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歌
我不该认识叫柳的女孩,因为柳只是我们大学门口的一个小卖店里卖货的女孩。
我们命中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而我却偏偏地与她结识了。没有办法。那是我十多年前的经历了。这个叫柳的姑娘是在我们大学二年级时才引起我们班包括我在内的几个男生的注意。
那时我的同学们都在如火如荼地寻找着漂亮的女生,而我们却难免有些失望,因为在大学里的女生们没有几个是绝顶出众的,偶而有那么几个俊俏的女生,她们每次的出现都要依靠在某个伟岸男生的臂膀中行走,我们常常在一起叫苦不迭,感叹造物主的不公,让我们错过了良机。有几个实在耐不住寂寞的同学,不得不凑合着挑选着一个比较而言还能过得去的女生交朋友。
后来有个同学发现了这个叫柳的姑娘,他引导着大家去了一趟小卖店,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发现这个世道真是不公平,在大学的女生中没有一个比得上柳的。有个男生曾私下议论过这种现象,说这是平衡论,老天爷是最公道的,有知识的女人不漂亮,漂亮的女人没知识。
当时是夏天,夏天能带来许多女人的风景,那个时节可能所有的丰富多彩都能体现在女人们的身上。当时柳就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那是当时流行的秃袖的裙,而这种裙大多是成年女性穿的。她那圆润的双肩臂膀便突出地裸露出来,她的青春稚嫩的面容便多了一层含义,更加显示出她的不同凡响。她那天生丽质的面容都令我们精神为之一振,她的可人的形象我们在回来的道上进行了详尽的描述,后来便成了感叹,直至我们回到宿舍还在为她赞叹不已。
当时我们几个同学打了一个赌,说看谁能泡上小卖店的那个妞,所有的参赌人员就将输掉一百元钱给那个泡上这个妞的人。绝没想到的会是我却轻易地得手了。我没有什么绝窍,我与那几个人基本上采用了一样的战术,只是天天去小卖店买东西,有话没话多搭讪几句,最多说几句俗不可耐的玩笑话。
我没有必要说得更详细,反正当我拿到这些嫉妒我的那些同学的钱时,我与柳已经开始了我们浪漫的爱情故事。我与她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天真无邪的日子,我们在一起时,心情尤为愉悦,世界变得辽远而广阔,天地间充满了美丽的色彩。
她那年只有十八岁,是个职业高中毕业的学生,因为没有能够分配工作,就帮着她妈经营小卖店。她的父亲早几年就在那场轰轰烈烈的年代中去世了,虽然上面有几个哥姐的,却也在那个时代离开了这座城市,家中只能靠她的妈妈这个小卖店作为她的生活来源。
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我单调的学校生活异常丰富起来。原本她妈是不同意我们这层关系的,她妈主要认为我们之间有距离,而且女儿的年龄也太小,后来看到我们之间的那种热烈的爱情,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也趁机得寸进尺,大模大样地出入她的家门,改善伙食标准。在营养缺乏而愈发的面黄肌瘦的同学面前,我的雍容与他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把他们羡慕得要死要活的,发誓要横刀夺爱。而他们不过也只是雷声大作,而无法付诸实施,他们毕竟是在这场赌搏的竞争中成了名符其实的失败者。
人们都说最怕的是马拉松式的恋爱,而我们的马拉松却始终没有觉出疲劳,我们都觉得自己很幸福,而这种幸福逐渐感染成了她妈认可的那种幸福,她妈后来认为我们这么相爱,也就相信了我们结果一定会像她意料的那么好。她妈的这种信任一直坚持到她妈的去世。
