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
他是总公司派来的技术指导,由她接待安排他的工作行程和生活起居。
第一次见面,在人声鼎沸的餐厅里,他表情矜持高傲,让她觉得有点不安,担心他不好相处,会给心情带来一些烦扰。
第二天,两个人坐完大巴再下车徒步进村。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路上对她关怀备至,路上有个小石头都会提醒她小心。乡下天凉,他见她没有围巾和手套,便取下自己的亲手给她戴上。那一刻,她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听到了他声音里的亲切,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些涟漪。
因为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他们没法当天返回,只能临时住在公司搭建的工棚里。那是看守药材园工人的房屋,只有一间,一张木床,一些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被褥。几把破旧的木椅,一个烧木柴的火炉。没有自来水,水井离得还很远。屋子里少量的水装在塑料桶里,不敢随意使用或浪费。
她自小在山里长大,这一点苦倒是不在话下。倒是他,来自大城市,听说家境不错,从小养尊处优。她担心他吃不消,夜里将床让给他睡。他跟她推辞很久,想着白天还要去药材园作指导,只好依了。睡前,他把自己价格不菲的棉衣脱下来,裹住坐在火炉边的她,又把凉了的饮料拿到炉火边烤到温热后递给她……
后来的几天,他们仍然没法回城。那些天里,他们相依为命,早晨他会为她挤好牙膏,夜里为她拢好衣服,烧好炉火。就连泡面,也是他亲自帮她煮的。闲时,他们坐下来聊天,总会有讲不完的话题,愉快而和谐。他的笑容,他的体贴,让她的心动了又动,仿佛就那样在患难中简单又纯粹地爱上了。
回城后,在公司见到他的那天,他忙着跟领导和诸多同事打招呼,说工作上的事,几乎没跟她说一句话。只是中途目光遇上,他微微笑了一下。那个笑,让她觉得只是最基本的礼貌而已。
那晚,公司为他办了一个小小的聚餐会。席间他仍然跟她没有任何交集,人潮散去后,他才来找她,顺便带了花来表白心意。她有丝丝迟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还是接受了他的爱,毕竟她也是喜欢这个人的。
恋爱不到两个月,她终究找出了那点迟疑所在,那就是他总是在跟她单独相处时,才像是在恋爱;而在人群里,无论是陌生人群还是熟悉的人群里,他似乎都不怎么理她。他在公司里公开了他们的关系,也并非对她不好。只是人多的时候,她感受不到他的独特关怀和爱的表现。
后来,她提出了分手。不是他不优秀,只是她要的爱情,是那种在人群中也不会感受到忽略的爱。因为有时患难或单独相處时,人容易因寂寞和别无选择而爱上对方。而真正让人踏实的爱,也许是在人群中也只看那个人,只关注那个人。
(摘自《现代妇女·爱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