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盛
“听候调遣”再奋起
王震回到北京,先向周恩来总理报到。之后随同陈毅、聂荣臻、徐向前等老帅们一起,参加了中央召开的揭批林彪反党集团罪行座谈会。一连几天,王震多次发言,愤怒揭批林彪历来投机耍两面派,对毛主席、党中央阳奉阴违,仇视老帅们、打倒老干部的种种罪行;还用大量事实揭露林彪大搞个人崇拜。从1959年庐山会议以来,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在全军全国大肆制造对毛主席的个人崇拜,捞取政治资本,鼓吹“天才论”就是为他好当国家主席。毛主席已识破他们的真实目的,多次批评狂热的个人崇拜,直言“四个伟大”“讨嫌”!王震说,“林彪一伙为了篡党篡国,必然会欺骗全党,愚弄人民群众,滥搞语录牌、万岁馆、忠字舞,大搞什么‘三忠于、‘四无限、‘大树特树绝对权威,都是反毛泽东思想的,损害毛主席的伟大形象,实际上都是为了树他自己的绝对权威,借以整人,排除异己,谁要说半个不字,就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往死里整。林彪根本不是什么‘忠于,而是谋害!”当时,江青也在座,知道王胡子也是冲着她来的,板着脸不吭气。
粉碎了林彪集团,已“赋闲”多年的王震认为中国从此走上正轨,亟须恢复和发展经济,他想第一时间重返生产前线,座谈会后他便向毛主席和周总理请缨:“把我分配到北面反修前线的生产部队去工作,尽到作为毛主席的一名光荣老兵的责任。”
不久,中央任命王震为国务院业务组(相当于国务院常务办公会议)成员,协助周总理整顿经济,着重抓恢复和发展农牧业生产。王震听从“调遣”,又重新焕发出极大的热情和强烈的使命感、责任感。但眼下不同从前,也不是在红星垦殖场蹲点。江青一伙在林彪事件后蛰伏不久,又很快结成“四人帮”,网罗党羽,仍然掌控政治思想工作和舆论阵地,到处插手,兴风作浪,借“批林批孔”批周公,把罪恶矛头指向周总理;他们极力阻挠深入批判极左,干扰落实各项整顿政策,到处抓“孔老二”,提出“政治可以冲击一切”、“不为修正主义、走资派生产”、“不为错误路线生产”、“停工停产也是革命”、“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不栽资本主义的苗”等谬论,再次掀起“割资本主义尾巴”歪风,使广大基层干部不敢抓生产,特别不敢抓农副业生产,给国民经济的恢复带来严重困难。
王震步履维艰,却义无反顾,依旧坚持以粮为纲、全面发展、种植业和畜牧养殖业并重的“大农业”主张,拄着拐杖四处奔波,跑了上百个县抓粮食生产,又跑遍棉产区抓棉花生产,到牧区山区抓林木山果、畜牧养殖等。每到一地,视察、访问、谈心、开会座谈,逐条批驳极左谬论,解除大家顾虑;切实纠正社队管理、自留地、自留畜、按劳分配、多种经营、农贸集市中的极左错误,切实解决家禽养蜂、品种改良、沼气冷库、病虫害天敌防治,提高禽蛋和奶制品质量等实际问题,鼓励大家发扬延安精神,开展社会主义大生产运动,“谁要反对我们大生产,他才是真正反党反毛主席反社会主义!大家不要怕,就说是我王震讲的,我负责!”这种敢于负责、勇于担当的精神深受大家欢迎。
