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木棉

薛斐

乍暖还寒时候的某个下午，偶然路过体育路的某社区旁，抬眼看到满树的红花，开得轰轰烈烈、红红火火，刹那间，心都醉了。

这是木棉花，开得正艳。我是在十多年前才认识木棉花的。但在三十多年前，正读中学时我初听到《北国之春》这支歌里唱到“木棉花开山冈上”时，并不知道木棉花为何物，至于为什么要开在山冈上，这是什么花，什么颜色，都无从考究。我生长在中原山区，春天里，山野村头到处都有桃花李花蔷薇花以及野玫瑰次第开放，而猜想中的木棉花，应该是近似于棉花一类的植物吧。

知道“英雄木棉”这个响亮的名字，是在听到《血染的风采》这支唱遍大江南北、让人激情澎湃的悲情之歌后。看了很多关于越战的英雄故事，对称作“英雄花”的木棉花有着极为强烈的期待。因此，每每听到《血染的风采》这支歌曲时，心中常有啼血般的悲悯，感慨，悲壮，激动，各种情绪纷至沓来。那时，想象中的木棉花应当是血红色的，火热，深沉，就像庄重而尊贵的红玫瑰一样；也像茅盾笔下躯干灰白、直冲云霄，有着“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哪怕只有碗来粗细，它却努力向上发展……”的白杨树；更像蒋大为《牡丹之歌》里“百花丛中最鲜艳，众香国里最壮观……”的我豫西家乡的牡丹。尽管如此，冬去春来数十载，木棉在记忆仍是一片空白。

直到十多年前，我来到了南国。在那个乍暖还寒的春天里，我在这车水马龙、人流簇拥的街道上穿行，不经意间抬望眼，竟然发现路旁这些本来毫不起眼的枯树上竟然喷出了大把的“火焰”，那硕大的花朵像一团团火苗在枝头跳跃着。这是什么花啊？在北国仍是地瘦山寒的时节，它们开得如此娇艳！

问路人，才知道这就是木棉花！那一刻，我惊呆了，“开在山冈上”的英雄木棉，居然是这般模样？他们是那么硕壮，丰满，鲜艳，气度非凡，正如清人陈恭尹的《木棉花歌》 中形容的那样：“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这突如其来的绽放，似腾空而起的火树银花，定格在咫尺之间，不由得让我倍感惊叹。

探索百度知道，木棉花又名攀枝花，英雄花，原产地为中国、印度、印尼、菲律宾，落叶大乔木；属热带树种，喜高温高湿的气候环境，耐寒力较低，忌霜冻，喜光，不耐荫蔽，耐烈日高温。其树干基部密生瘤刺，枝轮生，叶互生。每年3-4月份先叶开放，花冠五瓣，橙黄或橙红色。花萼黑褐色，革质。花后结椭圆形硕果，内为卵圆形的种子和白色的棉絮。因为通常在3、4月份开花，所以4月11被定为木棉花的日子，广州市、台湾高雄市、四川攀枝花市也把它命名为市花。木棉花是可以入药的，每逢春末采集，晒干，经拣除杂质和清理洁净后，用水煎服，据说可清热去湿。

寒冬过后，木棉花开，一树鲜红，如烈焰般点燃了整个春天，但是不久后，它们都将随风漂落。夏来绿叶成荫，秋天枝叶萧瑟，冬天秃枝寒树，木棉花要进入下一个轮回，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眼前的木棉红红火火，摄人心魄，引我沉思，诱我遐想。正沉思间，一朵硕大的木棉花砰然坠落，掷地有声。拾起这朵木棉花，突然觉得有些惋惜，这盛艳的花朵，通体透红，虽跌落却完好无损。他积蓄了一冬的力量，绽放一树的繁华，而在刹那，一年的精华，一切的荣耀，都将在此时此刻落地为泥，魂归大地。

那一刻，我又想到为了共和国英勇献身的人们，想到为祖国建设奉献青春年华的人们，英雄木棉，是真真正正的名副其实的啊。

花殒地，叶归根，悲美落尽意犹存。我俯身拾起地上的木棉花，轻吻了他们，并将他们放进路旁的绿丛中。还魂大地，当是对所有生命的尊重，也是生命唯一的、最好的选择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