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达兵 徐艳丽
(1.景德镇艺佳陶瓷有限公司;2.景德镇学院艺术系,江西景德镇 333000)
“四君子”是指梅花、兰花、竹子、菊花,这四种植物的品质分别是:傲、幽、坚、淡。梅、兰、竹、菊成为中国人感物喻志的象征,也是咏物诗和文人画中最常见的题材,正是根源于对这种审美人格境界的神往,它们成为画家描摹、创作的主要对象,并因这四种花有着共同特点——自强不息,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这种共同特点正好符合许多画家的品格与个性,因此,“四君子”题材在陶瓷绘画创作中十分流行,在各种装饰工艺中都有表现,但尤以粉彩为主。
事实上,“四君子”题材不仅在陶瓷绘画中风行,还在国画艺术中历史悠久,流传至今。元代夏文彦《图绘宝鉴》收录了元代画家178人,擅长或者兼能梅兰菊竹者,达到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二,可以想见当时“四君子”画风行之盛况。在元代,画家画梅兰菊竹,诗人吟咏梅兰菊竹,人们甚至以梅兰菊竹之异态表现为福兆祥瑞。
比如,元代画梅花具有代表性的有王冕,在元末农民起义后不久,他携家隐居九里山中,过着“且愿残年饱吃饭,眼底是非都莫管”的恬淡闲逸生活。王冕所画梅花,一变宋代稀疏冷逸的习惯,而改为繁花密蕊,生意盎然,他笔底之梅花,给人以热烈蓬勃向上的视觉感受。他画的梅花枝桠挺拔舒展、花蕊繁密,有的绽开怒放,有的含苞未露,表明王冕在当时战乱的年代里以梅花自况,暗含孤芳自赏之意。
兰花原本生于深山幽谷,芳香远播,因此很早为人们所喜爱,画兰以比喻君子之德。据文献《友兰轩记》记载:“兰有三善焉:国香一也,幽居二也,不以无人而不芳三也。夫国香则美至矣,幽居则薪于人薄矣,不以无人而不芳则固守而存益深矣。三者君子之德具矣。”这也道明了文人爱兰、咏兰的缘由。画兰始于何时不可确指,郑板桥说苏东坡画过兰花,而且“兰花中常带荆棘,见君子能容小人也。”查阅苏东坡集,尚未查阅到画兰的诗文及画作,在国画中,画兰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有赵孟頫、赵雍、王英孙、释道隐等。
菊花,有耐寒、美观的自然特点,因此早在陶渊明的时候就载入诗篇,流传至今。但是菊花作为绘画题材入画的时间却晚很多。据《宣和画谱》记载,五代滕昌祐“卜筑幽闲之地,栽花竹杞菊,以观植物之荣悴,而寓意焉,次而得其形似于笔端。”《全唐诗》中不见关于画菊的记载,这说明唐代尚未注意到画菊这一题材。到了宋代以后,画菊花的人数才有了增加,但相对画梅、兰者的数量还是要少很多的,直到南宋及元代时期,才有更多的文人热衷于画菊,且在技法上摒弃脂粉,惟以水墨涂写。
竹的题材在书画上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竹与人们的物质生活、文化生活的关系更为密切。竹坚挺有节,形象潇洒俊逸,因此很早的时候就被文人用以寓意人的品格。诗人白居易作诗《画竹歌》对潇悦画竹倍加赞赏。从他的诗词描述可知,潇悦画竹属于写实风格,强调真实生动,突出细节描摹。
古诗有云“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历来都成为文人画匠吟咏、描摹的对象,它集纯美、高雅、圣洁、坚毅于一体,并且色、香、韵、姿绝妙,特别是在寒风腊月中孕蕾、绽放的傲骨品格,令人钦佩、赞叹。
在陶瓷粉彩艺术中,陶瓷艺术家常采用工笔手法对梅花进行绘制,所谓“工笔”就是用严格按照一定的比例、明暗关系进行描绘,画笔工整细致,敷色层层渲染,细节明彻入微,用极其细腻的笔描绘物象。[1]许多艺术家在长期的粉彩艺术创作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构图形式变得多种多样,能够准确表达艺术家的美学观点、主题思想,充分地表现作品的形式美。如中国陶瓷设计艺术大师冯林华在其“腊梅迎春”主题展中的许多以梅花为题材的陶瓷艺术作品,运笔洒脱、清新典雅、浑然天成,注重发挥中国画在陶瓷中的韵味,其陶瓷绘画创作不拘定法,在继承与创新中形成了自己的艺术特色。
