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审美教育书简》读书札记

2014-09-19 14:53杨佳莉
北方文学·下旬 2014年5期
关键词:席勒

杨佳莉

摘 要:本文梳理了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中的主要观点和思路,即人凭借自身的思维和意志,在审美教育中拒绝感性、理性的分裂错乱,踏上美的途径,走向自由王国。并对书中涉及的重要概念做了理解分析和简要的评价。

关键词:席勒;《审美教育书简》;游戏冲动;第三种状态

法国革命带来的反思,现实国家的混乱,让兼具文学、哲学气质的席勒虔诚得找到了“审美教育”之路,进而引申出社会理想。尽管是原地筋斗,尽管路还是那条,却已是另一种走法。可见席勒的苦心和烦恼心。

《审美教育书简》的理论体系有一个高悬的假设和理想,即纯粹客体的存在,其外观为“本义”的国家。在她的国度里,个人天性完满;物质必然就是精神必然,人的冲动就是理想,个人就是国家。

可在现实中,这种理想的完整就一分为二了。《审美教育书简》中很多部分讨论了二元分裂,如自然性格和道德性格,多样性和一体性,人格与状态,溶解性和振奋性等。

席勒承认甚至支持这种分裂。简单完整的古希腊会永远是理想,但不能止步于此。国家的进步需要有“分工”,席勒支持“分”地更清,以便各对立面在各自领域充分发展到最娴熟的地步,因为“只有一定程度的清晰才能与一定程度的丰富与热度共存。”

所以席勒真正反对的是偏执一端,近乎压倒、舍弃另一端的分裂状态。矛头直指康德。因为我们既需理解世界,也需把握世界;既需国家强大整一又需个人完善。所以,道德性格和物质性格,一体性和多样性等分裂的二元无一可偏废。

席勒的时代乃至当代,知识机械堆积,感性功能缺失,都造成了社会的失重混乱。国家以知解力、记忆力等作为评价人的标准,人只能发展某一种力,破坏天性,人成为碎片,国家成为碎片的堆砌。

除了反对偏执一端的分裂外,席勒还反对物质原则和道德原则的内在错位。这个隐形恶疾正起于幼稚而肤浅的理性启蒙和国家知解性的评人标准。社会出现了“自然的道德状态”和“道德的自然状态”,即在官能的自然合法领域压制冲动,显摆着刚贩来的“文明”、“启蒙理性”,违心地循规蹈矩,甘受各种社会专断、恶俗、诱惑、褥礼的控制。而在真正需要按理性与完满天性运作的道德领域,人却因为无法做到慎独而无法无天了。自然法则的混乱、随欲、狂野在道德领域横行,带给人的伤害凶残至极。

这种“浅理性启蒙”混乱了个人内在的行为自律规则,而国家的知解性评人标准则在个人与国家、社会之间截出一条无限的鸿沟。国家的“机器化”使得“国家艺术家”死亡,“本义”的国家消失了,再也不是纯粹客体的外观,再也无法与个人亲密无间,个人与国家的关系由个人与理想的“人”的关系沦为庞大机器与无生命的组织机构之间的关系,与国家、组织打交道就难免使人有出于陌生、未知的恐惧感和强力压迫感。当“社交”也要被当成一种专门能力培养的时候,不知是喜是忧。“社交”,即社会交往,是否该是人“自然”的“内力”?是“人际和谐交流的需要”?每天吃饭,可曾留心手指怎样夹筷?夹到鱼肉又可曾光荣而骄傲?!社交本当是无意、自然而有能到位之举。另一方面,国家的知解性评人标准,在使国家机器化的同时,又使社会成员零件化,个人被“分配”到的一项知识能力控制住。思考、精业,却多少忽略了感官、感情世界。务实、勤奋,却对整体视而不见。冷漠、狭隘让人与人失去了彼此关爱同情的能力。个人的悲喜再严重,别人也无暇为此停留片刻。

席勒所厌恶的自然与理性偏执一端的分裂,尤其是具有现实针对性的知性、理性偏执,及其运作范围的错位,造成了纯粹客体中感性、理性成分的失衡以及彼此根本性质上的错乱和侵犯。通向神圣王国的道路塌陷扭曲了。