她妈的去世没有一丝的前兆,她妈是在下午去世的。她妈对柳说感到很疲劳,想躺下休息一会儿。而这么躺下后,直至夕阳西下也没有起来,柳才预感到她妈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妈从来都没有在白天里睡这么长的时间。柳想去唤醒她妈时,才发现她妈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气息了。
柳没有了主意,她最先找到的我,学校对于柳来讲是最近的。我从小就胆小,从不敢去看死人,包括我奶奶的去世,我也只是在我奶奶的遗像前烧了纸钱,寄托了自己的哀思。我认为人死了,会扭曲着痛苦的脸,或像很多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青面獠牙。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死人就是她妈,却是那么的安祥,似乎是做了一件称心如意的事,咀嚼着喜悦地熟睡着。也许她自己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她牵挂的事,带着一种超凡脱俗般的满足,走上了西去的大道。
她妈肯定不知道女儿柳却为她哭得死去活来,柳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妈会无缘无故地撇下她,悄无声息地离她而去。
我同柳的远道归来奔丧的哥姐们一起,把柳的妈妈安葬在她爸爸的坟旁。她妈死的时节正是隆冬,出殡的那天冷风骤起,树枝摇曳,发出一声声干涩的呜咽。我那时似乎成熟了许多,我很大人气责任感地说了许多让老人家放心的话,我还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女儿。
柳听到我的话当时感动得搂着我的肩痛哭失声。她趴在我身上抽泣,显出她的脆弱和她的无依无靠。那一时刻我觉得我自己很强大,我认为我就是她一生的依靠。
我们与她的哥哥姐姐们很晚才迟疑地离开了坟茔地。她的哥姐们第二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人总是要死去的,活着的人当然要更好的生活。她的哥姐们虽然也在邀请她去哥姐的家去住一段时间,而柳却没有去,我知道她的当工人的哥姐们的生活和住宿环境并不宽裕,柳是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
她的哥姐们走的那一天晚上,我在她的家里呆到很晚,看到她悲伤的样子,我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她的家。直到学校该关大门的最后时间里,我才试探地表明我该回去的意思。她用泪眼乞怜般地望着我说:我害怕。我知道我此时绝不忍心离开需要别人爱抚照顾的柳了。
就在那一夜我在一个叫柳的年轻女性身上得到了深刻的体会。她的蓬松柔顺的秀发一直撩动着我的脸颊,她的某种发自内心的声音不断萌动着我的虚妄,在这种轻声的呻吟中,滋润了我的信心,以往对女性的那种神秘一时间显得如此豁达。我们是那么紧密地编织在一起,交换着各自的甜密。
复杂的结果,我们总是要作出最简单的诠释,做爱后的我们并没有感到疲惫,她像一只温驯的小羊依偎在我的怀抱中,我将臂弯里的柳紧紧的拥护着,她的小巧的乳抵在我们之间,我们都能深刻地感触到彼此间的别别心跳,透过似隐似现的月光,我欣赏着柳的生动白皙的胴体所散发的青春的气息。
