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玉丽
故事架构在一个未来时空。未来的某年,人类占领了月亮,于是一些人“被”留在了地球,我们的主人公所幸还是住在地球上的,这为读者想像月球生活降低了难度。故事的主人公住在未来的英国,但是说着纳查奇语言,这种语言与现在的斯拉夫语言很有共同之处,或许是暗示那时的英国已经被“社会主义”的苏联占领了,或者是像《1984》那样建立了一个类似“英社”的集权国家——不过这么说也有些不妥,因为英社毕竟是紧密团结在老大哥周围的政权组织,但是本书故事发生地的英国,选举制和多党制却依然存在。然而这存在却流于形式和表面,因为对犯人施行“路多维哥氏疗法”为的是尽快将犯人改造放出,好空出房间给政治犯。
主人公亚历山大,不学无术、对父母毫无敬意(但是他的父母对他也没什么仁慈)、沾染毒品并且热衷暴力和强奸。他身上仅存的一些人性,或许是对音乐的狂爱?在听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时可以达到高潮,不知是对贝多芬的尊敬还是讽刺。他的生活从晚上开始,先在一家奶吧喝一些掺了毒品让人兴奋的牛奶,然后和三个兄弟在街上打人、抢劫、偷窃……暴力是他们的享受和存在的证明,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吸引他们的兴趣。他只有十五岁,与伙伴的矛盾不可避免,于是他被背叛,在抢劫一位热爱收养流浪猫的老太太家时被警察带走,抓进了监狱。监狱里的生活不啻于黑暗、肮脏、暴力、充满了形形色色的怪人。为了提早出狱,离开这个鬼地方,亚历山大决定做“路多维哥技术”的小白鼠,这项技术确保犯人可以扼杀掉犯罪反射,在两周内就可以出狱,并且再也不会入狱。
亚历山大被注射一种药物,然后强迫观看医生为他精心准备的电影,他的眼皮甚至被夹起来,以防他闭上眼睛不看。电影的内容,是将二战时纳粹德国对犹太人和日本士兵对中国人施加暴行的集合,变态、恶心、没有人性的暴力让看电影的主人公精神崩溃。两个星期的电影教育过后,亚历山大彻底觉悟了:“挨打比打人更好。如果有人打我的左脸,我会把我的另一边面孔也凑过去的”(这是耶稣在《新约》中对他的信徒提的要求,小说作者伯吉斯是不信基督教的,所以很有讽刺意味)。
改造成功的主人公被放了出去,然而外面的世界已经大不一样。他的三个伙伴,一个在抢劫时被打死了,而那个背叛他的丁姆居然做了警察(让流氓管流氓,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水浒传》)!亚历山大满怀期待地回家,却发现他的位置被一个表面干净实则与以前的他毫无二致的租客占据了,他的父母对他的到来只有恐惧和担忧;无家可归的他去图书馆想要找关于自杀的书籍,又被以前曾经被他欺负的老头一顿暴打,而丧失了暴力能力的他连骂人都做不到,只能被揍得头破血流。前来制止纠纷的警察就是他曾经的好哥们,看到软弱的亚历山大,两个警察把他带到城郊又是一顿毒打,而他毫无招架之力。
一个好心的作家救了他,这个作家曾经写过一本叫做《发条橙》的书,而他的妻子以前却被主人公和他的兄弟们强奸致死。在作家发现端倪之前亚历山大被几个热衷政治的人带走,用以将他作为反对当前政府的有利工具使自己上台。连自己最爱的音乐都无法聆听的亚历山大对世界绝望了,他忍不住质问:“我怎么样了呢?这一切之中我的位置在哪儿?是野兽,还是狗?我只能充当上了发条的甜橙吗?”
