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的神秘主义思想

王 威

（北京大学 英语系，北京 100871）

一、卡莱尔的神秘主义认识论

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1795年12月4日-1881年2月5日）的神秘主义思想包括认识论和世界观两部分内容。神秘主义认识论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内容：①真理的性质、②人的认识能力、③人的认识方式。

卡莱尔的神秘主义认识论首先决定了真理的性质。卡莱尔认为真理具有①超验性、②潜在性。真理具有其超验性，卡莱尔通过特有的语言对其进行表现。《萨尔特·利萨图斯》以“无法感知的虚空”、“黑色的、无边的深渊”、“无声的广袤和永恒的殿堂”、“无法测量的”等词语，《让·保罗·弗里德里希·里希特》中以“存在的深渊”，《过去和现在》中以“深刻永恒的沉默”，在《鲍斯维尔的〈约翰逊传〉》中以“环抱的虚空”等词语来描述真理的超验性。真理还具有其潜在性，真理的潜在性由上帝的潜在性决定。卡莱尔认为上帝存在于万事万物，人和自然都是上帝的反映，上帝潜在于万事万物、具有其潜在性，真理因此具有潜在性。

卡莱尔的神秘主义认识论进一步决定了人的认识能力。卡莱尔认为人对真理具有部分认识的能力。人的认识能力首先由真理的超验性决定。卡莱尔的神秘主义真理是超验的真理，真理超出人的经验范围，这样，人不能通过普通经验实现对于真理的认识。卡莱尔的真理存在于万事万物，万事万物作为整体成为实现对于真理认识的场所，人由此可以在万事万物中实现对于真理的认识。

卡莱尔的神秘主义认识论最后决定了人的认识方式。卡莱尔认为人通过其“想象（fantasy）”和“理性（reason）”实现对于真理的认识，而通过“理智（understanding）”则不能实现对于真理的认识。卡莱尔首先对“想象”和“理智”进行区分。卡莱尔认为“理智”是“窗户”，而“想象”是“眼睛”，人无法使窗户变得清楚，而眼睛“无论健康与否”却都可以看到事物。卡莱尔进一步对对“理性”和“理智”进行了区分。“理性”则可以实现对于真理的认识，而“理智”则无法实现对于真理的认识。卡莱尔认为“发掘真理是理性的任务……理性并非通过逻辑和论证而发生作用”。卡莱尔对“想象”、“理性”和“理智”进行区分的基础在于三者实现认识的方式之间存在的差距。其中，“想象”和“理性”依靠“沉默（silence）”实现认识，而“理智”则依靠“言说（words）”实现认识。“沉默”与“言说”之间存在着区别，卡莱尔认为“言说属于时间，而沉默属于永恒”。卡莱尔的真理具有其超验性，“沉默”是卡莱尔真理的特征。“沉默”作为真理的特征决定“沉默”是认识真理的手段，而“言说”则不能实现对于真理的认识。

二、卡莱尔的神秘主义世界观

卡莱尔的神秘主义世界观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内容：①世界的基本面貌、②万事万物作为象征而存在。

卡莱尔的世界观首先规定了世界的基本面貌。卡莱尔世界观的基本观点是：①世界有无限世界和有限世界之间的区分；②无限世界存在于有限世界之中。卡莱尔的世界观首先规定世界具有无限世界（the Infinite）与有限世界（the Finite）之间的区分。无限世界是内在的、不可见的，存在于永恒的空间和永恒的时间之中；而有限世界是外在的、可见的，存在于有限的空间和时间之中。卡莱尔的神秘主义世界观进一步规定无限世界与有限世界之间的关系。一方面，无限世界是有限世界的依据，有限世界根据无限世界而获得其形式。无限世界是有限世界的“摹本”，有限世界的实现形式依赖于无限世界的规定，“现实之物在伟大的、神秘的潜在世界对其自身进行呈现”。另一方面，无限世界蕴含在有限世界之中，有限世界是无限世界的反映。

卡莱尔神秘主义世界观进一步决定万事万物作为象征而存在。有限世界一方面表现为其自身属性，另一方面又是无限世界的反映，有限世界由此具有其双重属性。卡莱尔根据有限世界的双重属性将其看作“象征（symbol或emblem）”，认为万事万物均作为象征而存在：

