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的“第三条道路”

湘溪

春末夏初，是美国军事学院西点军校举行毕业典礼的时节。西点是与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和法国圣西尔军校并称的世界“四大军校”之一，更是美国的“军官摇篮”，据说200多年来出过3700名美军将领。美国总统当然深谙这种“豪门军校”的影响力，也愿意在此发表重要的政策见解。《纽约时报》外交事务记者马克·兰德勒评论说，西点军校是总统“外交政策蓝图的一个宏伟背景板”。

今年5月28日是西点军校举行2014年毕业典礼的日子，奥巴马总统时隔四年再次出现在西点并发表外交政策演讲。奥巴马希望美国人记住的应该是“美国将成为未来100年的世界领袖”的豪言壮语，然而让主流媒体瞩目的却是他引发家长席热烈掌声的开场白——“你们将有可能成为自2001年来首届不用去伊拉克或阿富汗服役的军官！”

5月27日，奥巴马突然宣布从阿富汗撤军的时间表，结束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一直被他看作核心“外交遗产”。然而，近两年来奥巴马一系列“对外软弱”的做法招致一些人的不满，而此次这个“防御性的演讲”与“美国的领导地位”简直就是背道而驰。“我们拥有最好的锤子，也就是军队，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该把每个问题都当成钉子”， 这是奥巴马西点演讲中被广为引用的一句话，然而在反对者眼里，这就是美国在“棱镜门”丑闻、叙利亚化武事件、亚洲领土争端及克里米亚危机等一系列问题上处境狼狈的根源所在。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共和党资深成员索恩伯里干脆就说，“在奥巴马领导下，美国正处于‘撤退模式’”；而共和党参议员麦凯恩也认为，奥巴马故意将批评者描述成“好战分子”，目的是摆脱其外交政策给外界留下的软弱印象。

对于共和党强硬派来说，奥巴马西点演讲令人不可容忍的除了内容，还有其象征意义。西点军校是美国诸多“主义”出台的地方。12年前，时任总统小布什在这里演讲时明确了9.11恐怖袭击后美国的反恐战略方针，以“先发制人”为鲜明特点的“布什主义”在过去十年基本占据着美国对外政策的主导地位。《华尔街日报》认为，今年西点演讲传递出的“外交领域的奥巴马主义”将是对“布什主义”的终结。

一些政治分析师认为，西点演讲只是将白宫先前在不同场合的琐碎表态“揉”成一篇“几乎没有新意的外交政策展望”。精明的奥巴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华尔街日报》认为，这是面临2014年中期选举压力的奥巴马接下来几个月将发起“外交宣传战”的预热。该报文章指出，一段时间以来，奥巴马的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遭到政治对手和美国盟友的广泛批评，被认为过于谨慎、胆怯，降低了美国的海外影响力，而西点演讲正是“奥巴马发起的一场解释运动”。在随后到来的诺曼底登陆纪念仪式、七国峰会等重要多边外交场合，奥巴马将“扩充他在西点军校的讲话内容”。

不过，如果把新的“奥巴马主义”看作是美国历史上“孤立主义”的回潮，那就大错特错了。奥巴马在西点演讲中再三表示，在21世纪，“孤立主义不是美国的选项，美国不能对境外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同时他强调，军事力量将是美国领导力的支柱，尽管军事行动不是唯一或者主要的选择。在这些看似相互矛盾的表态中，美联社读出了奥巴马的良苦用心——试图在“孤立主义”和“军事干涉”之间找到“第三条道路”。

事实上，从小布什西点演讲以来的十年，基本就是美国对外四处进行军事干涉的十年，直到金融危机爆发，美国感到力不从心，这才有在叙利亚问题和克里米亚问题上的退缩。不过，实力仍是全球最强的美国肯定是不甘心“独善其身”的，奥巴马苦苦寻找“第三条道路”，就是为了取得折衷。只是一般的美国人或媒体无法深察背后的一番“苦心”罢了。“美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国家，这就是我的底线：美国必须永远处于领导地位，如果我们不领导，没有别人会来领导”，这表示奥巴马的“新外交政策”并没有显著变化。

不管怎样，要真正走出“第三条道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谨慎动武只是奥巴马主义硬币的一面，另一面是直言不讳的“再领导世界100年”。对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引用了两千多年前汉代贾谊的《过秦论》评论得最为贴切——“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也就是说，如果霸权本质不变，徒有“第三条道路”的包装，本质也还是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