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会计师事务所合并的文献综述

付新宇

（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自从国际“四大”进入中国内地审计市场，内地会计师事务所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随着财政部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在2005、2006年的一系列政策文件的出台，会计师行业出现深度整合。事务所合并后不仅意味着参与合并的各方规模扩大，同时会对审计市场结构产生影响，国外及我国大陆与台湾地区学者已经从不同的角度对事务所合并的经济后果进行了实证研究。考虑到当前研究结论的不一致，关于会计师事务所扩张所产生的经济后果仍然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主题。本文在此，从多个角度整理回顾了国内外关于会计师事务所合并的相关文献，期望对未来的研究有所帮助。

一、事务所合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

自2006年以来，财政部以及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出台一系列政策文件来鼓励国内会计师事务所做大做强，国内会计师事务所因而掀起了新一轮合并整合浪潮。从理论层面考察事务所合并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对现实的事务所合并整合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近年来，学术界在事务所合并与审计质量关系方面涌现出一系列文献，本文首先梳理了事务所合并与审计质量方面的中外文献。

DeAngelo（1981）认为，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存在正相关关系，事务所扩张后其规模扩大且暴露在风险中的准租金增加，因此，事务所在声誉机制与抵押效应的约束下有动机去改善审计质量。这种合并是否会导致审计质量的提升呢？

王咏梅和邓舒文（2010）认为，自行业监管部门鼓励国内会计师事务所做大做强以来，我国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合并并没有像监管者预期的那样会导致审计质量的大幅提升，他们把这种现象归因于事务所在合并后由于整合不善并未导致交易成本的下降。曾亚敏、张俊生（2010）认为事务所合并方式的不同最终会影响到其合并后审计质量的改善情况，他们根据事务所整合程度的不同把研究期间的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案分为两类性质的合并，一类为整合程度较高的实质性合并，一类为整合程度较低的形式性合并，并分别检验了这两类不同性质的合并方式对于事务所审计质量的影响。研究表明：这两类不同性质下的事务所合并对于审计质量的最终影响并未有显著性差异，其审计客户的盈余信息含量均得到提升，即证明了合并方式不会影响审计质量，且事务所合并会导致自身审计质量的提高。

我国台湾地区学者运用案例研究方法研究了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他们基于考察的合并案例得到了合并确实导致了事务所审计质量改善的结论。张谦恒（2005）、王泰昌等（2008）通过对台湾地区事务所合并案进行研究后发现：作为被合并方规模较小的会计师事务所其审计质量的提升程度要大于规模较大的合并方。通过以上文献梳理，不难发现西方学者与台湾地区学者虽然研究方法存在差异但基本上得到了一致结论，大陆学者的研究结论多是基于行业等宏观视角，这与西方、台湾地区学者从微观视角来研究事务所合并与审计质量二者之间的关系，存在着差异。

由于学者对于我国会计师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之间是否存在正相关关系的研究存在着争议，一些学者考察了规模之外制度环境因素等对于审计质量的影响。宋衍蘅、肖星（2012）认为在中国的制度背景下监管风险对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之间关系存在影响，由于中国针对注册会计师审计失败的法律诉讼环境尚不健全，他们认为注册会计师的主要风险来自于监管风险。他们将研究样本按照监管风险的高低分为两组，发现当监管风险较大时，与规模较小的事务所不同，规模较大的事务所为了规避审计失败的发生会努力提高自身审计质量；而当事务所面临的监管风险较小时，审计市场中的会计师事务所并不会受到规模因素的影响而去努力提供高质量的审计服务，相反二者都有动机去提供低质量的审计服务。

二、事务所合并对审计收费的影响

事务所合并一方面可能会提高事务所对原有审计客户的议价能力，另一方面通过合并事务所会获得规模效应。在第一种情况下，若合并后的事务所议价能力提高，则其更倾向于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但若事务所在合并后获得了规模效应其又倾向于收取更低的收费。现有研究所得到的证据基本上支持了审计市场结构趋于集中的假设，但是学者们对于审计收费的变化所得到的结论却不尽相同。

Iyer和Iyer（1996）考察了“国际四大”扩张前后的270家英国审计客户，他们发现“国际四大”在合并后审计收费结构并未发生显著性变化，所得到的证据也不支持审计费用在事务所合并后显著上升的假设。Sullivan（2002）提供的证据表明合并后的事务所能争取到更多的更换事务所的大客户，因此，1989年的合并降低了审计大客户的成本。他们将事务所分为合并事务所、直接竞争对手和边缘竞争对手，分别考察其市场份额、审计价格和生产成本，发现合并事务所的市场份额相对于其直接竞争对手有所降低，合并事务所与其直接竞争对手的审计价格都下降，合并事务所相对于其竞争对手的生产成本降低。这些结果显示合并对审计效率的影响大于对市场力量的影响。