美是一种可能,是在现实风雨中残破飘零的蓝花瓣在雨打风吹中又蓦然凑成花形,后又四散去。美在现实中,她是无限精神的下凡,纯粹客体、完美人性在凡间形消神散,化为彼此寻找的感性冲动和形式冲动,他俩的重逢便成为有限精神,成为纯粹理性概念的美。从无限精神到有限精神到美的变体(溶解性的美,振奋性的美)——这是纯粹客体、完美人性实现的历程,是神圣王国的到达,是美的历程。经验中双重美的无限溶合、接近,在无限的时间中会完成这个完满的结局。美和完美人性一样,也变成了人的目的。到那时,一切分裂、破碎都烟消云散,这是席勒全部的信念。而这个历程中一次次分离、会合,便是美产生的第一时间,尽管短暂,却像星光一样璀璨——“游戏冲动”、“审美状态”等。

感性冲动、形式冲动结合生成理想美;溶解性的美、振奋性的美结合生成最接近理想美的现实美。美,不在分裂的两方中,而是在“第三种”所在中。《审美教育书简》出现了“第三种”现象:第三种性格、第三种基本冲动、第三种状态等等。

第三种基本冲动即审美游戏冲动。在游戏冲动中,感性冲动、形式冲动相互作用而统一,最大的独立性与生存的最高丰富性于此结合,产生了理想美,实现了完美人性。人就成了完全的人,就有了自由,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完全是人。“有纯粹客体存在,就有完美人性,就有美”,游戏冲动直接指向了自由,美的地位又上升了,美,即成为人性的完满实现,即自由了。只是,理性无法解释感性冲动、形式冲动之间的距离,所以游戏冲动的范围被完美地设想为“法则、需要之间的中间位置”,中和了由感性冲动、形式冲动冲突而起的严肃,心情因消解了严肃的压迫而自由了。可“中截面上的自由”本身就仍不是自由,这暴露了抽象推理的拘束。

第三种状态即审美状态,与游戏冲动的空对空不同,“审美状态”里留下了自由自远而近的脚步。这个第三种状态首先是被经验确定的,“感觉与思维在此连接了起来”,是实际存在的。其次,理性直接确定了这种状态不是对立二元的“折衷物”,而是扬弃二者的新状态,是实际存在的。理想美在凡间成为溶解性的美和振奋性的美,在“无限的空”里踩上一个个脚印,“空机能”丧失了可规定性,成为有限制的作用力,在无限的时间里,脚印愈来愈多,直至近乎填满“无限的空”,成为“空的无限”,感性强制和形式强制的军队在对峙中解甲了,感性冲动和形式冲动在共有的现实对象中体验到了生活与法则,人性建立了。人从原先的被迫承受变为主动选择,自由诞生了。

“第三种冲动”和“第三种状态”,前者从先验理论上指向了自由的背影,后者的“实在、主动的可规定状态”记录了自由的现实脚步,美引向自由。多种美在审美状态中要变为一种美,成为最接近美的理想的现实美,这是审美教育的任务。这两个“第三种”呈现了审美教育的可操作性和自由的值得期待。自由是目标,神圣王国就是自由的王国,美“通过自由给予自由”的路线包孕着智慧和意义。

自由,就是按自己的法则行事。这首要接受所有的强制,不避苦痛。苦痛不是一种负担而是力量和动机,“自我意识”在感性冲动和形式冲动的碰撞结合中不由人地形成了。美赠予人“第三种存在”,赠予人“自由心境”、“游戏冲动”,人拥有了极其重要的“丰富的否定”。

“丰富的否定”不是虚空,而是“实在”的否定,他拥有着世界,满当当的强制塞满其中使他无立足地,可他还能“游戏人间”。悲苦,是因为看到世事之不得不然,而不知其即自然而然。这种“获得”式的消除,“自我扩大、充实”式的否定更为深刻,是经历一番挣扎之后的调和。

“丰富的否定”即游戏冲动,自由心境,中间心境,是最富美学意义的状态,感性冲动与形式冲动在对峙中既紧张又松弛,感性力与理性力既不反抗也不退让,痛感与快感轻轻触碰,心境如潜流汹涌的静海,永远最平静又最激动。席勒在书的开头提到的“因人为折磨以获得自然顺从的产物”而丢失的美的整体又回归了。

这种“中间心境”拥有所有却一无所有,整个世界可以选择,这种“功能启示”是美赠予的,思维凭借自身规律把人从感觉引向法则,从受限制的存在引向绝对存在,意志便实现了思维引导,是思维的唯一支配力,思维和意志是现实中的人实现自由的唯二途径,从无中生有,万有中选得“一”。

凭借自身的思维和意志,在审美教育中拒绝感性、理性的分裂错乱,踏上美的途径,走向自由王国。这就是席勒《审美教育书简》的主要思路,不管这最终的目标是否真实存在,我们毕竟在翻筋斗中扩大充实了自己,也许,目标确实存在,如白天的星辰,我们暂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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