亚历山大自杀却被救。他的事件引起了巨大反响,主张“路氏疗法”的政客改头换面又为他重新治疗,恢复了他天性中的暴力基因。
他自由了。白天,有一份政府的清闲工作,晚上,带着兄弟们继续老行当。然而,有一天当他看到他昔日的最后一个伙伴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之后,他顿悟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是家庭的温暖。
伯吉斯试图通过《发条橙》这本书阐释的最大观点就是——人对善恶的自由选择权,重于善恶本身。作者借狱中牧师和牢头之口,提出:“善心是发自内心的,善心是选择出来的事物。当人不会选择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人了。”对于作者来说,自由,选择的自由,是人性的体现,强迫的善甚至不能与主动的恶媲美。也因此,作者珍爱当下的生活和生命。
第二个观点:所谓的恶和暴力是人本性的一部分,是青春不可避免的冲动。用主人公的话说,“青春必须逝去,没错的。而青春呢,不过是动物习性的演绎而已。不,与其说是动物习性,不如说是街头地摊售卖的小玩具,是铁皮制的洋娃娃,内装弹簧,外边有发条旋钮,吱吱吱扭紧,洋娃娃就走起来了,兄弟们哪。可它是直线行走的,走着走着就蹦蹦蹦地撞到东西了,这是不由自主的呀。年纪轻,就好比是这种小机器啊。”
由于人具有动物本能的天性,会有暴力基因存在于人体内。年轻人身上的本能多于后天习得的社会性,用弗洛伊德的话说就是本我强过超我,却没有从事建设性活动的才能,所以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洋娃娃,不受控制地乱跑乱撞,会闯祸会犯错。但是,随着人的长大,暴力开始被视作年少气盛的产物,令人厌恶,于是人真正成熟起来,学会控制青春的自由使之不致妨碍了他人的权利,人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体会到作为人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进而变得成熟和有担当。有些读者认为,这种成熟是一个有些残酷的过程:人仿佛是被上帝设置好发条的橙子,按照预设好的路经机械地前进,但是,伯吉斯自己在美国再版的序言《再吮发条橙》中强调,小说是建立在人生变迁至上的原则至上的艺术。创造小说的意义在于能够表明主角或人物有道德改造、智慧增长的可能性。可见,伯吉斯并没有那么消极。
紧跟着第二个观点的是:人具有高贵的理性,在自由的环境下,人可以做出符合真理的选择。少年时的亚历山大热衷暴力,喜欢一切罪恶的、充满激情的东西,但是当他长大成熟,看到儿时的好友成家立业,和家人甜蜜幸福地过着平凡而平静的生活时,他忽然找到了从来没有的归属感。“仿佛某种温柔之气侵入了体内,而我却不懂得为了什么。连躲进小室聆听的乐曲,也属于以前要耻笑的曲目,兄弟们。我现在更爱听小小的浪漫歌曲,即所谓的‘德国抒情歌曲,是钢琴伴奏的,很恬静,很有思慕情调;而不是从前那样全是大乐队。我的体内正发生蜕变,我不知道是病变,还是他们那次在我身上注入的东西在捣鼓我的格利佛呢?说不定它在逼我走向疯狂呢。也许就是它,我不断地想。我也许年纪大了,不能再混以前那种生活了,兄弟们”。作者对人类社会中的恶与暴力充满了乐观,认为这是伴随着幼稚无知的状态之一。endprint
人类的天性中除了罪恶还有理性。人的理性可以使他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选择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作者强调对于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善恶,而是对善恶的选择,也就是自由。这也是作者为什么对美国版小说和电影将自己作品的最后一章,也就是亚历山大做出了自己全新的选择的部分删掉之后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因为这是亚历山大的伟大之处,也是人类的伟大之处。
伯吉斯的《发条橙》似乎一直在库布里克导演的电影的阴影笼罩之下。不错,电影在库布里克的天才之下将暴力美学发挥到极致,展现了青春、暴力、情欲以及反抗。对此,作者倒是诚实地表达了一些小不满。然而对我来说,由于读的书,并且是经过翻译的书,所以暴力和色情的部分在我阅读过程中被主动或被动地过滤了不少,因此对人们津津乐道的这两个部分暂且按下不表。