蒋力等（2009）从合并发起主体的不同是否对审计收费产生影响这一角度进行了研究，他们的研究发现，被“四大”合并的国内事务所其审计收费相较于合并前有显著提高。并且他们认为，这一现象的出现是由于国内事务所在与国际“四大”的合并中获取了品牌溢价。

三、事务所合并对审计成本的影响

事务所合并的动机之一就是借助规模效应实现自身审计成本的下降。Ivancevich和Zardlkoohi（2000）发现，“八大”合并为“六大”后，虽然参与合并的事务所原有审计客户的流失导致其市场份额有所下降，但是同时合并后的事务所成本与竞争对手相比也有所降低。事务所合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合并参与者损失了部分审计客户，但是同时也带来了较低的审计成本从而使事务所获得了一定的竞争优势。不过也有一些研究发现相反的结论，比如Baskerviller和Hay（2006）对新西兰的会计师事务所合并研究后未发现合并会降低成本。

四、事务所合并对审计市场集中度与审计独立性的影响

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是否会导致审计市场出现高度集中现象是西方学者的一个研究热点。Wootton等（1994）用不同的变量来度量审计市场集中度以支持结果的稳健性，他们发现事务所合并后审计市场集中度会提高。我国学者王咏梅和邓舒文（2012）考察了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于合并后的主体进行客户选择会产生何种影响。研究发现，会计师事务所在合并后更加倾向于选择那些他们所熟悉行业内的客户。会计师事务所合并之前在选择客户方面并没有遵循一个固定的模式，但是在合并之后这些事务所会更加愿意接受自己所擅长行业内的客户以更好地发挥自身特长。

吴清在、曾玉琦（2008）利用台湾的事务所合并数据发现，事务所的合并并不能带来审计独立性的提高，Chan和Wu（2009）利用中国大陆审计市场的合并数据发现，随着合并后带来事务所暴露于风险中的准租金的增加，事务所的独立性在合并当年有显著提高，但他们只考察了合并当年审计独立性的变化。

五、总结与展望

1.现有研究总结与评价

从研究视角来看，西方关于事务所合并的有关文献，主要集中于事务所合并对于审计市场集中度、审计收费的影响上，与此不同，我国台湾地区与大陆学者的相关研究却集中于考察合并对于审计质量、审计独立性的影响方面。随着财政部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在2005、2006年的一系列政策文件的出台，内地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了以“做大做强”为目标的扩张合并。在上述背景下，大陆与台湾地区学者更加关注本土所被国际大所合并后是否能够改善审计质量，从而评估这种合并策略的合理性。

综上发现，中外学者在以上四个研究视角所得到的研究结论存在很多不一致的地方。可能的原因有：（1）研究样本有限。国内与台湾地区学者关于事务所合并对于审计质量影响等问题的研究多为案例研究，研究方法的局限性导致很难得到一致性的结论。（2）选取的时间窗口不同。事务所合并后的各种经济后果需要一段时间的整合后才能显现出来，学者们选取的考察期长短不同，所得的结论也有可能不同。（3）制度环境的差异。制度环境的不同影响着事务所的合并动机，因而也对合并经济后果产生影响。比如对于我国内地来说，来自于行政性的干预可能大于事务所合并的市场动机。我国内地事务所的合并行政化色彩较为浓厚，这种来自于制度环境的合并动机差异可能导致我国内地事务所的合并效果与其他国家或地区不同。

2.对未来我国事务所合并研究问题的展望

我国会计师事务所的每一波扩张整合，都会不同程度地受到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等行业监管机构的政策推动。会计师事务所的这种扩张整合对于审计质量以及整个市场带来了怎样的深远影响？国内会计师事务所的扩张整合实践为国内学者进行这方面的探索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案例。

事务所在进行规模化扩张的进程中出现了差异化的特点，有些事务所选择与国际四大合并，有些事务所选择与国内大所合并，同样存在一些规模较小的事务所采取加盟那些规模大、声誉好的大型事务所的方式来进行扩张之路。可见，我国审计市场的整合之路并不是只有合并一条。

综上，随着我国审计市场的进一步深化整合实践的进行，学术界考察事务所合并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仍然具有深远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1］李明辉，张娟，刘笑霞.会计师事务所合并与审计定价［J］.会计研究，2012，（5）.

［2］曾亚敏，张俊生.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J］.审计研究，2010，（5）.

［3］王咏梅，邓舒文.事务所合并可以提高审计质量吗？——基于中国审计市场的研究［J］.管理世界，2010，（12）.

［4］刘桂良，牟谦.审计市场结构与审计质量：来自中国证券市场的经验证据［J］.会计研究，2008，（6）.

［5］Baskerville，R.The Effect of Accounting Firm Mergers On the Market for Audit Services:New Zealand Evidence［J］.Abacus，2006，（1）.

［6］DeAngelo，L.E.Auditor Size and Audit Quality［J］.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1981，（3）.

［7］Healy，P.Auditor Changes Following Big Eight Mergers with Non-Big Eight Audit Firms［J］.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Public Policy，198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