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圈圈
走马转角的土家风情
撰文/圈圈
每个民族都有独具韵味的文化,土家族也不例外。这个山沟沟里少数民族,自然也有着他们的风情。
关于土家族的历史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巴人后裔;亦有学说认为是古代从贵州迁入湘西的乌蛮的一部;甚至说是唐末至五代初年(910年前后)从江西迁居湘西的百艺工匠的后裔;当然也有人认为是汉人戍边将士和土著女子的后代……
如此种种,诸多说法,非学者的你我着实难辨。但酉水河沿岸被视为土家族的起源地,倒几乎成为当地人的共识。
酉阳春秋时为巴国南境,是巴楚文化的交融地,也是渝东南民族文化的源头。在南宋以前,土家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于是酉阳先民以歌舞替代史书,将酉阳的历史和风俗民情保存并传承下来。尽管如今的土家族已经趋于汉化,但仍有一群人在为传统文化的延续而奔走着。
一路上,远远地便能看见层层叠叠的飞檐翘角在崇山峻岭之间若隐若现,颇有韵味。
若说摆手舞、土家号子已经很难再信手拈来,但土家建筑倒还在河湾村格外醒目。
与很多传统村落忙不迭地推旧建新不同,河湾村虽也在新修房屋,但都是按照传统手艺来做。于是,尽管历史风生水起地变幻着,年轻人也进进出出带来了很多新鲜的元素,但他们的吊脚楼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原有风貌。或许,因为时代的变迁,建筑的细节上有了些变化,但终归来说,依然是如旧的模样,与环境并无违和感。
时光在河湾村留下了历史的痕迹,但并没有试图过分地改变它。这山水间,若是突兀地有了一栋高楼大厦,虽象征着日新月异,但终归是煞了韵味。
还好,有那么一群人,在守候这样的传统。
白开贵就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工匠师傅。今年65岁的他,从17岁便跟着师傅学木工活儿,如今他手下的徒弟也有数十人了。因为这种活路收入不高,再加上辛苦,已经很少有人再愿意从事这个行当了。像白开贵这样的“师傅级”,整个后溪镇也不过5人左右。
近年来,由于酉阳县开始主打旅游牌,所以开始重新看重这样的传统建筑,以前为了“现代”而建的水泥建筑如今也重新“穿衣戴帽”变回传统的模样。
而真正的吊脚楼,近年来似乎也开始再度受到青睐。就白开贵一个人,这四五年间就已经主持了70来座吊脚楼的修建。
尽管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是白开贵和他的工匠们已经掌握了一系列施工的技巧和“科学”。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说不出什么金科玉律来,但是“因地制宜”和“顾客就是上帝”让他们修建的房屋格外受欢迎。
和其他民族一样,土家族的建筑同样是很看重风水的。河湾山寨布局呈“前青龙,后白虎”格局。山寨三面环水,吊脚楼错落有致地被树荫掩盖。远离了车水马龙的山寨,像极了时光老人遗留在凡间的一个梦境。
所谓风水,如今来说虽也算得上科学一门,但对于当初的先祖来言,图的就是住的安心与舒服。顺应自然、因地制宜是他们最质朴的风水观。土家族人崇鬼尚巫,富于想象,所以在建筑上也体现着这份对自然的浪漫解释,而沿河岸拾阶而上的吊脚楼为这山水也添了不少灵动。在宗教信仰上,土家族人以白虎为崇拜的图腾,于是在民居建筑形式上取虎坐形;而在屋檐处理上,翘角飞檐给人以向上舒展的美感。大出檐屋顶,本就是为了防止雨水侵蚀墙面而用。但后期为了采光效果好,从汉代起便出现了微微向上反曲的屋檐,屋角反翘和屋面举折的结构也就这样出现了。当然,这样的屋顶一般来说都是在宫殿、坛庙和邸宅这类高级建筑物上出现,放在土家族的吊脚楼上,和群山峻岭这么一搭配,倒是分外有味儿。
在河湾村,所有的屋檐都勾了一层白边,当地人说,这样做一是为了不让瓦被风吹走,被在屋顶活动的动物衔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美观。倒是真的,一路上便能看见被勾勒出来的飞檐在青山中跳跃,像极了微笑时扬起的嘴唇。