就我的观点,我认为伯吉斯的《发条橙》,意义不在于论述了自由的重要。在自由这个领域,还没有作品能够比奥威尔的《1984》和《动物庄园》更对我的口味。原因在于,《发条橙》太直接了。伯吉斯生怕读者看不出他的观点,一直借笔下的人物重复“善恶的选择远比善恶本身更重要”,显得有些啰嗦,而且作品中建构的环境也没有奥威尔的有冲击力和寓言性。奥威尔含蓄得多,喜欢通过置身一个极权的国家(英社)或者见证集权的形成(动物庄园),让作为旁观者的读者感受到其中的恐怖。
伯吉斯的智慧和启发在于两方面。一是描绘了一幅后现代社会下人类未来的图画;二是指明了任何不出于自由意志选择而做出的善恶行为都是外在的、短暂的、无效的。
首先谈谈后现代社会。借用译者王之光先生在序言中说的:这种后现代社会的属性是“消费资本主义”,其特质是由于自反性(社会内部的批判反思功能)的作用,政治经济学的主体(劳动力)、客体(货币、生产资本、商品;发条橙貌似主体,实为客体)流通加快。我们发现,纳查奇小流氓一晚上要连续作案多起,不仅是出于情节戏剧化的考虑。随着周转时间不断加快,客体包括文化制品在内,都成为一次性商品,其意义耗竭很快。如此整个发展过程是这样的:某些客体,例如电视机、音响,本身又会产生大量的文化制品或符号(“能指”),令人目不暇接、无法应付;人们受到超额能指的轰击,渐渐无法赋予其“所指”(意义)。传统社会是客体流通不畅,能指对应的意义虽然强有力,其作用却发挥不开,“藏在深山无人识”。而在后现代社会中,能指极大丰富,所指反而耗竭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两杆大烟枪》作为后现代主义电影的经典案例,极好地展现了西方后现代社会的现状。在彻底解决温饱问题之后,物质产品的极大丰裕并没有带给人们精神上的更加满足,反而带来了无法言喻的无聊和空虚。没有生存压力,进而,丧失了读书和工作的动力。于是人们每天的生活目的就在于找乐子。吸毒、酗酒、滥交……对于欧美新一代的青年来说,这些再平常不过了。比《两杆大烟枪》更加直白的超现实主义电影《猜火车》中,所有的年轻人都是每天注射器不离手的瘾君子,面色苍白、瘦削、颧骨突出,双眼凹陷,不是在吸毒就是在喝酒或者和随便哪个人发生关系。后现代社会到底是文明的进步还是倒退?
第二个观点很透彻。人的行为须受其认知的支配,否则就是虚伪。我将用中国历史上的情况作为例子来为这个观点做一点论证。
这个例子来自1872年来华的美国公理会传教士阿瑟史密斯(将庚子赔款用于在中国兴建高等学府就是他提出的)的《中国人的性情》。在中国生活五十多年的他为《字林西报》撰稿,发表自己在华的所见所感。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在书中多次表达自己对于为何在一个崇信完全由道德美德构成的儒家思想的国度,国民却普遍具有伪善性格而感到不解。“我认为,儒学的最终结果就是造就了中国……中国人真正缺少的是品格和良知。很多中国官员无法抵制贿赂的诱惑,做错了事,还以为永远不会被发现,因为他们认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际上,有多少人能顶住来自家庭的压力,不推荐自己不称职的亲戚去任职呢?……依附关系、裙带关系在中国官场、军事界和商业界随处可见……”身为一个中国人,我们知道史密斯说的现象并非空穴来风。古代的文官集团斗争,哪一次不是冠以仁义国家之名?人们对官场内的暗流涌动心知肚明。
所以任何道德和善行必须出自本心,否则就是伪善。而伪善,是中国文化中的一个毒瘤,是中国传统社会复杂关系网的根源,也是中国复兴崛起的一个重要障碍。纽约大学教授,《纽约时报》、《经济学人》的专栏作者丹尼尔·阿尔特曼(Daniel Altman)在他的《全球经济十二大趋势》中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中国:崛起之后是什么?”他的回答恐怕会让中国人不高兴:“不错,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未来几年的中国将变得更加富裕,但在那之后,中国又将掉头走向贫穷。十分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中国拼劲全力从美国手中夺过世界最大经济体的桂冠,但短短几年后又将其拱手让出。”原因在于中国无法解决其深层次的问题,将会失去前进的推动力。这些深层次的原因包括:贸易的开放性(开放程度不够)、创业的便利性(在中国创业成本太高)、儒家传统的影响(窒息企业的活力)、普遍缺乏透明度、庞大的官僚体系(腐败和低效率)。
中国从来不缺少盲目的乐观者。中国缺少的是清醒的理智者。如何建设中国的文化和思想,是当代人最重要的课题之一,须知:人的未来是由当下构成的,用《叫魂》中孔飞力的话,“我们不能预见未来。然而,构成未来的种种条件就存在于我们周围。只是,它们似乎都被加上了密码,使我们在没有密码本的情况下难以解读(当这本子终于到了我们手中时,却又已经太迟了)。”
