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笔浓情
——葛亮小说的形象类型分析

2014-10-20 04:56夏彬彬
文教资料 2014年16期
关键词:毛果葛亮朱雀

夏彬彬

(南通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通 226000)

淡笔浓情
——葛亮小说的形象类型分析

夏彬彬

(南通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通 226000)

人物形象作为一个重要的文学要素,在作品中一直扮演承载作者审美情志、思想感情的角色。葛亮对小说人物的塑造充分展现了他扎实的叙事技巧和敏锐细腻的观察力。他塑造的小说形象大致可分为小人物、知识分子、局外人、动物形象四大类,体现了葛亮创作中多样的审美趋向与世界观。

葛亮小说 形象类型 淡笔浓情

葛亮的作品兼具学院派气质与现代性精神,这大约与其生活经历密切相关。他在南京出生、成长直至本科毕业,后负笈香港深造、工作。南京,香港,双城背景对葛亮的创作起到了重要而奇妙的作用,使他的作品成了一个双面,乃至多面体。曲折与直白,慈悲与老辣,过去与现在,传统与现代,保守与更新,一本正经与嬉笑调侃都在他的笔下和谐相处,融合互渗。

葛亮塑造形象,或是工笔细描其人其事,或是简笔勾勒其言其行,不论用笔多少,无不精准细致。他的笔就像“泥人尹”手中的刻刀,笔起笔落,一张张灵动立体的面孔便轻巧地现于纸上。如同他作品集的冷色调封面,葛亮的作品尽管表面疏离冷淡,内里却积蓄复杂浓烈的情绪。台湾学者李奭学在《谜鸦》序言里所做的“淡笔浓情”的论断正是对葛亮作品最恰如其分的概括。

一、小人物形象

在葛亮的作品中,社会底层小人物形象占了很大比例。但葛亮描写小人物形象,并不是以往文人一贯的居高临下,而采取了变化多样的视角。

《洪才》是“毛果”年幼时的故事,他与洪才采桑叶被狗咬伤,母亲痛心疾首他变成了“野孩子”,遂遭“软禁”。当洪才外婆成功替他解围时,葛亮是这样写的:“我一头扎进阿婆怀里,阿婆太伟大了。”可实际上,洪才阿婆是极其年迈且丑陋的,整日蜗居在局促昏暗的屋子里,“瘦小”,“头发很稀疏,露出粉红和暗黄色的头皮”,“一只眼睛似乎盲了,蒙着白色的障翳”,一笑就露出“红黑色牙床”。或许正因作者在《七声》的创作过程中因循了成长的足迹,“用一双少年的眼睛去观看那些久违的人与事”①,所以他对洪才阿婆的感激、崇拜是如此单纯与发自肺腑,也会满心温柔地回忆初识洪才之际第一次吃到青团的情景。

毛果看世界的眼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阿霞是毛果大学暑期实践期间结识的工友,她是打工者这个庞大的小人物群体中的异数,因为她不合时宜,例如她毫不犹豫地揭发安姐的偷窃。阿霞平日与安姐感情甚笃,但阿霞爽利地证明是安姐偷窃了钱款以后,大家“觉出这件事有了不寻常的性质”,作者敏感地体味到了人性、道德感的复杂与幽微:“是非的界限忽然变得很模糊,人们的立场微妙地游移,失去了标准。”在这件事上,阿霞出于正义、诚实而选择不加隐瞒的举动似乎反而将她推向了“不仁不义”的境地。随后阿霞持刀砍伤安姐那忘恩负义的丈夫替其出气后,在公安局中反复自语“我是神经病,神经病杀人是不犯法的”。这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此前她还哭喊着说自己没病,主动承担长女的责任,要帮助父亲分担生活压力。此时她自愿地说自己是“神经病”的“清醒”犹如一把锐利的刀,残忍地割破了生活温情的表面并凌迟读者的心。在这篇小说中,如果之前还因阿霞不时显露出的天真、不懂得趋利避害的坦荡而笼罩着几分喜剧性的谐谑感,至此则彻底显出悲凉来。

毛果逐渐成长,蜕去少年人生涩被动的触角,他开始能够自如地融入外部世界,既保持开放状态,又坚守自我,但没有改变的是他对世界始终抱有的关怀与哀矜勿喜的慈悲。在香港求学期间,毛果结识了阿德与史蒂夫一人一狗,并经由阿德认识了一个叫曲曲的哑女。文中关于曲曲的情节不过千字,却给笔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哑而不聋的曲曲终日不出家门,写得一手好欧体。葛亮寥寥数笔勾勒出的曲曲是一个文静、秀气、坚韧的女孩。她与在香港没有合法居留权的阿德一样,在夹缝中艰难而顽强地生长。但正是这个始终安静、对社会对生活看似毫无还击之力的苍白女孩,却在死前在家中墙上留下了“是暗的,不会是明”这样一句振聋发聩的无声呐喊,读来令人动容。