王震看到偌大的中国一年出口才4亿多美元,便向周总理请战,大力发展农副土特产品出口换取外汇。1974年11月,王震带着6只意大利和日本的良种兔,一大捆图书资料,来到广东湛江湖光农场。他任农垦部长时,曾来过这里十多次,特别看重这里的地理优势,每次来都要亲自带来许多优良品种,如香茅草、新疆玉米、北京鸭、太湖白鹅、澳洲火鸡、日本白猪等,使农场发展很快,年年增产增收。1966年3月那次来湖光农场,大家不知道他被离职休养,只感到他心情不好。王震在湖光农场住了四天,在田间地头、猪圈牛栏里忙了四天,还亲自推广环保“节能灶”,最后和大家依依惜别。这一去整整八年,今天终于又看到老人家了,职工们奔走相告。老部长紧紧握着老战士们的手,激动地对大家说:“我是来看望同志们的。这些年大家受苦了,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说着,向大家深深鞠躬。这句滚烫的话暖在大家心窝,大家悲喜交集,忍不住纷纷流泪。
自从上次走后,“文化大革命”的风暴迅猛袭来,湖光农场很快成为场内和社会上各个造反派争抢的“肥肉”,多年养育的良种牛、猪、鸡、鸭、鹅、鱼等出口创汇优良品种,都被打成“资产阶级的”、“修正主义的”、“里通外国的”,统统被斩尽杀绝,成了造反派口中的美味佳肴。一位女饲养员护着澳洲火鸡、太湖白鹅痛哭:“杀不得呀,这是王老交给我们饲养的!”那些造反派却恶狠狠地嘲笑:“什么王老?别看王胡子还是中央委员,他是坐在右边的‘老机(即右倾机会主义)。”整个农场被批斗关押的多达415人,被迫害致死的达18人;许多南征北战的老革命、十万大山剿匪的老英雄,为新中国流过血、舍过命的老干部,都被打成“反革命”、“叛徒”、“特务”、“里通外国分子”……
王震听着大家哭诉,气愤地用拐杖敲着地说:“现在还有人唱‘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好个屁!是对国家很大的破坏,对老干部很大的打击。上整老帅,下整干部,都是林彪一伙干的!”他又命令式地说,“你们要给所有受迫害的同志平反,恢复他们的工作!谁要反对,就说是我王胡子说的,我负责!要尽快把生产恢复起来,坚持多业养殖、多种经营的方针,大力发展优质特色品种。”
王震顾不上休息,走遍各分场,边看边讲,打消大家的各种顾虑和怨气。他讲国家要恢复生产建设,要大量发展土特优质产品并出口创汇,湖光农场要充分利用靠近香港、澳门和广州大城市的优势,依傍湛江良港的便捷,重建对外出口基地,为国家多赚外汇,支援国家建设。看到被毁坏的茶园变成了乱石岗,他生气又心痛,把拐杖一放,大衣一脱,拣起石头来,还给大家讲种茶的历史和好处,讲南泥湾的往事和革命传统。他眺望整个农场,深情地说:“不管前面还有多少曲折、多大困难,我们的事业不能中断,我们的生产不能停止。林彪一伙大破坏,我们一定要大建设,迅速恢复和发展生产,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把损失夺回来,把湖光的山山水水建设得更美好!”