伯吉斯对于自由、人性和选择的论述,很有趣也很有说服力。
不错,人社会化的过程是一个由野蛮慢慢向文明演进的过程。《旧约》中,上帝创造出了人之后,才创造其他的动物来陪伴人,使人不致寂寞,并赋予人统治万物的权力。人从被创造之日起就具有独属于人的特别和高贵——理性,这是其他的动物所不具备的,是我们作为人的荣耀。但是,当我们在新世纪踏入空前繁荣的后工业社会之时,我们是否还具有属于人独有的理性呢?endprint
用另一种方式来阐述我的问题:在新媒体浪潮之下,被文化消费主义围剿的我们,是否还具有选择的能力呢?也许,从前的人类讨论的焦点在于我们如何得到和保障自由;但现在的人类却选择自动放弃自由,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自由,当我们被给予自由选择善恶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已经丧失了选择善恶的能力。
每天沉溺于酒精、毒品和性的年轻人,对于政治漠不关心,当你指着报纸上的布莱尔、布朗和卡梅伦,问他们更欣赏哪位首相的内阁方针时,他可能一眼看到八卦版的王妃凯特·米德尔顿的照片,夸赞一句:“这小妞不错!”所谓的政治、自由、民族复兴,可能还没有中午是吃鱼香肉丝还是回锅肉实际。文化泛滥之下,我们的生活被丰富多彩的物质充斥了:苹果公司推出一款又一款iphone X、ipad X;新产品研发的加速度似乎呈指数型上升;《步步惊心》、《甄嬛传》、《陆贞传奇》、《非诚勿扰》、《我是歌手》、《星跳水立方》,好看的肥皂剧和电视秀让人目不暇接;京东商城、当当网、卓越亚马逊、淘宝网,每个网购公司都在叫卖让物价回到十年前的口号,每天的推送让你无法不怦然心动,不止女人觉得自己永远差那一件衣服,男人也永远觉得自己的衣橱少了一条领带……保罗·福塞尔在《格调:社会等级与生活品味》一书中刻画了美国各个阶级的人的精神状态:“贫民阶层的期刊只是为了满足读者的窥视欲望,还大量提供有关名流私生活的流言蜚语,这类内容给贫民阶层的人们一种权力的假象,使他感觉到,正是他在掌握着那些大人物……中产阶级只热衷于读非意识形态性的期刊,比较好的像《国家地理》、《史密森学会会刊》和《房屋与园艺》……两个高高在上的阶层,上层阶级和顶层阶级,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没有多少观点和看法。其中很少的几个他们喜欢常说的观点是:首都一定被‘侵犯、西装革履绝不能被忽略。除这两条之外,他们就没有什么成形的信念了。他们甚至像中上层阶级那样,不相信文化。若是他们相信文化,那也肯定是因为这些文化伴随着其他能彰显他们身份的活动,例如赛马……”
在中国,情况好些吗?是的。因为我们尚未达到发达国家的经济水平,所以也不像他们那样腐朽和奢靡。但是我们的精神状况却也不值得乐观。这方面,只消看代表中国精英阶层的中国顶尖大学的学生的情况,便可窥一斑而见全身了:北京大学的教授、我个人非常尊敬的研究鲁迅先生的钱理群教授,曾经在2008年北大一百一十周年校庆之时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观点:“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可以选择做精致的、绝对的利己主义者,通过表演为自己牟取利益;也可以选择做一个不合群的“loser”,在别人追求高学分的时候看该看的书、思考该思考的问题,关注人类的幸福和命运,而不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这个选择题面前,自由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多数人选择了第一条道路。
很多人说,没办法,是社会和现实逼得我们必须要功利一些。那么,我们丧失选择能力了吗?这和伯吉斯问题的区别在于,伯吉斯认为人们出自本性选择的恶(暴力)要高于被迫选择的善(伪善);而我们现在选择的恶(即功利主义的和利己主义的,和第二条道路相比暂且称之为恶吧),到底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呢?或者说,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做出选择,因为我们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在物质诱惑面前,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存在?我们还有自由意志吗?还有人类之所以高贵的头颅和理性吗?