走马转角的吊脚楼,是土家族村落里最大的风情。
因为土家人大多生活在雨量多、云雾多、湿度大的山区中,因此“干栏式”的木构架吊脚楼成为他们最主要的居住形式。
传统的吊脚楼,人住楼上,楼下用于放置杂物或畜养牲畜,也让居住者免于虫蚁猛兽的侵害。当然,如今在猛兽很难入侵的地方,人们只需将房屋稍稍架空便可,这样底层空间就合理地运用起来。
所谓“铁匠难打铁绣球”,木匠也难起转角楼。所谓走马转角,听名字就不是那样一马平川。这种“正屋来自华夏建筑,楼子源于西南少数民族”的混搭建筑在土家族特别常见。在正屋左右一头或两头,与正屋垂直向外延出一组或多组排架,每排柱子长短依地势高低而取舍,形成杆栏楼宇建筑,便是所谓的“转角楼”。转角楼的屋脊必须低于正屋屋脊,也就是意味着“客不压主”。一正屋一厢房的转角楼,土家族人称之为“钥匙头”;那些富有人家修的双厢走马转角楼则为一正屋二厢房,围成“撮箕口”,甚至在口前加上“朝门”,形成“四合水”。而走廊则是由落地柱向外挑出的挂柱形成过道,有单面的、双面的、三面的乃至四面的,遂称为“走马转角楼”。
总觉得,这走马转角的吊脚楼搀和着各种风情——既有中原建筑的规整,又有山区的因地制宜;在乡土气息浓郁的建筑上,又难掩飞扬的气势。
每次看,都觉得灵气逼人,并万分庆幸——还好,他们还在;还好,他们没有变成钢筋水泥的模样。
福石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红灯万盏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清代有人在诗中如此描绘当年土家族人摆手起舞的场景。摆手舞,成为土家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显著文化标志。而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则在2002年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摆手舞之乡”。
在河湾山寨,有一座保存完好的摆手堂。所谓摆手堂,绝不是单纯的娱乐场所,而是严肃的祠堂。河湾山寨的祠堂是渝东南地区迄今为止保存最为完好的摆手堂,乃彭姓土家人于清咸丰元年所建。尽管如今传统的风俗已经不如当年那般浓郁,但每逢土家传统节日和村寨婚丧嫁娶及祭祀等重大活动时,土家人还是会在摆手堂外燃起熊熊篝火,彻夜欢歌,跳起摆手舞。
所谓摆手舞都是用以展现土家先民们劳作、生活、狩猎、作战等场景,舞者跟着节奏摆动手臂。相传,当年刘邦带一支巴人队伍边舞边战,最终赢得了战役的胜利。这种形式最终改编成了舞蹈引入了宫廷。摆手舞又分为大摆手和小摆手。流传于酉阳等地的原始摆手舞属于“小摆手”的范畴,基本动作有单摆、双摆、回旋摆,基本动律为手脚同边,下不过膝,上不过肩,身体下沉而微有颤抖。本想入夜时分,邀寨民就着篝火在广场上翩翩起舞,无奈一场随风潜入夜的春雨,让这个念头作罢。
如今,能够跳摆手舞的土家族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或许渐渐地我们只能在表演中才能见到这原本属于生活的艺术了。
与摆手舞一样,如今会唱土家山歌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了。土家山歌的题材有劳作时的歌,也有歌颂爱情的歌,当然还有男女之间互相调侃的歌。与传统文学中的词牌名一样,他们都有着固定的曲调和格式,歌唱者只需要根据场景临时编词儿就可以了。“宜人山庄”的白老先生是当地的歌王,曾经还因土家山歌王的名号而接受过央视的采访,但这样原生态的歌声已经渐行渐远了。
彭开福说:“以前,寨民们个个能歌善舞。但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不会这样的民间艺术了。”话于此,是遗憾,也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