所有的可见之物都是象征；你所见到的万事万物并不因其自身而存在；严格说来，其并非存在；物质只作为精神而存在，表现某一理念，并将其呈现。

万事万物作为象征而存在，卡莱尔以此规定了万事万物的存在意义。象征一方面具有其自身属性，另一方面具有其象征属性，表达象征属性是象征存在的意义，对无限世界进行表现因而是有限世界存在的意义。

三、卡莱尔神秘主义思想分析

卡莱尔的神秘主义世界观是神秘主义认识论的基础，而无限世界蕴含在有限世界之中则是其神秘主义思想的核心。卡莱尔的神秘主义认识论主要规定了三点内容：①真理的性质、②人的认识能力、③人的认识方式。真理的性质是人的认识能力、人的认识方式的基础，人对真理的部分认识能力和想象、理性作为人认识真理的方式均决定于真理的性质。卡莱尔的神秘主义真理主要具有两种性质：①超验性、②潜在性。真理的两种性质共同决定人对于真理具有部分认识能力以及想象、理性之人认识真理的方式。真理的性质来源于无限世界的存在状态，其中，真理的超验性来源于无限世界通有限世界之间的区别，无限世界不同于有限世界，因而具有其超验性；而真理的潜在性则来源于无限世界蕴含于有限世界之中，无限世界通过有限世界获得其表现形式，因而具有其潜在性。卡莱尔的神秘主义认识论更加强调真理的潜在性，人对真理的部分认识能力和想象、理性作为人认识真理的方式两者均因为真理的潜在性而成为可能。同样，卡莱尔的神秘主义世界观更加强调无限世界蕴含于有限之中，万事万物作为整体对上帝进行表现因为无限世界蕴含于有限世界之中而成为可能。无限世界蕴含于有限世界之中是卡莱尔神秘主义认识论的基础、是神秘主义世界观的核心，无限世界蕴含于有限世界之中是卡莱尔神秘主义思想的核心、是理解卡莱尔神秘主义思想的关键。

卡莱尔的神秘主义思想深刻地改变了人的含义。首先，人作为上帝的象征而存在。人作为上帝象征而存在的基础在于人所具有的双重表现含义。一方面，上帝存在于人，人具有其神圣的因素；另一方面，人具有其身体，人具有其物质因素。卡莱尔根据人的双重表现含义将人看作上帝的象征、人作为上帝的象征而存在，“人不过是上帝的象征而已”。

卡莱尔的神秘主义思想是他对其所在的英国社会的回应和批判。卡莱尔所在的时代“见证了英国在工业领域的崛起，英国成为‘世界工厂’。资本主义得到了自由的发展，并成功地建立起有利于新兴权利阶级——资产阶级——的政治、社会和经济制度。”卡莱尔认为其所在的社会背离传统社会的发展模式，并将英国社会的现状叫做“奇怪的新的今天”。英国社会问题变化产生的根源在于功利主义成为社会的规范原则。卡莱尔反对功利主义和机械主义的根源在于两者造成了人的机械化。功利主义倡导“唯实用论”，并“以机械化的生产关系和得失的算计来取代人的情感和关系，以经济和财政因素替换人的精神和社会责任”，功利主义“将人当作东西来看待，而他们却是人”， “根据功利主义人不过是“穿着马裤的杂食性两足动物”而已。卡莱尔通过其神秘主义思想对人进行重新的定义，将人看作精神和上帝的象征，以此对功利主义进行批评和否定。

[1] Carlyle, Thomas. “Boswell’s Life of Johnson.” [J]. Critical and Miscellaneous Essays, Complete in One Volume. Boston: Phillips, Sampson and Company ，1857.

[2] “Jean Paul Friedrich Richter.” [J] Critical and Miscellaneous Essays, Complete in One Volume. Boston: Phillips, Sampson and Company ，1857.

[3] . Letters of Thomas Carlyle: 1826-1836, ed. Charles Eliot Norton.London: Macmillan and Co. 1889.

[4] Past and Present. London: Chapman and Hall .1894.

[5] . Sartor Resartu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6] . “The State of German Literature.” [J] Critical and Miscellaneous Essays, Complete in One Volume. Boston: Phillips, Sampson and Company .1857.

[7] Heffer, Simon. Moral Desperado: A Life of Thomas Carlyle.London: Weidenfeld & Nicolson .1995.

[8] Schapiro, J. Salwyn. “Thomas Carlyle, Prophet of Fascism.” [J] The Journal of Modern History, 17.2 .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