在小说集《七声》中,葛亮通过刻画一系列普通人,表现出他创作中欣赏平凡的民间立场。“平凡本身有着独立的审美价值。我们身边,当下微小的生活,有很多可书写的东西。”②从《谜鸦》的实验性,到完成《七声》这样一种“真实可触的,朴素的表达”③,葛亮只用了两三年的时光。“但语言的朴素并不意味着语言的贫乏,对现代文学来说,语言艺术的功力与其说在词句的考究,不如说在于遣词造句的自然。”④正因为叙事语言更内敛,技巧更隐,作品方更显熨帖和富于余味。这或许是《七声》能够带给读者更多的会心处与共鸣的原因,因为“最动人肺腑的,是人之常情”⑤,而非富有戏剧性的冲突。所以,毛果可以是阿毛头,是毛毛,是毛阿伦,但一定程度上讲,毛果也是成长在这个时代中的我们的一部分。

二、知识分子形象

葛亮也塑造了一系列知识分子形象,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有《七声》中的毛果父母、成年后的毛果和《无岸之河》中的李重庆。

父母形象比较集中地体现在《于叔叔传》,其余零散见于《安的故事》、《洪才》、《阿霞》诸篇。毛果的双亲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既有日常生活的温情,又不乏特有的审慎与认真仔细。诸多细节可以印证:他们古道热心,父亲熬夜替于叔叔画宣传画,母亲不求回报地给于叔叔的一对儿女补习功课;对待旁人也有礼有节,如洪才阿婆给毛果带回一碗青团,第二天就拿出些水果回礼;父母对“我”的教育更是严格不懈怠,从“我”让于叔叔代签字从而导致自己挨打,面对暑期社会实践这种流于形式主义的程序父母却执意让“我”去亲自完成这些事上就可见一二;但他们并没有戴面具,如谈及木兰阿姨恋爱的时候,

“我说,木兰阿姨恋爱啦。

妈妈就训斥我,说,小孩子,乱讲话,你懂什么叫恋爱。

停一停,她却又问:“和谁啊?”⑥

一个简单的“停一停”,极生动地划出一小段的沉默与空白,从训斥转为好奇,显出母亲的心理转变,让母亲的面目一下子生动鲜活起来。

亲密、良好的亲子关系并不影响作者冷静清醒地反映带有特定阶层特色的思维和世界观。有两个细节,一个是《洪才》中,在我的“软禁”时光里,母亲对我玩心重表示不满,说“都是些什么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在洪才外婆机智地表达 “羊圈里圈不出赤兔驹”后,“妈妈脸红了”。还有于叔叔带毛果家不常吃的狗肉给他,妈妈知道后“神色顿时变得很紧张”“连忙问,干不干净啊?立刻自觉失言,赶紧又解释。”对毛果妈妈来说,这无疑是两个令她尴尬的瞬间,“令父母的‘无所不能’、‘排忧解难’拖入了充满自反性的视域”⑦,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出作者真诚的反思与自省。

回溯发表于2005年的《无岸之河》。葛亮用这篇小说“写一个年轻大学教师的浮生六记”⑧,文中所记俱是一个大学教师生活的“光景”。面对现实生活,李重庆表现出一贯的淡泊清高——一个地道的、却又略理想化的知识分子心态。可以看出,葛亮对李重庆这个形象是赞赏的,“这个人是个适可而止的人,对人的欲望是一点点,所以他容易满足”。⑨生活里更能触动李重庆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他能从满墙的莒哈斯、亨利·米勒的照片里“嗅到淡淡的学院派的色情味道”,与店主余果开起将店名改为“戈登花园广场46号”这类“形而上的玩笑”。值得注意的是,全文几乎没有对李重庆的外貌特征作描摹,着力刻画的是他的精神世界,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李重庆这一人物形而上的状态。文末,李重庆拒绝了余果的示爱,走上街才发现“今天是鬼节”,有一丝“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不过,或许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在缺乏投入生活的热望的前提下,与生活建立的关联”,会“流于一种形式主义”⑩,因为“他并未建立与生活世界诚实的联系”⑪,也即通俗讲来的不接地气。反观这篇小说借用夏加尔名画的名字为题,“无岸之河”,寓意或明:生活就像一条河流,即无回头的可能,即便前景迷茫,也只能顺流前行。这个过程或许不会平静无澜,因为在“河”里,就有无法避免的颠簸,人生就是一场开始了就无法停下的漂流。

