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民
余英时先生是一位著名历史学家,在史学界享有极高的威望,早年曾就读于香港新亚书院,师从著名学者钱穆先生:1955年,他到哈佛大学做访问学者,一年后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他的指导教师,是著名学者杨联升教授,余英时后来也成了杨联升教授的高徒。早在余英时先生到哈佛之前,杨联升教授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汉学家了。但在1955年,即余英时到哈佛之前,他对杨联升教授的情况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杨联升这个人,因此,便发生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初到哈佛大学,几个朋友便带余英时到杨联升家拜访这位前辈学人,但那时,余英时对杨联升一点不了解,只是通过聊天,感觉杨联升是个学问渊博的人。几天以后,余英时应邀参加了在费正清教授家中举行的茶会,恰好杨联升教授那天也在场,于是,余英时便当着众人的面问杨联升教授:“您现在专门研究什么东西?”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向大名鼎鼎的汉学家提出这种问题,是多么地无知、无礼啊!事后,这件事便传开了,很多人认为余英时是一个很不懂礼节的人,认为即使了当时真的对杨联升教授的研究方向一无所知,按照中国人传统的行为方式,他也应该装作早就知晓杨联升教授的大名的样子,说些“久闻大名”之类的奉承话。但余英时先生却解释道:“这并不是我看不起杨先生,我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可以乱讲话:久仰久仰……”显然,在余英时先生的心目中,与人相处,应该表现出自己真性情的一面,不应该夹杂任何虚伪的客套在里面,余英时先生的这种真性情,看似粗鲁、无礼,但实际上是一种本真的做人原则,很值得我们学习。
1978年秋冬之际,英余时先生随美国“汉代研究代表團”到中国考察考古遗址,余英时先生担任代表团的团长。学者缪钺先生是杨联升教授的内兄,也是钱穆先生的朋友,当时在四川大学工作,所以,到成都后,余英时先生就提出要拜会缪钺,四川大不宙意了余英时先生的会见请求,但基于二者的身份地位,决定安排缪钺晚上到余英时下塌的旅馆看望余英时。余英时得到这个回复后,立即表示反对,坚决要求由自己去缪钺家登门看望缪钺,并提出了两条理由:“第一,中国规矩是行客拜坐客。第二,他是我的前辈,如果把他搞到这里来,我就不见了。要么就让我去看他,不要就算了。”见余英时先生如此坚持,川大方面便同意了,于是,余英时先生便于第二天前往缪钺的住处拜见了缪钺,两个一起畅谈了很久。
读完这两则史料,不禁对余英时先生肃然起敬,余英时先生的这种处世原则,让我们看到了他真性情的一面,而这种难得的真性情,正是我们当今社会所缺少的精神风貌,这种精神风貌,是人与人之间相处过程中最可宝贵的真诚态度,值得我们学习、仰望。
(编辑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