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凌叔华作品中人物的生存困境

2014-09-26 22:57祁坚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4年9期
关键词:生存困境人物

摘 要:凌叔华的作品展现了一个精彩纷呈的艺术世界,其中有一些特殊的人群,他们面临着生存困境,主要包括女子、孩童和底层人民。作品中人物在困境中不断挣扎,却无法逃脱被命运所束缚的困境。凌叔华试图从生存困境的描绘中探究人类生存的现实性和历史性。

关键词:凌叔华 人物 生存困境

五四运动时期,周作人提出“人的文学”,强调文学对人性的关注,特别是关注人自身的生存状况。大批作家通过对人类生存困境的不同层面的描写,帮助人们走出困境,启迪人们达到趋于永恒和谐的自然生命状态。在凌叔华的作品中通过描写一些特殊的人群,展现他们的生存困境,从而探寻人类存在的意义。

一、女子的无助

在凌叔华的一部分书写女性的作品中,女性依旧是美好善良的,但是他们所拥有的美好天性在现实的处境中日渐堪忧,沦为社会的牺牲品。《女儿身世太凄凉》中的一对表姊妹,她们身处高门巨族内,婚姻却不自由,被封建家长操控。表姊妹的命运悲剧是她们追求自由美好的人性与格格不入的现实碰撞之下的牺牲品。虽然她们的命运是悲剧的,但是婉兰最后发出的“人为万物之灵,女子不是人吗?”[1](P13)可谓为女子大声高呼自由之人性。这其实是凌叔华作为一个受西方新思想影响,追求自由平等的知识女性借婉兰之口向社会控诉被湮灭的人类生存状态。《绣枕》十分具有象征意味,两年前大小姐在炎热的夏天绣一对很精细的靠垫,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完了工还害了十多天的眼病。这样辛苦的绣中包含着无限的意味,这象征大小姐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爱情自由的憧憬。可是当两年后她看到被白家随意践踏的绣枕被扔掉时,大小姐的心意没有人能够理解,而且还被无情地践踏,这种美好人性的失落感深深笼罩着整个故事情节,这种强烈的反差正是凌叔华对社会的拷问。《小刘》中小刘少年时代活泼灵动,主意多,思想丰富。可十二三年后再相遇时,小刘已经丧失了自我的独立人格和意识,完全将自身献给了家庭。《吃茶》虽然没有《绣枕》中的象征意味,但却也是这种美好人性失落感的继续。凌叔华表面上看似书写了一个一厢情愿付出感情的女子形象,其实是对所谓的外国规矩的嘲讽,嘲讽男子对举止规范的随便,呼唤古老文明美好人性的复苏。《转变》同样是揭示金钱的罪恶,美好的人性只能在金钱的面前败下阵来。宛珍不得不嫁给一个与之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有钱老头。宛珍的处境是凌叔华对新时代美好女性命运的一种思考。女子的自由和独立意识在冷酷的现实面前微不足道。