三、局外人形象

雅可这一形象最早出现在葛亮2008年发表于总第277期《香港文学》的《雅可·穿裤子的云》中,这个短篇涵盖了后来在长篇小说《朱雀》里冯雅可一角绝大部分的情节。当时《朱雀》尚未出版,但雅可这个形象的塑造已近丰满。雅可在《朱雀》中的出场方式是相当抢眼的。他从一出被改编得“面目全非的奥尼尔剧作”中走出,声嘶力竭,极度狂热。但这是例外,因为纵观全书,再难找到他如此激烈的状态,漫不经心方是他的常态。他是一个 “瘦长的青年”,“留着齐颈的长发”,“长着一张平淡的脸。轮廓优柔,五官写意”。他是自我边缘化的典型,敏感,耽美,染有毒瘾,热衷文史哲,极富艺术才华,但也颇为自傲清高,坚持创作独立。但雅可面对生活并不冷漠,他对朋友程囡仗义热心,对导师芥川敬重之余也颇细致,与许廷迈在博物馆谈及加砂陶罐时滔滔不绝。总之,雅可是一个颓废、偏执、孤傲,自我流放,颇具理想主义色彩,但强烈的“世纪病”的形象。

书中与雅可构成对照的是苏格兰华裔青年许廷迈,两人以女性形象程囡为中心形成鲜明对照。一个积极阳光,一个阴郁倦怠;一个心智单纯,一个敏感迂折。在两人文化身份的心理认同上,同样充满吊诡。许廷迈作为一个局外人,“站在南京的外围雾里看花”⑫,努力寻找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心理归属,只可惜“归去未见朱雀航”;土生土长的南京男孩一边“陷在南京的(‘没落而绵延’⑬的)内核里难以自拔”⑭,一边又严格坚持着精神的自律。王德威认为“他们都是作者的分身”⑮,个人十分认同。但在笔者看来,从精神气质上来讲,葛亮或许是更属意于雅可的。且不谈小说中雅可的文艺品味渗透了作者诸多的个人色彩,例如小说中多次提到雅可在酒吧中演唱的西洋歌曲《Fields of Gold》原唱,即是葛亮个人非常欣赏的英国歌手Sting。同时,在多处对雅可的描述中,葛亮选择了用“孩子”来指称他:“这男孩唱歌的时候,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没什么主张的样子”,“信马由缰的表面,他们也都知道,这孩子有他的生活轨迹”,“应该和这孩子说说话”等不一而足,这样一个充满个人感情色彩的人称充分显示了作者对其的关爱和亲密的心理距离。《雅可·穿裤子的云》开头处写到了雅可的墓志铭:“雅可。我们爱他,必有理由。只是不为人知。”⑯的确,读毕《朱雀》,给笔者留下印象最深的人物形象确是雅可。其实这个人物形象在《朱雀》中所占的比例不大,从叙事角度来讲并不算有分量,小说鲜少探究他的内心,相反,很多雅可的神情、举动我们恰是透过许廷迈的眼睛看到的。但这并不妨碍冯雅可成为《朱雀》中最具个性特色与叙事张力的形象。“关于雅可,我把南京的古典韵味,和当下后现代主义风潮碰撞融合,他体现了这座城市一种虚无失落的悲剧性底蕴。”⑰作为许廷迈的对照者,若能使许—冯这一支的线索进一步丰满充实,则“可以由这两个角色经营更有张力——或更有反讽意味——的南京叙事”。⑱王德威先生此番的“借箸代筹”实为中肯。

四、动物形象

前文着重分析了葛亮作品中小人物、知识分子、现代人几大人物形象类型,接下来对葛亮写作中一个尚未被重视的形象类型进行初步探讨,即其笔下的动物形象。葛亮爱写动物,而且大多是非宠物类,他笔下生动、富有人性的动物形象是其小说的一个独特之处,其中最突出的便是《谜鸦》中的那只乌鸦。

小说开头承启电影悬疑大师希区考克的著名电影 《群鸟》,拉开了一段宿命故事的序幕。一只被错认为八哥的乌鸦,将小说主人公平静生活所笼罩的那层“喜剧的膜”残酷剥下,展露出非理性的实质。简简对“谜”(即乌鸦)神经质的偏爱毫无理由且日益加深,最终导致小家庭的分裂。这只乌鸦成为厄运、不祥的象征。

那么这只乌鸦究竟有怎样的魅力呢?《谜鸦》全文用第一人称“我”作为叙述者,通过有限视角的叙述,我们很难觉得它招人喜爱。在“我”的眼中,这只鸟可鄙、邪恶。葛亮对乌鸦的描写有一段非常传神而精彩:

“我跟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核桃仁一粒粒地放进八哥的食盒里去,脸上堆积着孝子贤孙的神色。……那鸟似乎并不领情,挺有抱负的只管望着天……

我正沉默着,就看见那鸟飞快地低下头去,衔起一颗核桃仁囫囵地吞了下去。

我赶紧指着它,对简简说:快看。简简回了头。它已经恢复了不受嗟来之食的矜持模样。”

这里,作者巧妙地寓讽于庄,这只乌鸦被赋予了高度的人格化解读,“目无下尘”、“挺有抱负”、“不受嗟来之食”,它几乎具有高尚的精神境界。对此行径,“我”给出的评价也是极具个性色彩的一个字:诈。小说最后,“我”奋力一摔终结它之后,“天色慢慢暗下去了。我蹲下身子,看着谜的尸体,在黑暗里闪着青蓝色的光。”这描写富有画面感,所有悲剧性、未知的神秘感都从那幽暗的“青蓝色的光”中尽数折射。全文的宿命感和阴冷在这一处达到顶峰,无声的画面反衬出了“我”的绝望愤慨和爆发过后的虚无,无声胜有声,传达出隐藏的压抑和欲说还休。

收录于葛亮最新作品集《浣熊》中的新作《猴子》(原名《逃逸》,刊于总第326期《香港文学》)是一篇构思精巧的小说。全文共分四章,一章一个叙事视角,每章均以一封文书开头。一只从动物园中逃逸的红颊黑猿,名叫杜林,它短暂的出逃历程打乱了数人的生活:致使它的饲养员引咎辞职,踢爆当红女星与已婚富商亦真亦幻的恋情,给家贫的童童带去几许欢颜,最终被抓回动物园,出现在新闻稿中,与新闻记者产生交集。一只黑猿将这些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人群在某一个层面上串联起来,也经由它的足迹,展现了香港立体的城市空间。

这只黑猿也具有超乎常理的“人性”与“灵性”。动物园大铁笼的六位数密码挡不住它,对伴侣极其坚贞,“拥有一种类似于人类的控制力”;在第二章主人公看来,它的“眼神很冷”,“有人一样的眼神”;它虽然饥饿,但面对童童递过来的老婆饼,“仍能控制着咬食的速度”,还懂得取悦这对困窘的父女以示友善的回报,“简直是绅士了”。在这个故事里,具有诸多优秀品质的黑猿,似乎仍是一个不祥的存在,它将自己的饲养员送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丢了工作;女星被炒作成患上精神疾病,星途尽毁;童童因想要寻回杜林而命丧车轮,一个本就苦难的家庭彻底破碎……

不论是“谜”还是杜林,它们均极具超现实色彩。但葛亮从故事一开始便定下不寻常的基调,再加上到位的情节构思和氛围渲染,故情节虽曲折离奇,但并不觉生硬唐突。一只乌鸦,一只黑猿,葛亮借由它们书写了两则精彩的都市志异传奇。

《谜鸦》,《七声》,《朱雀》,《绘色》,《浣熊》,葛亮在十年不到的创作时间里通过五部作品为读者提供了风格迥异的文本范式和解读对象。作家尚年轻,执教生涯想必会为他的创作提供更多的经验与灵感。葛亮的写作还在继续,对其进行谱系定位或许为时尚早,同样,他未来创作中的“逸出”也完全值得期待。

注释:

①葛亮.他们的声音[A].葛亮.七声[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Ⅳ.

②葛亮.小说说小[J].青年文学,2008,11:58.

③葛亮,张昭兵.葛亮:创作的可能[J].青春,2009,11:27.

④高行健.现代小说技巧初探[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1:61.

⑤葛亮.小说说小[J].青年文学,2008,11:58.

⑥葛亮.绘色[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11:41.

⑦金理.有风自南:葛亮论[J].当代作家评论,2013,01: 167.

⑧葛亮.拾岁纪[A].葛亮.七声[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300.

⑨葛亮.小说说小[J].青年文学,2008,11:58.

⑩⑪⑫金理.有风自南:葛亮论[J].当代作家评论,2013,01:161.

⑬葛亮.朱雀[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161.

⑭⑮王德威.归去未见朱雀航——葛亮的《朱雀》[A].葛亮.朱雀[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Ⅸ.

⑯葛亮.雅可·穿裤子的云[J].香港文学,2008,1,(总277): 88.

⑰田旭.金陵梦·沉淀于清灵的记忆中——葛亮的《朱雀》[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62f5df0100f7ln.html.

⑱王德威.归去未见朱雀航——葛亮的《朱雀》[A].葛亮.朱雀[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Ⅸ.

(作者系南通大学文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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