胸怀大义扬正气
林彪事件的发生并非偶然,人们在震惊中对“文化大革命”自然产生种种怀疑和不满;毛主席遭受的打击最为沉重,不能不深刻内省和反思,痛定思痛,亲自为所谓“二月逆流”平反,为陈毅、贺龙、“杨、余、傅”和罗瑞卿等平反,承认自己听了林彪的一面之词,对一些领导同志的冤案承担责任,做自我批评,并委托周总理主持中共中央的日常工作,落实干部政策。周总理紧紧抓住这个大好机会,以超人智慧,使一大批被打倒、遭迫害、靠边站的领导干部重新站了出来,大大加强了抵制“四人帮”的正义力量。
但绝大多数的干部被整,都是林彪、康生和“四人帮”及其党羽秘密进行的,毛主席和周总理都不知情,极左阻力又很大,平反工作复杂而艰难。王震积极协助周总理,尽自己最大努力,不仅为邓小平复出奔走呼吁,在中央有关会议上为吕正操据理力争,还为许多老同志传递平反信息。只要得到准确消息,只要有人找来申诉,他都尽力帮忙,向毛主席、周总理和叶剑英转送书信。他再三叮嘱身边的工作人员:“一定要注意查收所有申诉信件,我一定争取尽快把这些信转上去;对于所有老同志及其家属,我们家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都要以礼相待,真诚地为他们办好事。”
王稼祥同志下放期间患病,毛主席批准他回京医治,王震第一个去医院看望,两人紧紧握手感叹:“我们都是死里逃生啊!”王震鼓励他尽快给党中央和毛主席写信,要帮着转交。毛主席读信后,对王稼祥评价很高,让周总理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口头转达,说:“这样的老干部,只讲自己的过错,不讲自己的功劳,很难得。他是有大功的人,应该很快让他站出来工作。”王震非常高兴,立即转告王稼祥一家。
1973年3月,王震去武汉视察,想起老部下、武汉军区副司令员杨秀山,便问:“杨秀山现在在哪里?怎么样呀?”得知他被关押多年,王震当场发火:“杨秀山有什么问题?为什么现在还不放出来!”王震要见杨秀山,见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便冲着押送的保卫科长发脾气:“你也坐下来听听,我们没有什么阴谋。革命几十年,杨秀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怎么整成这个样子?”
王震了解了情况,让杨秀山放心,一定帮他申诉。可王震前脚刚离开武汉,告状的电报就到了北京。叶帅见到王震就笑:“胡子,你在武汉又放炮了!”王震这才知道有人背地告状,坦荡地说:“我是骂娘了,滥关无辜,长期不放,岂有此理!”叶帅问明情况,批示:“立即解除对杨秀山的监护。”杨秀山这才被放了出来。
1973年12月,冶金部副部长高扬文被“四人帮”及其代理人秘密逮捕,从四川攀枝花押回北京,定为“现行反革命”,只待批准枪决。王震利用在国务院工作的机会,多次为高扬文说话,批评冶金部“不务正业,不抓生产建设,专门整高扬文,是非常错误的”。国务院开会讨论高扬文的问题,“四人帮”在会上抛出《高扬文反革命言论》。王震挺身而出,指着这个“材料”仗义执言:“高扬文的这些话我也说过!”周总理接过话说:“是呀,你说的比这还多。”意思是高扬文的这些言论根本不能定为反革命罪。经周总理和邓小平过问,毛主席批示:高扬文的问题是人民内部矛盾。从而将他从死神和魔窟中解救出来。
“文化大革命”中许多干部挨整,大多是把以往工作中的矛盾、分歧、个人恩怨“上纲上线”,趁“文化大革命”揭发批判,以极左挟私报复!王震受中国仁义豪侠的传统影响很深,一生光明磊落,忠义耿直,爱打抱不平,又是有名的“湖南犟骡子”,火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骂人,他以为自己是好心好意,气一消没事,可这也得罪人啊,所以他一生功勋卓著,但也挨过不少整。毛主席早在延安时就批评过他:“胡子,你现在不是小将是名将了,粗暴脾气应该改一改。”可他改不了耿直脾气,倒也从不计较整过他的人,从不把工作矛盾上纲上线报复整人,对同志宽容大度,若有危难还出以援手。
粮食部副部长黄静波,抗战时曾任陕北清涧县县长,因对部队伤员态度不好,曾被时任绥德警备区司令员王震当众严厉批评。在党的七大选举时,黄静波作为七大代表在会上夸大其词地讲了王震许多坏话,坚决反对王震入选中央委员,还引起争议。当时,王震正率部南征在鄂湘,最后只当选为候补中央委员。黄静波对王震一直很愧疚,几十年不敢与他交往。后来王震任副总理时去沈阳视察,听说黄静波被关押在抚顺好多年没解放,提出要见见,黄静波非常紧张。没想到王震根本不提过去的事,只是询问他受迫害的情况,好言劝慰,随后让当地主管部门解放了他。黄静波喜出望外,极为感动,从此二人成为好朋友经常往来。
1952年王震在新疆工作期间曾受到中共中央西北局的批评,当时主持西北局工作的是彭德怀和习仲勋。后来,彭老总和习仲勋被林彪、康生他们整倒,“文化大革命”中还要王震揭发批判,他都严词拒绝。他对儿子说:“他们两个都是赤胆忠心的革命家、大功臣,我王胡子最恨那些奸贼小人!”