这是我平生以来与女性的第一次肉体上的经历,这个经历发生在柳二十一岁的那一年,也就是说,我与柳相识已经三年了,而那一年正是我毕业分配的最后一个学期。据说我们毕业分配原则是回到各自的城市去工作,我必须离开柳所在的城市,这样我就必须面临着另一个事实,就是如何面对父母,因为父母并不知道我的这段恋爱,当然更谈不上知道有个叫柳的女孩正深深地爱着我。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父母,主要是我个人的原因。父母希望我能子继父业,成为接续他仕途的继承人,总是不断地提醒我不要过早地考虑个人问题。还有一个顾虑就是怕父母不能接纳柳,柳毕竟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业,那时并没有现在那么开通,对没有工作的小商小贩还有种歧视的态度,其实柳的小卖店的收入,远远高于父母工资之和。
但我必须要作出这种决定,要柳与我一同去见父母。柳担心地问:你是大学生,我没有工作,你父母能同意吗?我知道她的担心是必要的,但我还是安抚她说:我想没什么问题吧,婚姻自由嘛,父亲是领导,会想得通的。我说的话连我自己都没有一点把握。
我家住在我的那个城市的繁华地带,是那时很少见到的小独楼,外带一套颇显阔气的小院。我与柳走进院门外,已经傍晚时分,我揿响电铃,通过对话,我看到我妈和姐哥一干人从小楼的门中拥出,因为我毕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曾给这个家带来了他们的荣耀。
哥姐们抢去了我手中的东西,妈则过多地端量我的变化。其实我不过只有半年没有回到家里来了,我妈是个家庭妇女,那个年代的女人没有工作是正常的,她喜欢唠唠叨叨,又是关心又是埋怨我,说我总不想着回家。说衣裳埋汰了也不知道洗,可是我感到我的衣服非常的清洁。她又说我的头发如何的长,简直就是地痞。就是这个家庭的这一点,我也不愿回家,在家里我受到的这种压力总是让我无法忍受。我妈总是说着语句不通,又互不相关的问候。
我觉得我冷淡了一直被撇在一边的柳,我拉过有些惶惶然的柳介绍给了我的家人。柳忙叫着大娘、哥哥、姐姐。亲切的呼唤并没有换来我的家人的热情,他们似乎没有这种准备,愣怔着望着柳。妈一扫刚才见到我的兴高彩烈,只是冷漠地哼了一声后,不满地对我说:怎么也不事先打电话告诉一声。我看到姐的嘴轻蔑地一撇,小声地嘟哝着说:还叫大娘,不叫伯母,真土气。哥却粗鲁地嚷出一声:回屋!几个人丢下我们径自进屋。我理解哥姐的愤怒,他们在我父亲的强压下,现在还都没有成家,我捷足先登,势必造成他们心里的不平静。
在客厅里我见到父亲正在沙发上看报纸,我叫了声:爸。父亲抬起头,冷漠地望着我,并没有说话。在我心目中父亲的形象从来不是这样的,父亲这个人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对谁说话都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每回我回来总是要问寒嘘暖,而今天他却用另一种姿态对待我。我将柳介绍给我父亲时,柳接受了教训,她怯声声地叫道:伯父。父亲从花镜的上方透出审视的目光,足足地盯上了一会,并不应声。我忙着拉着柳进了里间,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柳只是一声哀叹,便沉默无语地坐在一边。
我们在屋里呆了许久,没有人再过来,这时的我已经饥肠辘辘,而谁也没有吃饭的意思。我与柳只好来到厨房,见厨房里已经准备了鱼肉疏菜,大盘小碟的切好,只是没有热加工,这里面的道理既清晰又模糊。我开玩笑说:这是考验我们呢。柳苦笑笑,便挽起袖子,动手做起来。
既便这样也没有换来全家人的欢乐,整个晚饭期间,彼此都很尴尬。我搭讪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调解压抑的气氛,而家里的所有人没有谁配合我,只是对我行注目礼。大家很快结束了饭桌带给他们的不愉快,放下饭碗,不约而同地走入了各自的房间。我与柳窘迫地望着满桌的狼籍的碗盘,一时无语。当我站起来收拾时,柳忙拦住我,她默默地端起一摞碗走进了厨房。