兰花在粉彩装饰中是以一种纹饰运用到瓷器装饰的纹样,也是一种中国古典传统寓意纹样。自古以来人们把兰花视为高洁、典雅、爱国和坚贞不屈的象征,从而形成有浓郁中华民族特色的兰文化。兰花纹,寓意淡泊高雅的精神。今天,用“永结金兰”来比喻结拜的姐妹情同手足,情比金坚。语本《易经·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因此兰花,具有很强的民族文化根基,在陶瓷粉彩艺术中得到运用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兰花在粉彩艺术中,比较典型的装饰有民国时期烧制的《兰花灵芝纹敞口对盘》;盘中采用传统粉彩的纹饰绘画方式、构图舒朗、线条流畅、用彩上等、寓意吉祥深远,“灵芝”加“兰花”的含义为——“君子之交”。通常,为了表现兰花的不俗、高雅,艺术家寻求最恰当的构图环境,集中客观事物最精萃的部分,加上人的思想感情的陶冶,经过高度艺术加工,达到情景交融,表现出来的艺术境界。正如“灵芝”与兰花的结合,它们都有共性,就是生长环境都在于深山幽谷,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会因为无人欣赏而放弃芬芳远播,这种“慎独”的作风体现出自身的高贵品格。
在我国,与菊花相关的民风习俗颇为繁多,栽菊、赏菊、品菊、咏菊、画菊……,透过这些传统习俗,菊花不断地融入到人们的文化习俗与现实生活中,并产生相应的文化艺术成果和文化价值体系,从而表现中国民族文化崇尚的雅洁高尚的情操、品德素养和民族气节。
在粉彩艺术中,菊花作为入画题材,与粉彩秀丽雅致、粉润柔和的审美特性相得益彰。当然要表现出菊花吐蕊、争艳绽放形态时,与精美洁白的瓷质是分不开的,它们相互衬托,相映成趣,形成有机的结合。在表现技巧方面,描绘菊花时更多吸收借鉴国画工笔的章法、技法和画法。一方面,在瓷上作画,不是国画、工笔画的再现,还要结合瓷器造型及釉色,结合工艺材料进行灵活变化;另一方面,要注意欣赏者的主观情绪,一幅作品的好坏最终是要经得起观众的评判的,如在主题及寓意上,注重吉祥、福瑞之意,具有较强受众基础,几乎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著名收藏家、鉴定家马未都在其《谈瓷之纹:天时人事日相催——人物纹(下)》一文中,谈到“我们的先人很早就大胆地在陶瓷上绘有纹饰了,这是一种充满期冀和自信的内心表达。尽管这种表达在历史的长河中受到其他因素制约,但它从未停下过前进的脚步。陶瓷装饰中,纹饰可以直接表达创作者的意图,它可深可浅,可含蓄可直白,可信马由缰,亦可墨守成规。”[2]竹子就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寓意深远的一种纹饰,它体现出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象征了中华民族的正直品性。清代著名画家郑板桥有诗《竹石》云:“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高度赞扬了竹子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刚正不阿的品格。
竹的题材在粉彩艺术中,主要寓意为竹报平安,如陶瓷艺术家童承天近20年来一直从事陶瓷绘画创作,特别擅长创作表现中国文人思想情怀的折枝长卷墨竹字画。在粉彩瓷竹的题材作品创作中,工笔、写意都将创造不同的审美效果,工笔者庄严肃穆,笔端正气方刚;写意者洒脱俊逸,画面雄浑大气。这两者都能在粉彩中表现出完美的艺术效果。
梅兰菊竹“四君子”题材成为文人画的主要内容,是绘画发展到一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四君子”入画,不仅丰富了美术题材,而且在粉彩艺术创作实践中,通常会将诗、书、画、印融于一炉,使得粉彩艺术颇具国画审美元素。从更深层次看,四君子之所以受到陶瓷粉彩艺术家的青睐,除了粉彩在设色、构图等方面均能较好满足绘制“四君子”题材的需要,还因为梅兰菊竹“四君子”题材便于发挥笔墨效能,艺术家主观情感可以自由抒发,社会禁忌少,形象可画得“似是而非”,不必太拘泥于形似。
[1]郎绍君.守护与拓进——二十世纪中国画丛谈[M].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2]马未都.马未都谈瓷之纹天时人事日相催——人物纹(下)[J].紫禁城,20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