王震恢复工作后,一直打听彭老总和习仲勋的下落,总想帮他们一把。邓小平复出,王震认为时机已到,想向党中央、毛主席提出为他们平反,找陈云商量。因考虑到彭老总问题牵涉面广难度太大,小平刚出来主持中央工作会很为难,还是先帮习仲勋为好。习仲勋女儿桥桥找到王震,王震见信后,马上保他回京,不仅答应转信,还亲自找邓小平,第一个出面为习仲勋恢复名誉说话。这两位老战友诚挚的友谊,成就党史上一段动人佳话。
主抓黄金有突破
周总理率领一大批老干部,在毛主席的大力支持下,全力支撑着国家机器的运转,在外交、国防、经济和对外经贸等诸多方面取得重大成就。
毛主席阻止了“四人帮”“组阁”,四届人大胜利召开,王震出任国务院副总理,主管铁路、交通、邮电和供销总社。他认为这几个部门的部长都很有水平,上面还有小平,自己可以不管,便向总理提出,他原来在国务院业务组抓的几件事,如农村沼气、牧副渔业和开采黄金等工作,还想继续抓下去。总理表示赞同,分工仍不变。
分工抓供销总社方面,王震不仅抓农村生活和生产物资供销,连废旧物资收购都亲自过问,细小到百姓生活奇缺的铁锅、瓷碗和酒瓶子,生活急需什么,市场奇缺什么,他就解决什么。身边的人不理解:当了副总理怎么还热衷于抓这些“小事”?王震动情地讲:“解放二十多年了,农民的生活还很苦,特别是老区、山区和边远地区还很穷,存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现象,还需要多养些鸡鸭、多采些山果、多收购些废旧物品,换些油盐和生活必需品。许多事情看起来很小,恰恰是这些所谓‘小事,关系到国计民生大事,现在没有人去抓,我责无旁贷,应该多做些拾遗补阙的事情。”在王震心目中,“以民为本”无“小事”,“拾遗补阙”有“大爱”。
还是在1974年夏天,周总理病情恶化住院,躺在病床上还在批阅报告,他让秘书叫王震来,想了解一些重大引进事项。王震如实汇报,表示极左干扰再大都能顶住,但是没有外汇储备,没有黄金硬通货,一些重大引进项目、国外先进技术设备,根本无法启动。总理沉默了一会儿,把地质部报送的黄金地质勘探报告给他,一字一句地叮嘱道:“胡子,搞建设不能没有黄金,你把金子抓一抓!”
王震看着总理瘦骨嶙峋,双手干瘦如柴,心中涌起无比酸楚,接过报告,含着泪说:“请总理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外国一直说中国是“贫金”国家,新中国又是在“无金”情况下起步,现在总理病中交办,就是拼掉自己一条老命,也决不辜负总理重托!可是,国家没有专管部门,该从何处着手?想起新疆解放初,军费和财政经费全靠每个月用飞机从北京运银圆,他便在军区成立了直属“挖金大队”,翻山越岭,一个多月挖出黄金近百两;现在若要动用军队组建黄金大队,肯定会惊动“那帮人”,又要大做文章攻击总理。于是,他从地质部、冶金部找来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先组成“黄金生产领导小组”,亲自带队,一口气跑了六七个省调查研究,然后给国务院写报告,着重阐述我国发展黄金生产的重要性、紧迫性和有利条件,建议中央做出大力发展黄金生产的决定,改变“上无人管,下无人问”的自流状态。
中央很快批准王震的报告,成立“黄金局”(由冶金部兼管)统一领导,王震提出的目标是,一年赶超慈禧,五年翻番,1980年达到年产200万两!
