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声音描写看太宰治的《玩具》

2014-09-25 02:33易然
中国科技纵横 2014年17期
关键词:太宰断章省略

易然

(上海财经大学外语学院,上海 200433)

从声音描写看太宰治的《玩具》

易然

(上海财经大学外语学院,上海 200433)

太宰治是日本战后无赖派的代表作家,因其代表作《人间失格》为中国及世界读者所熟知。《玩具》是太宰早期的一部散文作品,弥漫着典型的太宰式的悲观和阴郁,其中关于童年和家庭的描写让我们隐约嗅到了孕育太宰孤独灵魂的土壤的气息。读罢《玩具》这篇小文,太宰细腻的笔法,尤其是感官描写给笔者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感官描写的魅力在于充分调动了读者在文本形成中的作用,让读者融入作者创造的“绘声绘色”的文学世界中。本文以声音描写为切入点,从“外部之声”与“内部之声”,“有声”与“无声”的对比等角度解析《玩具》这部作品。

声音 外部与内部 有声与无声

1 关于《玩具》

《玩具》是太宰治创作生涯初期的一部散文作品,最初收录在其1936年出版的短篇作品集《晚年》中。这部作品集中集中描写了太宰对过去生活的回忆等一些悲观的要素,现在看来也确实与其当时的心理状况和生活状态十分对应,因此后来的文学评论家称《晚年》这部作品集为太宰“遗书式的作品”。《玩具》这篇散文大体上可以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开头,以“我”为叙述者介绍了生活现状。第二部分是可以称为“作中作”的插叙部分,就“我”对于“以《玩具》为题是怎样的一种构想”,以及“完美的真实姿态描写”这种写作手法进行了说明。第三部分又将第二部分提出的写作手法推翻,说自己的写作都是“谎言”,也不存在所谓构想,因为“我”根本不想写。第四部分,通过对十个毫无关联的断章群的描写勾勒出对童年生活零星的记忆,作品也就此戛然而止。

在《玩具》这部作品中,太宰通过大量的描写为读者创造了一个朦胧的感官世界。比如:运用“纯白”、“黄色”、“绿色”等色彩描写火焰,营造视觉效果;“全身冻僵”、“摔了个屁股蹲儿”是触觉描写;在描写祖母的尸体时说到“难以忍受的恶臭”是嗅觉描写。这些对感官的细腻描写给读者栩栩如生,如临其境之感。本文在五感中挑选出“听觉”,以此为切入点,解析《玩具》这部作品。

2 《玩具》中的声音描写

2.1 外部的声音

“拉开父母房间的拉门,(中间部分省略),母亲尖叫了一声,那叫声就像布匹撕裂的声音。他们注视着我,确认了我有粉刺,有脚,并不是鬼之后,父亲化身愤怒之鬼,母亲则伏案哭泣。(中间部分省略)不论父亲怎么恶毒地咒骂我,母亲怎样哀哭,我都只是以难以捉摸的微笑应对。”(笔者拙译,划线部分笔者添加)。

节选部分出现在作品的开头,通过对声音的描写,读者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作者的生活现状和成长的家庭环境以及亲子关系。“我”不在家时,父亲看着报纸,母亲做着针线活,一片和谐的景象。然而,当“我”从东京回家,以母亲的一声尖叫为开端打破了家中的安宁,之后,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哀哭,家中的“热闹”景象不难想象。而与这种“热闹”相对的是我的无言。文中之前也写到“我两手揣在怀里静静地走进去”,“两手揣在怀里”准确地描写了“我”当时的心理。此外,“难以捉摸的微笑”也充分表现出“我”始终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默默地注视父亲、母亲、和家中的一切。“我”想脱离这个家却无法做到,陷入了与家的矛盾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自我麻痹,在后文中,作者写道“大部分的人会如坐针毡,而‘我’却如坐在朦朦胧胧的云雾之中”。

“人们都聚集在祖母周围,一起发出有如金铃子般细细的哭泣声。我躺在祖母旁,默默地观察着死人的脸。”

这一段描写是作品最后一部分的关于童年记忆的是个断章群中的最后一个断章群。这个断章群描写了祖母的死,也是所有断章群中篇幅最长的一个。“我”是一个婴儿,代表着“生”,与“我”并排躺着的祖母的尸体,代表着“死”,生与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为了表达自己对于生死的态度,作者再一次运用了声音描写来表现:大人们齐刷刷地有如金铃子般哭泣,与我“默默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暗示了截然不同的对生死的态度。对于大人来说,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面对死人必然要哭泣,必然要流露悲伤的情绪。然而对于孩子来说,没有这些“必然”,默默地观察着死人,此外,还感悟到“人的死,是皱纹的骤然生长,变化。持续地变化。皱纹的生命。”这里,揭示了太宰的生死观。

2.2 内部的声音

前一小节论述了外部的声音,也可以说是具体的人的真正的声音。这一小节所论述的内部的声音,或许说是“我”的幻觉,又或者是一种感受,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声音。