我与柳再次从厨房里走回客厅,见父亲正等在那里,他只是对我说:到我屋里来一趟,便顾自先回了自己的屋。看到柳担心的样子,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装出胸有成竹地开玩笑说:看我如何力驳群雄。她却含着怨艾,用盈满泪水的双眼,深情地说:你好自为之。
走进父亲的卧室,我才知道全家人都汇聚在这里,看来他们要来个三堂会审。我妈先问起了我与柳的关系,我如实以告。在我叙述期间,我父亲始终在卧室中央的沙发上正襟危坐,我讲完经过后,他望着我沉吟半晌才说:你还小,人生对于你来说还是个迷。这么早就谈恋爱会影响工作和身心健康的。何况你的哥哥姐姐们比你年龄都大还没有搞对象嘛。
哥说:她的那个家庭与咱们这样的领导干部家庭也不门当户对。姐说:那么点的小年纪就知道搞对象,是不是有些问题。妈说:这姑娘长得倒是蛮好的,可是眼角上有个黑痣,她是妨人的,要么她的父母怎么就死得那么早。父亲说:最关健的是她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
我反驳道:爸爸当领导也是为人民服务,并不是高高在上,社会主义讲的是人人平等,我们都是新青年,我哥怎么还能讲门当户对的老话呢?我姐说人家年纪小,感情不在于年龄的大小。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规律,她的父母的早逝与她能有什么关系呢,我妈是在宣扬封建迷信那一套。爸,你没看现在报纸上都在说个体户也是社会主义劳动者,开小卖店那也是正式的工作。
我母亲说:要知道你分配后要回到咱们这座城市来工作的,这会两地分居的。我说:她又没有工作,不需要调转,随时都可以来咱们的城市。哥说:她到这里又没有户口。我说:那我就要求留在那座城市里安家落户。姐说:她还没到结婚的年龄,若你们在一起就成了非法同居。我说:那没关系,我可以等到她的法定年龄。
父亲生气道:我会通过你们学校的领导,把你分回来工作,明天我就派人去联系。我说:爸,组织没有给你这个权力解决家庭的问题。父亲震怒了,吼道: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教训起老子来了。我说:我是在讲道理,这个道理就是我爱上了柳。父亲说:你跟老子讲道理?你一个堂堂的大学生,却跟一个没有工作的没有家教的女孩鬼混,还大言不惭地说你爱她。
我感到我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挫伤,我被激怒了:大学生就高贵吗?就没有选择爱的权利吗?没工作就没有爱的权利了?我妈就没工作,你不也是跟了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过了一辈子吗?说过这句话,我感到万分的后悔,我等于在揭父亲的伤疤,因为我父母是包办的婚姻,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顺嘴说出这样的话。我看到父亲惊呆了,脸色铁青,面部的肌肉痉挛般地抖动着,许久,他才扬起手来掴了我一个耳光。
哥姐和我妈都上来劝父亲。妈在数落我,说我不懂事:那话是你该说的吗。哥的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哝,对我形成一种震慑。父亲吼道:让他给我滚!我也余怒未消,气恼地一头撞出门来,本打算拉着柳一同走,却见客厅里空无一人。我不知所措地呆立,妈追出来时见状似有所悟,妈见茶几上有张信笺,拿起来递给我。我见到上面隽秀的小字,染上了片片泪痕,那是柳写给我的信。
虽然你我的年纪还小,但我们彼此之间还是懂得什么是感情的。几年来的相识往来,我将永远地珍惜。既然你的父母不同意咱们的事,我看你还是遵照父母的意愿吧。我不想你为了我造成家庭的矛盾,那样我会不安的。我求你了,为了你我的自尊,你不要太自信了,委屈求全,会造成终生痛苦的!