二、孩童的可怜

儿童充当着比女性更要微弱的社会角色。在凌叔华的作品中,儿童同样遭受着丑恶人性的戕害,他们或变得委屈,或被欺骗,或被扭曲。《凤凰》里小姑娘枝儿的单纯无邪一览无余。这和下文成人利用孩子的天真无邪将其拐骗形成强烈的对比。凌叔华通过描绘孩童人性世界的美好来揭露成人内心的肮脏与丑恶。《弟弟》中追求姊姊的林先生答应弟弟隔天给他带来全套的《水浒》小人画,没有想到第二天林先生没有来。当林先生终于带着小人画来了后,弟弟并没有欣喜,而是委屈得要哭泣起来。我们可以感受到成人们对孩童内心世界的忽略及不尊重。《八月节》里风儿和珍儿做起买月饼的游戏。他们做了各种各样口味的月饼,还请家里的佣人们一起品尝聊天,场景十分温馨动人。和谐只是短暂的,秋菊和三姨太打碎了孩童世界的融洽。《小英》完全是通过孩童的眼光去观察成人的生活世界。小英目睹了三姑姑出嫁的整个过程。这一过程充满了别样的意味,小英由对姑姑出嫁的盼望,欣喜转而变得失落沮丧。孩童的世界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因而成人的丑恶是小英所无法体味的。凌叔华就是通过这种反差启迪读者思考人性差异。《千代子》凌叔华将这种人性书写跨越到异国之中,揭露日伪帝国丑化中国国民人性的罪恶。同样凌叔华是通过孩童的眼光去一步步揭示,纵然是异国的千代子也是单纯美好的,她也追求美好的事物。所以她在被日伪帝国宣传迷惑中了解到中国小脚的丑恶,便产生要嘲笑报复小脚女人的想法。这很符合孩童对丑恶事物的抨击的心理。是日伪帝国的宣传造成了千代子人性的短暂扭曲。澡堂的一幕,千代子看到小脚女人并非怪物,小脚女人和孩子受到了人们的喜爱。“她们笑得多么自然,多么柔美,千代子不觉也看迷了,不到一分钟她也加入到她们的笑声里了。”[1](P310)这一幕描绘得甜美温馨,将小脚女人的美好人性一览无遗,美好人性的光辉消解了国与国之间的隔膜与仇恨,这便是凌叔华人性书写的最高境界。

三、亲情的变异

血浓于水,亲情应当是为人所歌颂,但是在凌叔华的笔下亲情在金钱关系的利用下变异,母不为母,父不为父,子孙不为子孙,浓浓的亲情不在,赤裸裸的悲剧家庭人伦一览无余。《资本家之圣诞》中通过书写物欲揭示了人性的丑陋和猥琐。男主人公是一个被物化的人物,他利欲熏心,沉醉于形形色色的金钱交易。他是一个内心不健全没有独立思想的人物。凌叔华书写这样一个资本家形象是对父权的颠覆、对夫权的揭丑。在这里丈夫与妻子没有真心的男女之爱,或是真挚的亲情。嫁出的女儿就像卖出去的货物,父亲对儿女只是一场金钱交易的丑恶游戏。男主人公一生汲汲追求的是冷冰冰的金钱和充满荣耀的权位,这是凌叔华对失落的健康人性的暗讽。《有福气的人》同样是对丑陋人性的揭露,昭示着家庭人伦的败坏。章老太看似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子孙满堂,从不用为经济忧虑,儿孙孝顺,实则笼罩在巨大的悲剧之中。在这个家庭中,传统和睦的亲情关系不在,家人之间也只是金钱关系的利用。儿孙媳妇们孝顺章老太只是想从中捞着好处,并不是对长辈的真心关心。正如文本最后一句“这个院子常见不到太阳,地下满是青苔,老太太留神慢点走吧”[1](P107)。《太太》同样如此,太太作为妻子是不称职的,她没有真切地关心丈夫的生存状态,为了打牌娱乐差点当掉丈夫的仅有的一件像样衣服。她也没有尽到一个作为母亲的职责,甚至女儿脚冻得走不动也没有买鞋。在这里,母亲不是慈爱善良的形象,竟然变恶了,扭曲了,人性的丑陋粗俗暴露无遗。《李先生》因为家庭的困顿,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只身赚钱贴补家庭,但是她所谓的亲情根本就不存在,亲人们之间只是通过金钱维持仅有的社会关系。

昆德拉说,“认识是困难的,真理是不可把握的”,小说的主要任务是去“发现存在的不同侧面”,“在于揭示当时未知的存在”,以及“人类行动中的悖论式特性”[2]。凌叔华的作品,一方面描绘了人类无法逃脱的生存困境乃至令人绝望的悲剧,另一方面,对人性生命意识的挖掘具有深远的意义。

注释:

[1]陈学勇编,凌叔华:《凌叔华文存上》,四川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2]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

(祁坚 江苏省阜宁县第一高级中学 224400)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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