关于科技是如何让人类堕落的这个论题,已经有许多研究现代性和后现代主义的学者做出了学术的、富有深意的研究。假设我们根据实证主义的方法可以肯定后现代社会确实让人在精神领域消沉,使人们在物质生活中受环境所困而自我屈服,被迫做出功利性的选择甚至完全失去选择能力。那么,这里我想要着重讨论的是,在让人自由意志消磨的过程中,大众媒体、新媒体到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我认为新媒体至少在三个方面发挥了消极作用。
首先,如前所提,新媒体提供了海量的信息,造成了文化和符号泛滥,文化商品性大大加强,“超额能指的轰击,而无法赋予其意义”。
其次,新媒体改变了人的大脑构造,使人的大脑由印刷时代的深刻和复杂向简单化和碎片化的方向发展。无论是技术决定路的代表麦克卢汉的“媒介即讯息”,还是其发展者,《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害了我们大脑》一书的作者尼古拉斯·卡尔,都有力地向我们论证了人类大脑在经过在互联网多媒体链接中跳来跳去、简短化的社交媒体和网页阅读之后神经和构造是怎样变化的。我们的理解力在下降,线性阅读能力越来越差,进行深入思考的难度不断加大,而且这一过程还在随着此刻你我用电脑或写作业或批改作业的进行而进行着。
第三,新媒体的可接近性增强,使得我们对物质的追求加剧,而对理性或感性的精神满足追求减少。在没有被街上宣传整形的广告牌、电视上的美女主持、网络上爆乳小三的照片包围的时候,女孩子们应该不会像今天这样对自己的身材重视到绝食减肥的程度。美国有一份研究表明,为什么今天的人们会觉得身边的美女那么多呢?是因为人类的基因改良了,所以人们都长得更好看了吗?不!是因为大众媒体通过各种渠道将美女的形象展示在我们周围,使她们美丽的形象无处不在,给我们美女变多的错觉。实际上,我们身边的美女数量的多少是遵循自然规律的,有一个固定的比例,不过由于科技的发展,人造美女增多会客观上增加这个比例倒是有可能的。据另一份调查显示,经常上facebook和twitter的人反而会更加不快乐,因为他会在互联网上看到好友们幸福的生活状态(即在中国的人人网上的高富帅和白富美)——美女帅哥相伴、出国旅游、汽车、包包等奢侈品……这些无疑会降低一个人的幸福感,促使攀比心理的加强,并使他将追求更好的物质生活作为自己的奋斗方向和生活目标。
新媒体,互联网、移动终端,包括曾经的新媒体——大众媒体,即当今社会中传统意义上的报刊、广播、电视,的确带给了人们无比的舒适和便利。没有互联网,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无聊得多。但是,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思考一下,我们的无聊是怎样造成的呢?当一切事情都太容易去做——我们不用在图书馆耐心查找一个个书架来寻找自己想要看的书,而只需点点鼠标敲敲键盘,就能将精确定位到自己搜寻的具体的书中的某个字;我们不用等待驿官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星夜赶路将一份包含亲人关怀的书信送到手中,只需要在邮箱中输入收件人甚至更简单地在社交网站上点击关注,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人的任何动态;我们不用自己种菜择菜洗菜做饭再亲手端到桌子上给爱的人吃,我们只需要在订餐网站上留个手机号,就能等着饭菜送上门还不用收拾碗筷……
我们到底是在进步还是在退化?
我们的自由意志真的还在吗?
根据进化论的观点,当大部分人都选择功利主义时,在竞争中明显占优势的功利主义者就会实现优胜劣汰,傻子的基因会因自然选择而消失。那么,将来会不会,这个社会中的每个人,你、我、他,都是精致的、绝对的、功利的、利己主义者了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