大家吓了一大跳!从民国直到1974年,全国黄金年产量还从来没有超过40万两,连慈禧太后时年产43万两的水平都达不到,你王胡子提出这么高的指标,千万不能重蹈“大办钢铁”的覆辙啊!
王震认为,当年毛主席提出“1070万吨钢”的指标并不算高,当时英国年产2000多万吨,美国6000多万吨,我们用15年“赶英超美”不行吗?有什么错?问题在于“大办”“全民运动”,单凭热情一哄而上,违背经济规律瞎指挥、违反科学瞎蛮干!他讲他的可行性研究,“只要依靠科技进步加上鼓足干劲,是可以达到的!我们共产党员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搞了二十多年,难道我们还不如慈禧太后吗?我们这些专家学者,这么多开采队伍,怎么向祖国和人民交代?大家深受刺激,既惭愧又振奋,既感压力又添动力。
王震担任副总理的头十个月,把主要精力放在采金上,拄着拐杖跑遍各个重要产区。1975年6月6日,王震视察号称“金城天府”的山东招远,主持召开烟台地区黄金生产座谈会。过去中央没来过大人物,现在赫赫有名的王震将军亲自来抓,各生产单位负责人非常高兴,争相发言,按当时规矩先批“唯生产力论”。王震一听,顿生肝火,直言不讳地说:“什么‘唯生产力论,我不听那一套!”语出惊人,大家愕然,他便缓和地说,“我是毛主席和周总理派来要金子的。国家需要金子,有了金子我们的腰杆才能硬朗。你们只管拿出金子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沉重地对大家说:“你们晓得吗,美元、英镑、法郎为什么能在国际货币市场上有威望?它是以黄金为后盾的!”他胸中自有黄金世界,列举出许多国家的黄金产量,南非世界第一,年产700吨;苏联第二,年产400多吨;美国、加拿大等好多国家都是两三百吨,而我们呢?我国黄金资源并不少,有上千年的开采冶炼史,也曾居世界前列,由于帝国主义的疯狂掠夺和破坏,1901年时年产4.51吨,到1949年还是4.50吨。他说,“新中国成立到现在,又过了20多年,黄金生产始终在低水平徘徊,一直搞不过慈禧太后,这岂不是我们的奇耻大辱吗?招远自古就是淘金之地,号称‘亚洲第一金都,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现在设备极其简陋,最先进的东西只是用机器代替人力拉磨;淘金方法基本上还是古代的落后办法,肩挑、水冲、手摇,几乎没有改进。人家发达国家都是采用现代技术装备,一个劳动力一年可生产黄金30两,而我们10两都不到!生产力水平这么低下,还要大批‘唯生产力论,这不是要亡党亡国吗?”王震的话震撼着大家的心,这是无情的事实啊,只有他王胡子敢说!
他充分肯定招远金矿的成绩和经验,鼓励大家说:“你们这里遍地黄金,短时间内能不能成倍增长?我看是完全有条件的。关键是要靠科学开采、科学冶炼,改进技术装备,提高现代水平;不能空喊政治,瞎指挥蛮干,而是要凝聚大家的聪明才智,求真务实,真抓实干!我希望你们和全国各地矿区同心协力,把矿金、沙金生产都搞起来,大打矿山之仗,大力提高劳动生产率,打破中国黄金事业落后局面,向生产的深度和广度进军。”
接着,王震又去四川、内蒙古、黑龙江、湖南等地考察座谈,都是讲他这些观点。来到湖南株洲冶炼厂,一进会议室,他就把总工程师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风趣地说:“‘老九不能走!”当听到工厂金、银电解是从“小痰盂”起步,1974年电金产量已达到580公斤时,王震连连称赞说:“好哇,从‘小痰盂到电解槽,我看到了‘山药蛋加‘手榴弹的革命传统和科技进步的威力。我们国家要创造,要发展,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就要有中国人民的志气,艰苦奋斗的精神,加上科学进步和技术革新精神,缺一不可!”
