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倩倩
奥利弗·谢尔登(Oliver Sheldon,1894—1951),英国现代管理实践家,管理思想史上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管理哲学家。其所著的《管理哲学》,是管理思想史上第一部自觉以管理哲学命名、第一次以真正的哲学意识对工业管理活动进行审视、第一次系统提出和探讨管理哲学许多重要问题的著作。
人,这一古希腊神话中的斯芬克斯之谜,是哲学界的永恒主题,常议常新,是哲学舞台上常演不衰的主人公。从苏格拉底的格言“认识你自己”和普罗泰戈拉的至理名言“人是万物的尺度”,到恩格斯把人性誉为“地球上最美的花朵”,可以看出人性在哲学中的重要地位。休谟认为,任何学科,不论它们看起来与人性离得多远,终究都会通过这样或那样的途径回到作为认识主体的人性上来。因此,一切科学都或多或少地与人性有关,管理哲学也不例外。
管理理论中的人性观是指人们根据一定社会时期内管理活动赖以成立的特定经济、政治和文化环境,对管理活动中人的需要和人的本性所作出的一种预设,进而能根据这种预设指导管理理论的生成和管理行为的实施。管理中的人性观,反映了人类在征服自然和改造社会的过程中,对人自身的认识,对人价值的关注,对人的尊严的重视。管理者应该摒弃以工作为中心的管理风格,尝试实践以人为中心的管理风格。
谢尔登《管理哲学》一书涉及工业企业的社会责任、管理的基本原理、劳动力管理和生产管理、工业的组织、工业管理的培训等,谢尔登特别强调工业管理所承担的人性责任,强调从人性观的角度思考工业、工业管理问题。
劳动力管理涉及工资、雇佣工作、经济保障、福利工作、培训和教育、工会、合作等。工资问题首先是最低工资的问题,最低工资是一个文明社会中每个公民的权利,以保证其根据社会的一般标准过上普通的生活。如果一部分工业从业者的物质生活水平很低以至于可以忽略他们作为社会成员的效率,那么,任何进步的社会都不会认为工业贡献出了它应该贡献的充分服务。 雇佣工作的首要前提,是它必须代表工厂中所有的人的因素,人事工作,一方面要最大限度地运用工人的能力,另一方面要为创造以公正为基础的、高尚的、全力奉献的工厂精神而提供机制。要赋予工厂活动以人性的脉搏,使生产人性化,使工人真正成为人。它不仅仅是为了效率而提高效率,而是为了效率所促进的终极的善而提高效率。保障和福利要关注工人的心灵和道德,维护正义,提高士气,给工人更多的自由并使其承担相应的责任。对于合作,一位苏格兰哲学家曾说过,“没有团结精神、共同体精神和友谊精神,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的命运就会是低劣的和冷酷无情的。”管理者的首要资质不再是技术、约束力、精确度和可靠性,而是能够与人合作,使他人紧密联合起来的能力。
生产中人的因素高于物的因素,管理层的管理是使物的因素从属于人的因素,使人的因素与物的因素能够有效结合,提高劳动生产率。正确管理人,是工业管理的首要问题:人是具有思想、信念、动机和承担着多种社会关系的,因此,需要尽可能按照人的这些本质要求管理人。工业不是一种机器,它是人们联合的一种复杂的形式,对于它的过去和现在的真正解读是从人的角度—他们的思想、目标和理想,而不是从系统或机械的角度,对工业的真正理解就是要理解其中的那些思想。科学的进步和对效率的崇拜已经倾向于模糊工业的根本人性,我们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支付了应用工业科学的费用,但是在对人的理解上我们几乎是完全缺乏的。工业的物质方面有它的作用,但那是次要的。如果把工业的诸多基本问题简化为一个问题的话,那就是:我们如何更好实现和保持生产中的物(机器、厂房、原料、物质系统)与生产中的人(工人、领班、经理、股东)之间合理的平衡,这是工业面临的全部问题的根,如果工业中人的问题这一基本事实没有被认识到的话,那么工业是不可能有效率的。工业不是机器的堆积和技术过程,它是人的群体,它不是一种物质的合成体,而是一种人性的合成体。工业履行它的职能,不是依靠某种非人的力量,而是依靠人的力量,它的机体不是机器设备的复杂迷宫,而是放大了的神经系统。工业中的工人,不仅仅满足于挣得工资,更需要闲暇时间来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工人们意识到,尽管必须维持生计,为了兴趣而工作则是更加吸引人的追求。
