一种华丽、丰满的视觉效果。特别是在用色方面，它将金、银、红、橙、黄、绿、青、蓝、紫等缤纷的色彩作强烈的对比排列，构成了妆花织锦富丽堂皇、变化多姿的华丽效果，具有强烈的装饰感。在装饰纹样方面，装饰题材丰富，以自然写实的花鸟纹样为主。

这方面的代表还有中国的传统瓷器。古代瓷器具外形优美、线条节奏感强的特征，其中青花瓷色调清新、釉色莹润、瓷质细腻，具有很高的品位与价值感。唐代陶明器——唐三彩，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都骨骼健壮、肌肉丰满。例如三彩马，躯干肥硕、前胸饱满、后臀浑圆，很有富贵之感。

华丽丰满的装饰形式在动画中也时有出现。动画片《金色的海螺》在背景设计上色调斑斓、装饰感强，把这一古老的民间传统表达得绚丽多彩。片中海神娘娘身上的衣纹装饰就用了凤鸟纹样，显示出海神娘娘高贵的身份。在海神娘娘试探青年渔民，送给青年渔民朱门大殿、金银珠宝的场景中，就运用了宝相花纹样，以表现朱门大殿的华丽和富贵，在色彩的运用上也尽显绚丽。在《人参娃娃》一片中，财主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服饰上的图案就运用了典型的团花装饰，以显示财主的富有。还有《骄傲的将军》中，将军府百官祝寿、美女献舞的厅堂富丽堂皇、色彩浓重，各种贺礼应有尽有，其中最显富贵与华丽的是精美的瓷器和唐三彩，以展示将军生活的奢靡。

笔者认为，追求美是合乎自然、合乎心灵的，“艳而不俗，浅而不薄”，无论朴实质拙还是华丽丰满，都是人们客观生活的反映。

四、从简洁明快中看动画

在传统装饰中，人们十分注意追求简洁明快的装饰风格。在原始社会的彩陶艺术中，许多器物上的装饰纹样就非常简洁、明快，人们不再满足于模仿和再现客观形象，而是直接表现作者强烈的主观感受和观念。在艺术语言和形式上，采用单纯化和平面化的手法，创造出一种纯真的明快风格。

装饰形象平面化处理是中国传统装饰画的一个重要艺术特点，就是只表现物象单纯的轮廓和明确的影像。一个非常写实的形象，只强调外轮廓，而省去体积和细节，把它平面化，形成一种单纯和概括的装饰效果，而这种单纯和概括正是装饰设计的特征之一。这样经加工后的形象具有一目了然的视觉效果，使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抽象的装饰纹样在古今各种工艺品上都可以看到。装饰纹样以自然形象为原型，进行概括、提炼、变形，并采取夸张的方法，突出主要特征，淡化不必要的细节，使其既有原始物象的典型形态特征，又体现抽象后典型的装饰美感。所谓“太假不成戏，太真不是艺”，这种经过艺术加工过的形象较其原始形象更加简洁、美观，易被大众接受。

简洁明快之风格在中国动画片中随处可见。中国动画大多采用平面装饰的形式，在准确、生动和优美的造型中赋予人物以各种不同的性格和气质。在动画片《抬驴》中，画面运用简洁的剪纸风格，背景干净利落，装饰极少，运用平视体构图，几个迥异的人物形象也以简略自由的线条勾勒。在《贾二卖杏》中，构图灵活多变，画面造型简洁生动，色彩比较清淡，在背景处理上十分简单。在贾二挑杏、买杏的场景中，背景几乎计白，这种以白当黑、以无计有的手法正是中国画中的精髓，然后通过简单的道具或动作，使观者在这个空白的背景上获得感悟。还有我国经典动画片《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是借鉴京剧脸谱设计而成的，但又把原本繁琐的脸谱纹样用了几个色块重新进行组合，使得孙悟空的面貌既有着京剧脸的视觉美感，又具有现代审美的简洁风格。这样的面部处理就使孙悟空的身份、性格等特征凸现出来，令人过目不忘。

五、从深沉雄伟中看动画

中国装饰中雄伟、深沉风格的代表是战国时期青铜器、漆器上的各种纹饰，这些纹饰让人深刻感受到那个特定时代凝重典雅又深沉古老的精神内涵。深沉与雄伟在汉代的画像石、画像砖纹样中也能体验到，它们所产生的视觉效果是一种整体性的力度感和雄伟的气势感。画像石、画像砖艺术风格是构图方式、造型特点、雕刻技法统一的体现，它们尽管粗重笨拙，却反映出那个时代的艺术心胸开阔、气派雄沉，那种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整体性的力量和气势，是后代艺术难以企及的。

汉代艺术的浪漫色彩在瓦当的造型上也得到了很好的贯彻和融会，以高度夸张的形体姿态，颇具野性地塑造出一个个古朴可爱的艺术形象。

在我国著名的动画片《大闹天宫》《哪吒闹海》中，经常出现青铜器、敦煌壁画上的装饰内容。在《大闹天宫》灵霄宝殿大门两边，排列着同一款青铜器，在视觉上产生了规整统一的秩序感，在心理上产生深沉、雄伟的感觉，在形式上具有很强的形式美感。孙悟空在前往蟠桃园的路上，各种不同造型的铜鼎、铜龟、铜鹤不断出现，给人一种威严、肃然和华美之感。《哪吒闹海》中龙王的水晶宫、李靖府邸的场景中都有青铜器出现。

在《张飞审瓜》的场景中，公堂侧面墙上的装饰造型采用了瓦当造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纹”，画面给人单纯洗练、庄严肃穆的装饰美感。动画短片《南郭先生》的装饰风格取材于汉画像石、画像砖的纹样风格，其中《车马出行图》在片中得到了大量的运用，画面同样出现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纹”的装饰，说明古代人们希望得到神灵的庇护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部短片中运用画像砖特有的造型语言，描绘出了汉代建筑中的居室、宫殿、城墙等建筑形制，突出显示了汉代建筑质朴、雄浑的特征。

装饰画的内容可以是朴实稚拙的，也可以是华丽丰满的，可以是简洁明快的，也可以是深沉雄伟的，而这些都是中国动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源泉。老一辈的艺术家在《乌鸦为什么是黑的》之后，提出了“探民族风格之路”的口号，他们确实也探索出了一条民族风格之路，但如何把这条路走得更好、更远、更踏实，则是今天的动画人应该研究的话题。在当今信息化时代，我们要用装饰美的眼睛看动画，将传统与现代积极融合，并把这种融合修炼成传统之美，打造有着浓郁抒情色彩和意境之美的绝佳之境。

参考文献：

[1]贾京生.应用美术教程[M].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1992.

[2]朱磊，温丽华.装饰图案[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

[3]庞熏琴.中国历代装饰画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作者单位：无锡市江南中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