回到北京,王震又同财政部和人民银行商谈提高黄金收购价,找有色冶金研究院研究采金技术和设备改进,为招远解决大型装备,为株洲厂解决环保设备等。他从体制到政策做出重大调整,从资金到价格大力扶持,从技术到设备全力保障,重要环节他都亲自抓、亲自跑,鼓起大家干劲争上游。1976年,我国黄金年产猛然达到48万两,第一次超过慈禧时代5万两。
粉碎“四人帮”后,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急需大量黄金外汇,为使黄金生产有个更大的突破和飞跃,王震提出多年想法:“让部队去找金子!”在邓小平的大力支持下,他组建起一支过得硬的“黄金部队”,按照现代化高水平要求,整合资源,集中优势兵力,迅速打开新的局面,1980年实现了年产200万两的目标,现在年产量稳居世界前列。
维护整顿挺身起
四届人大后,遵照毛主席有关“整顿”、“安定团结”、“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一系列指示,邓小平带着国务院一班人马大刀阔斧搞整顿,扭转了严重混乱的局面,国家的政治、经济形势开始好转。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不甘心“组阁”失败,趁毛主席年迈多病、周总理病重,加快了篡党夺权的步伐。首先是在毛主席面前极尽挑拨造谣之能事,全面否定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以来的功绩,康生进谗言说邓小平“想翻‘文化大革命的案”,王洪文攻击“邓小平是还乡团的总团长”,极力动摇毛主席对以邓小平为首的老同志们的信任和支持。同时,他们仗着掌握舆论工具,恶意歪曲主席本意,大批所谓“经验主义”,“批宋江投降派”,又挑起批判“风庆轮事件”、开展“教育革命大辩论”,在全国掀起“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恶浪,策划清华、北大率先贴出一大批大字报,点名批判包括王震在内的7位副总理,攻击他们是“还乡团分团长”;还点名批判一大批部长,科学院的胡耀邦、铁道部的万里、交通部的叶飞、七机部的张爱萍、教育部的周荣鑫,几乎同时被打成“右倾翻案风”的“急先锋”。眼见周总理的病情非常严重,邓小平的处境极为艰难,王震不顾个人安危,站到反对“四人帮”倒行逆施的前面,坚持要亲自去交通部参加批判大会。
1974年10月,我国自行设计制造的万吨级远洋货轮“风庆号”成功远航。“四人帮”为抢功“组阁”,编造出“他们奉行的都是‘造船不如买船,买船不如租船的‘洋奴哲学,推行了一条卖国主义路线”的政治帽子,扣在国务院和交通部头上,大批“崇洋卖国”,扬言要“彻底检查整顿”交通部,并借此大闹政治局会议,江青和张春桥气势汹汹地逼邓小平表态;接着派王洪文飞抵长沙,向主席诬陷和诋毁周总理和邓小平。毛主席严厉批评他们,一针见血地指出“江青有野心”,警告他们不要搞“四人帮”,挫败了“四人帮”的“组阁”阴谋。现在,他们趁总理病危进行反扑,又在交通部召开批判“风庆轮事件”的大会,批判叶飞。
王震分管交通部、铁道部,出于对叶飞和万里的信任,以往很少亲自过问。现在面临危局,他要亲自出席讲话,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他旗帜鲜明地说:“叶飞同志贯彻中央9号文件没有错。把交道部说成是‘造船不如买船,买船不如租船的卖国主义,我是不同意的。”他明确指出:“我是国务院副总理,分管交通部、铁道部,在大事上他们都向我汇报,都要征得我的同意。如果说有什么错误的话,那首先是我的责任。”他挺身挡住“四人帮”一伙的攻击。
王震最恨江青仗着“特殊身份”飞扬跋扈,骄横无理,到处害人,损害毛主席的形象,心里早窝着一把火。他为炼金设备事去冶金部有色冶金研究院,看见院子里贴着好些“评法批儒”之类的大标语,就把全院人叫来,对大家说:“你们是有色金属研究院,你们的任务是研制有色金属提炼设备。你们又不是文科大学,不是搞历史的,贴这些东西干什么?”说着,火气大了,嗓门也高了:“你们知道吗,要搞评法批儒的人,她自己就要当女皇!要当慈禧太后!要当武则天!”一语惊四座,振聋发聩。
自从开始“反击右倾翻案风”,王震让秘书注意各种简报中“批邓”动向,如点不点名、称不称“同志”。国务院办公室的简报把“邓小平同志”的“同志”去掉了,他不禁吼道:“把他们给我叫来!”气呼呼地对赶来的值班室主任说:“别的部门不了解情况,你们也不了解?小平同志主持工作期间国务院是什么样子你们不清楚?为什么也昧着良心这么做?你把我的意见带回去!带到上面去!”
