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

陈建宽

1.

舞台上她属被待定行列，如果二次比赛再无更佳成绩，将被出局。她身穿红色花边连衣裙子，线条柔美，只有二十三岁，六岁开始舞蹈。舞台中，她眼神里流淌着一丝舞者少有的冷酷。音乐响起，她和他一同进入节奏，身心飞扬，一转一举几乎完美至极。舞毕，接受评委点评，专业评委对他们的合作，她的舞蹈语言表达，皆用一个词汇给予评价，天人合作。

掌声过后，开始接受观众评审团检验，获得一分专业分，还得获一分观众评审分，游戏的规则是在场观众必须过半票以上，方可获得。主持人说，第一回你是获得了专业评审满分成绩，却倒在观众评审上。瞬息间她的眼泪就涔涔下来，哽咽地说了一句，为什么要质疑我，我只是想得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人经常表达了符合自己系统的真实愿望，付出了代价，想让自己的意愿成为合理性，结果却常常相形见拙。

2.

她二十岁创建舞蹈工作室，把挣来的钱全寄给山区留守儿童，她在做一件自己觉得很有意义的事，可是遭到了观众质疑。一是，这个时代想要出名的人太多，这种举动有存在作秀和炒作嫌疑。二是眼神太过冷酷，缺乏情感对流和亲和力，由此联想到前者，质疑顺理成章。

她把几年来所有资料、数据，亲历偏僻山区的图片，诸如此类等等，全部展示大屏幕。山区孩子一身黝黑，露出洁白牙齿，他们围在她周围，她与他们唱歌、舞蹈、游戏，被太阳晒得黑瘦。有一张是她站在清澈小河沟里，与孩子一同在石缝内摸鱼，有童稚洁净的美感。最后说，请您不要质疑我，我是在做一件符合内心的事。心甘情愿。然后，鞠躬，致谢，掌声响起来，如潮翻涌。

3.

人对于事物的看法和评判各持有角度，舞蹈是肢体与情感糅合的表达。评委以专业的眼光衡量和评析，决定艺术语言表达的功力层次，观众看中的是情感的真实和动机的初始，仁者见仁，质疑也在合理中，质疑创造规限，质疑也在打破规限。最后情感语言成为润滑彼此的调和剂，使事物本质趋向光源，人心得到提升与关照。

真实的情感永远凌驾于任何艺术语言的表达之上，人无法感受到这种精神内核时，很难接受它。艺术属于观众，没有情感和温度包裹的肢体表现，如同花拳绣腿的表演，绝无他别。倘若认为如此就能被对方喜爱和接纳，那断然是一种误解。

她最后获得九十七票，观众总共一百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