柳
我的双眼模糊了,我不顾妈的劝阻,冲出了门外。外面很冷,在惨淡的路灯的辉映下,路面如同狰狞的怪兽,吞噬着路上的行人。我急切地寻找着柳,希望会有奇迹出现。我来到车站,因为晚上只有一列回程列车,我乞求车站的广播员一次次地广播寻人启事,却没有回应。后来我登上了那列回程列车,逐一座位逐一面孔地寻找,结果也是一无所获。我彻底的绝望了,我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踽踽而行,冰凉的脚步为我的初恋划出了一道暗淡的轨迹。
我的家人找到我时,我正依靠着水泥电杆失魂落魄,睁大双眼悲怆地凝望着夜空。哥将呆滞的我背回到家里,我始终是一言不发。第二天一早便开始发高烧,晕晕噩噩地说胡话,拚命地呼喊着柳的名字。家里人都在为我担心,父亲也觉得有些愧疚,为此他让他的秘书坐车专门去了柳的那座城市去接柳,而结果却大失所望,秘书回来说柳已经走了,去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病好以后,我返回了学校,我并没有从这种伤痛中解脱出来。我去了柳的小卖店,知道那个小卖店已经卖给了别人经营。我找过柳的所有亲属朋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下落。她就如同一颗匆匆流过的慧星,消逝得无影无踪。从此,我再也不是那个浪漫稚气无忧无虑的青年了,似乎从那时起我仿佛长大了几十岁,苍老了许多,胡茬也好象觉出了人世沧桑,不再茸软,一下子坚硬起来。
我的分配当然会遂了父母的意愿,回到了自己的这座城市,成为工作族的一员,理所当然要过着平常人的生活。随着哥的结婚,姐的出嫁,我也自然地找到了另一个女人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她也是个工人家庭,这一次父母任由了我的心愿,不再干涉。后面的事都显得更加顺其自然,结婚成家生儿子,入党提干当了官,房子票子儿子也就都有了。但是我还是时常想起柳,总会想起那次做爱后的承诺,追忆那一天不堪回首的别离。
不久前在柳的那座城市工作当领导的一个大学的同学,也是当时参加打赌的同学之一来到我的办公室,小做寒喧他就提到了柳,他说他见到了柳,说是在一次外贸洽谈会上见到的柳。同学说他简直就不敢相信那就是柳,说她穿着雍容华贵,佩带得珠光宝气。他说他根本就没有认出她就是柳,还是柳先跟他说的话,并说她是柳,并将她的丈夫介绍给他。他说柳的丈夫是个谢了顶的老头,是个港商。
我的同学说他在谈判期间,找到了一个与柳谈话的机会。他问柳过得怎么样,柳苦涩地摇了摇头。同学将我在柳走后的情况对她说了,并说我在她走后的苦苦寻找和苦苦等待,直到今天还在怀念着那段往事。同学说当时柳的表情极度复杂,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说她现在变得没有一点人样,柳让我的这个同学转告我,说她是个坏女人,不要再想着她了,那个叫柳的女孩子早已经死在了广东的某个城市了。
柳对我的同学说了离开我后的经历。她对我同学说的时候,还淡然的一笑,这一笑据我同学说是那种玩世不恭的一笑。柳对他说,离开了我家那一夜,她就搭乘了一辆夜行的卡车,当时她太痛苦了,没有想到任何的危险,那个司机在半路上强奸了她,并给了她几十元钱。她说要告他,司机却说这谁也不会相信的,没有哪一个好女孩子会在半夜搭车的,而路上这样的女人却谁都知道是干什么的,柳想了想自己确实犯了一个大错,但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同学说柳回到那座城市后,觉得自己的不贞,她也在逃离这个现实,她为了躲避我,才变卖了小卖店,她想拿着这笔钱去广东做生意,都说改革开放的广东,是个赚钱的地方。而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天真,那点钱在广东做生意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生意没做成,钱却空空如也,最后食宿费还欠着旅店老板的。当时的她已是一无所有,有价值的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旅店的女老板出主意,说要走女人谋生的道路,走头无路的柳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来了,后来又认识了这个港商,做了“二奶”。柳对我的同学说她现在又有洋楼,又有汽车,又有钞票。我的同学对我说:柳说到这句话时,我真想对她说,就是缺少了人格。
不知此时的我为什么突然气冲宵汉,我情不自禁地说:咱们也配妄谈人格?不管怎么说那样的女人是靠自己吃饭的,并不失人格。妈的。如今的人还不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思进取行尸走肉,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权钱交易巧取豪夺,鱼肉乡里坐吃山空,贪污受贿吃喝嫖赌;只准州官放火,不准老百姓点灯;又想当婊子,还想树牌坊。我的一顿痛快淋漓的恶骂,搞得我的同学早已经坐不住了,他表情讪然地说:说说的你还骂上人了。我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苦笑后说:我呀,只是想骂骂自己,我早就想骂了,只是没有机会。
〔责任编辑 廉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