一天,王洪文转来一份简报,反映国务院一些部门揭批王震“右倾翻案风”的“问题”,故意批示:“请王震同志读。”王震气得随手一扔。秘书问他怎么处理,他说,“不用理他。”
王震知道,这是“四人帮”的“警告”!回到家里,他把孙子、孙女搂在怀里,谆谆嘱咐说:“你们记住,你们的爷爷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但走,还跑哩!”
中国命运大较量
1976年初,周总理病危,王震一直焦急不安。直到1月7日,总理弥留之际,才得以前往探望。王震强忍热泪,回家哽咽道:“总理已经不省人事了,人瘦得完全变了样……”双唇抽搐,长久默默无语。
第二天上午传来总理逝世噩耗,王震泪如泉涌,悲恸长泣:“总理,你不该这个时候走啊!”9日一大早他赶到办公室,叫秘书通知他主管的几个部召开党组会缅怀总理,表示群众悼念要大力支持;他将自己身边的秘书、警卫等工作人员都叫到一起缅怀总理,“化悲痛为力量”!痛斥“四人帮”:“有人批宰相,实际上自己想当皇帝!”
在给周总理治丧期间,王震由于连日来的过度悲痛,吃不下、睡不着,身体十分虚弱,腿伤痛得走不了路,但轮到他守灵值班照样坚持前去。
“四人帮”的压制阻挡不了正义的力量,天安门广场的吊唁活动已经汇聚成一场伟大的人民运动。王震刚做了胆囊切除手术,躺在病床上,每天都要秘书给他详细讲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总理、声讨“四人帮”的情况和动向。念到广场诗篇时,他高兴地称赞:“好诗!好诗!写得好哇!”兴奋得饭也能吃了,在窗前遥望天安门广场,和亿万民众同心激愤。
四五运动遭到“四人帮”镇压,被定为“反革命事件”,邓小平也被打成“总后台”,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王震义愤填膺,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一连好些天,常常叫喊骂娘,找来一些老战友直冲冲地说:“我要上山打游击去!你们敢不敢跟我去!你们能带多少队伍?带多少枪?”甚至叫喊要去天安门广场,“先发表演讲,然后自杀!”家里人和身边工作人员生怕他气极了真出事,便将他“软禁”在医院,不让出院,极力劝解。
王震从天怒人怨,敏感地意识到党和国家已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大决战,坚决出院回家,去找当年的总参谋长、元帅叶剑英。两人心心相印、肝胆相照,他急不可待地倾诉怒火,直截了当地说:“不能再让他们这样猖狂了,把他们都弄起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叶帅最了解王震的脾气,只有他胡子敢“明目张胆”地提出抓“四人帮”!叶帅不动声色,为安全起见,打手势示意。王震也是身经百战、指挥千军万马的名将,当然明白其意:要抓“四人帮”,不能不“投鼠忌器”;只有等日后,伺机解决,既要合理合法,又要周密策划,万无一失,一举成功!叶帅点点头,王震咧嘴一笑:“好,我听你的!”爽快地请缨:“要我做什么?做您的‘联络参谋吧!”叶帅笑道:“你这个参谋,我可是求之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