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地气的公益：以道德为支撑

林梦翔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现在做慈善，往往是给他什么他就被动接受什么。我们认为你贫穷，我们就给你帮助；我们认为你需要书，我们就给你书；我们认为你需要钱，就给你钱。都是与我们的认为，而不是他的自身需要，这样的效果被称为中国式传统慈善。”范晶薇说出了自己对公益的看法。

和蔼可亲的范晶薇在网上被人称作“哈哈姐”，是“一公斤捐书网”的创始人之一，从事公益事业将近十年。在她眼里，公益活动和传统慈善有着本质的区别。

做公益，应该首先看到帮扶对象真正的需求，再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她解释说：“看他贫穷，需要发现造成他贫穷的真正原因，然后提高他的能力，让他产生创造力来解决自己贫穷的问题。”

最开始，范晶薇也是和普通爱心人士一样，背着一公斤的书去给农村里需要的孩子。但当她到乡村学校看见捐赠来的书本被扔在角落时，当她资助的一个女孩上大学后因缺少课外知识自卑时，她怀疑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真正帮助他们。一番思索之后，她决定要突破传统慈善，找到问题真正的源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范晶薇的理念之一，也是国内少数公益机构的理念之一。目前，这些带着新理念的公益机构鲜为人知，却也正在披荆斩棘宣传着自己的理念，推动国内公益事业的发展。

在外人看来，“一公斤捐书网”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在受益人的眼里，它更融入了他们的生活。“我们不再只是送书，我们办的是‘他们的图书馆。”“哈哈姐”说。

采访中，记者发现“哈哈姐”很尊重那些被帮扶的人，做公益的人不能高高在上，必须尊重被帮扶人的人格。并且她希望做公益活动不仅仅是机构个体的事，而且要让受益人作为活动的参与者、组织者，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不只是被动接受者，更是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图书与技术的一并赠与，让孩子们成为了公益活动的参与者。

除此之外，这个有着创新理念的公益机构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志愿者都是具有相关专业技术的人才，各司其职，追求资源利用最大化；默默无闻，没有光鲜的外表；不注重媒体的报道，却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能够得到政府的关注；希望政府能够引导社会风气的改变；考虑公益的代价，倡导绿色环保地做公益，在不影响他人正常生活的前提下帮助他人。

他们用自身的行动指引着人们正确的参与公益，而这些新的现代公益理念也慢慢地改变着国内群众对公益的认识。

需要一个良好的公益生态系统

“现在国内很多的慈善组织还只是停留在只是传统慈善、甚至是扭曲公益的概念。”范晶薇介绍说。“现在有些机构打着公益的旗号却做着商业，这让民间公益组织的形象受到了极大的歪曲。”

当问及她们机构的现状，“哈哈姐”神色黯然，告诉目前的尴尬处境。例如，国内大大小小的基金会仅仅有一家给她们拨款，支持她们的事业，大多数的基金会都不太看好这种低调的、长期的民间公益，更愿意把眼光投向有媒体着重宣传的一些活动上。“现在大部分资金还是靠志愿者们的捐助，由于没有合法身份，我们不能向公众筹款，公众也很少知道我们这些民间公益组织。”

范晶薇讲述了她亲身经历的事。2010年舟曲泥石流给甘肃省甘南州舟曲县带来了严重的灾情。灾后重建的时候，她到达当地一所中学，准备建立图书馆。然而，她发现，一个教室里，捐来的新书包像垃圾一样堆成一座小山。

“书包被压成了扁片，很多双肩背包从底下堆到了天花板，摞了大半个教室。甭说三五年，就算十年、二十年这些书包都用不完，早发霉发烂了。”外地人或许认为当地的学生们缺书包，便纷纷地捐了大量的书包，却没有考虑到到底需要多少，也没有考虑物资的保质期，不仅糟蹋了善款，也消耗了灾后重建的人力物力。灾难面前，团结互助的背后，也凸现出公众对于公益的盲目。

造成这样浪费的因素很复杂。首先是我国的公益机构现在形成不了一个良好的公益生态系统，每个机构各自为战，缺少同行之间的沟通。每一个公益机构都想做出自己的名声、品牌。如此一来，独占功劳的想法必然会使得几家机构抢一块蛋糕，而不是分一块蛋糕，造成大量资源的浪费。

另外，由于我国的公益事业发展不成熟，现阶段不适合打自己的品牌，而更应该以人为本，服务更多的受益人。再从机构本身来看，工作人员的专业素质都不高。国外的公益机构人员大部分都是受过专业的金融方面的教育，然而在国内，学金融的人才都不愿意去公益机构工作。

改变群众的公益观念

为什么公众还是倾向于这样的活动，而不去支持起到真正改变作用的民间公益呢？不得不说，一次性的公益活动不仅是风风光光的，而且只需要自己把钱捐出来就完成任务了。而做民间公益不仅默默无闻，还需要身体力行，去到现场做好调研，绞尽脑汁想出如何利用有限资金做最的方案，尽管如此，自己做的事情有时候还得不到公众的认可。

谈到公益的发展，范晶薇认为还是在不断地进步的。她希望政府尽快地完善慈善立法，降低做好事的成本。当记者问到为什么成本高时，她说了一个简单的例子：“老太太摔倒了，你敢扶吗？要是她讹诈你，你说这做好事的成本是不是太高了？”另外，是在政府手里得到合法的身份成本高，审批难。没有相关的政策扶持，民间公益如同无源之水。但是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我国慈善立法远比想象的要困难。再从公众的角度来说，改变自身的价值观也是很重要的。

“做公益得考虑很多方面，得考虑你做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范晶薇说，“我就不提倡捐旧书给乡下，本来旧书就容易坏，不易保存，运输过程还会造成环境污染，事倍功半，得不偿失。”所以，改变公众的价值理念也是很重要。只有政府与社会共同进步，双管齐下，我国的公益事业发展的道路才能顺畅。

像“一公斤捐书”这样的民间公益机构存在于每一个需要帮助的角落，他们依旧在咬牙坚持着。“就算辛苦寂寞，但反过来想，我们要是不做，社会不就更差了吗？”范晶薇笑着说。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或许很快就有那么一天，他们能如星火燎原一般壮大，将我国的公益推向成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