“东西的名称,倘若是很适合的名称,即使没听说过,自己也能明白过来。我就是用皮肤来听的。(中间部分省略)也有那种无论听过多少次,还是没办法理解的名称。比如说‘人’。”

“我在第二个冬天,又一次发作了。总是觉得有像小豆粒儿大小的烟火在我双耳边噼里啪啦地爆开,我不由自主地用双手遮住双耳。那之后就再也没听见过了。却时常会听见远方的流水声。”

这是是个断章群中的其中两个,都包含了听觉的描写。一般来说,我们都是用耳朵来听声音,但是耳朵可以听见的是物理上的声响,能撼动人心的往往是用心感受到的,甚至如太宰所说是用皮肤“听”到的声音。“我”用皮肤记住了“蓟”的名称,但是不用心只用耳朵,却总是无法记住“人”这个名词。这儿,以“人”这个词为例,看似无心,实际上却表明了太宰对人类的厌恶和人类的虚无感。

第二段落作者更是描绘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声音世界。噼里啪啦地烟火爆炸的声音和静静地流水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暗示了自己复杂纠结的内心世界。“声音的世界”实际上就是“心灵的世界”。正如作者在开头部分说到“还是有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情况。”,讨厌的噪音让人无处可逃,只能用双手遮住耳朵,心里向往的是纯粹的流水声,静静地聆听流水声的安宁。

2.3 语言

“我时常和玩具对话。那是狂风吹动着枯树的夜晚。我追问着我枕边的不倒翁:‘倒翁,你冷吗?’倒翁回答道:‘冷。’又问道:‘的不冷吗?’不倒翁回答道:‘不冷’‘真的’‘不冷’。睡在我们旁边的某个人正看着我们笑。”

“看见了一匹红马。(中间部分省略)‘哥们儿,疼吗?疼吗?’我很疼。”

这两个节选的部分,是整篇散文中“我”说的全部的话。虽说是会话,但是由于说话对象全部都是物,所以与其说是对话,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外部的声音纷纷扰扰,外面的世界热热闹闹,但是懂“我”的,可以和“我”说话的竟然一个都没有。“我”想去关心别人,也想得到别人的关心,只有玩具是“我”最终是的朋友,只有玩具和“我”相依为命。玩具就像是另一个自己,“我”在追问玩具的同时也是在追问自己。我冷吗?我不冷。我痛吗?我不痛。我孤独吗?我不孤独。我们每个人都像是这个不倒翁,变得没有感情,不会感知冷暖。其实,“我”冷,“我”痛,“我”孤独。这个部分十分鲜明地刻画出太宰的孤独感。

2.4 有声和无声

有声和无声的对比,在前面的论述中已经数次提及。比如说,父亲的恶骂,母亲的哀哭和我的无声的对比;再比如烟火的喧闹和流水的安静的对比。这一小节将以深夜家中的声音为例,将有声和无声进行对比并探究其中的意义。

“等到大人们都静静地睡了,家里的四五十只老鼠就开始活动了,这个只有我知道。有时候,还有四五条青蛇在榻榻米上爬来爬去。大人们打着鼾睡着,(中间部分省略)我就稍稍睡一下。”

这是十个断章群中的一个。深夜里,大人们都睡下了,打着鼾,而“我”这个小家伙却十分清醒,听着老鼠和青蛇的声音。大人们总是很自负,认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实际上就仿佛眼睛和耳朵都被遮住一样什么也不知道。“我”很享受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并且有一些小小的骄傲,这里我们也能感受到作者的孤独感。

实际上,有声的喧闹的外部世界象征着现实的,成人的世界。与此相对的,安静的内部世界是一个幻想的,孩子们的世界。通过有声和无声的对比,我们可以看到外部世界的纷杂和内部世界的纯粹。物理的声音并不是最真实的声音,不管多么喧闹,大人的世界是虚无的,并没有存在感的世界。无声的世界乍一看如一潭死水,但是水底却蕴藏着振动人心的强大力量。

3 结语

都生活在一个“声音的世界”中。有的声音我们可以听见,但是有的我们听不见;有的我们可以用耳朵听见,但是有的却只能用心才能听见。《玩具》这部作品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声音的世界”。有声的,喧闹的外部世界是现实的世界,是大人的世界,将这样一个世界与无声的,安静的内部世界,也就是一个幻想的世界,孩子的世界做对比,哪一个混乱哪一个纯粹一目了然。作者在第二部分作中作中说到,“我在这个以玩具为题的文章中,到底是展示完美的真实姿态呢,还是展示一些摹写的情感呢?”这里,笔者认为,所谓“姿态”就是外部的现实,具体的东西,而“情感”指的就是内部的感觉,是抽象的东西。作者又说到“姿态的完美,说到底还是在运用技巧。”,然而真实的情感是撒不了谎的。作者将三岁两岁一岁的点点滴滴回忆写出来,可以看出其对孩子般的纯粹的一种追求。我们读了这部作品,我想或多或少也可以听见一点太宰的心灵之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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