使人的各种本质力量得到发展和实现,是管理追求的终极目标。工人需要培训,需要自身潜能的发挥和个性的全面发展,管理必须重视人、关心人,为人的发展提供尽可能多的培训条件,自觉地把追求人的全面发展作为自己的最高目标。将工人维系于工厂的纽带并不是维系他们生命的唯一纽带,他们还有家庭的纽带、社会的纽带、商业的纽带、民族的纽带和宗教的纽带。工人虽与管理者有经济上的联系,但他们在社会共同体中的其他联系则是更不能忽视的。谢尔登说:“工人既是工厂内的一员,也是工厂之外生活的一个社会单元”。工人有两方面的生活:工厂内的生活和工厂外的生活,二者是紧密相关的,不可分割开来。他们除了是工厂内的工人,也参与政治生活的投票,也是家庭的一员和具有法权的公民。他们有着不同的利益、不同的性格、具有适应不同领域的工作能力,能够处于热情和动力行为相结合的优秀群体之中。我们需要工人提供全部热情和努力,需要所有从事工业工作的人进行最真诚的合作。当工业变得越来越科学时,我们否定了自己的努力成果,因为我们没有做到与关于人的领导、理解、合作的艺术保持同步。当我们追求物质事物的时候,我们已经忽视了人。当从机器那里获得了效率的时候,我们已经丧失了工人的效率。
工业绝不仅仅是追求效率的,而是具有人性的。在企业中,物质方面虽然有着不可缺少的地位,却应当是属于人性的。工人不仅是商品生产的手段,也是社会进步的代表,他们的功能不只是工业的,而是共同体的,任何一个工人都不只是一个工人,而是社会共同体的一个部分。工人不是工业所拥有的便利品,而是被借给工业去实现整个社会福祉的个体。工业归根到底是处于其中的人的活动,人不同于物的特殊性质,是他们具有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谢尔登认为,企业是有灵魂的,它不是肮脏的机械事物,而是社会有机体活生生的有价值的部分。它本身并不是一种目的,而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这个目的就是整个共同体的福祉。任何没有考虑企业中每一个人的个性和福祉的机械效率,都应该自我谴责。企业组织不仅必须处理远远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大的工人规模,而且必须处理远远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加复杂、更具自我意志的工人的个性。可供奴役的群族和对工人的剥削已不再可能,管理越来越变成一种对个性、人性、精神、组织、领导、发展、报酬等方面的研究。当今时代,工业管理的血管中有一种新的青春血液在流动,充满新的活力和热情。人们正在既从科学的角度、也从伦理的角度审视工业管理的实践。对于工业管理的业绩,人们一方面根据作为科学分析的结果所建立起来的标准进行衡量,另一方面根据社会良心所建立起来的标准进行衡量。
谢尔登管理哲学告诫我们,管理是对人的管理,对财、物、知识、信息等其他管理客体的管理也是通过人来实现的。管理者怎样认识人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他们对管理模式的选取,决定着能否有效地实现管理职能,正如孔茨所说“管理者不管是否自觉地知道这些,在他们的心目中,总有一个个体的模式和关于人的假定的组织行为模式。这些假定和它们的有关理论影响着管理的行为”。由此可见,每一个管理方法或者方式里自觉或者不自觉地都遵守着一定的人性认识,并以此作为自己的理论前提。管理理论中的人性观影响着管理者的观念、精神、意志、目标、思维的决策。
人具有多重特性和维度,人不仅是生物性和生理性的存在,还是社会性、精神性和道德性的存在。个人拥有不同的世界观,在生存目的、最终影响对象和责任目标方面拥有不同的信念。工作中的人即是一个生理意义上和精神意义上的人,人的这些维度合在一起,指导其每天的行为。管理意味着对人的多重维度都要有所认识。我们雇佣了一个人就意味着雇佣了他的全部,我们不可能只雇佣一双手:手的主人总是相伴而来。事实上,很少有什么关系能像人与其工作之间的关系那样,如此完整地接纳这个人的全部,在人与其工作之间的关系之前,只存在过人与其创造者以及人与其家庭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才是更根本的关系。
每个组织成员都不只是单纯的机器人或“经济人”,而是具有一定复杂性、综合性的“社会人”,既有物质性需要,又有精神性需要。正因为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所以纯粹的技术性、权力性的管理,即使能强制地规定组织成员的操作行为,在一定的范围内提高工效和激发其内在的物质冲动,却很难端正他们的工作态度,发挥他们的主动性、积极性,也不可能保证他们勤奋工作的持久性和耐力,更谈不上激发他们的创造性和智慧潜力。组织活动要取得最佳成效,绝不能把组织成员当作“活机器”而实行泯灭人性的管理。
只有正确认识人性,才能有效地指导管理实践,实现管理目标。管理的最高境界是管理的哲学,而管理的哲学是对人的管理。制定管理策略、管理模式的最终的、最根本的依据,是对人性和人的本质的科学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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