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蕴与表象的对话——发现和锤炼油画风景写生的视觉经验

王 泉

（皖西学院， 安徽 六安 237012）

由于对自然的敬畏和崇拜，人类创造了艺术，艺术对自然的描绘便称之为风景画。19世纪工业革命的爆发，科学对“光”“色”的研究与创新，以及照相机的发明，对艺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影响，艺术家们不断的探索与创新使得风景画进入一个新的高潮。与大自然面对面进行写生，易于激发画家真情的流露，提高他们对事物的观察力、画面的整体把控、以及色调的运用，提高画家对绘画的本质认识。风景画的学习首先从写生方法开始，通过写生练就一双能够发现美、捕捉美的眼睛。“风景画是以大自然为题材的绘画，通过所描绘的景物来抒发情怀，引导观者的参与共鸣，并给予美的享受。”①

一、在自然中培养创作灵感

礁石边的破石屋，斜阳中折射的温和的光，经年代的冲刷满身创伤，和着涛声似乎在诉说着它的悲凉和沧桑。在这凝重的氛围中，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的对比，礁石的圆浑和石屋的几何结构的对比，有天之虚崖之实的对比，有水之柔石之坚的对比。在一般人眼里并不显眼的景致，经画家独特词汇的提升创造出特殊的意境，令人回味无穷。绘画艺术的特质是以小见大，不能在一件作品中包罗万象，但却可以通过细节的描绘体现世界的丰富，她无力描绘太阳的光芒，但可以通过色彩的斑斑点点反映阳光的明媚。她无力解释世界的奥妙，却可以树立唤起视觉美感的空间构饰。

离开自然风景的艺术就会失语、空乏，就会不知所云，从而变得毫无意义。要对景生情，放笔抒怀，同时还要尊重客观。写生是与大自然的直接对话，因此画面上要突出此时此刻对景物的感受，印象派画家则更强调瞬间的感受。

艺术是心灵的写真，只有真诚才能动人。想要创作出动人的画作，首先，我们必须要经常去大自然中写生，用心观察自然，体会自然，要有颗热爱生活热情的心，把这颗心融入每一笔、每一个色块。其次，要了解色彩的基本知识和原理，用科学的态度为自己奠定扎实的基础，多采用不同的方法和手法表现画面。要注重积累，多翻阅前人的经典之作，从中汲取营养，多跟有思想的画者交流，借鉴别人的长处。在创作的过程中，画面要流畅，随性而至，一气呵成，不矫揉造作，按照自己所思所想，所感所发，用正确的绘画语言，采用科学的方法对物体的结构进行概括性绘制。出于意表，得之自然。写生要避免“老方法”，避免惯性思维，不能一味的按照自己的老方法，敢于尝试新的方法和表现形式。写生也要避免“摹古”，借鉴大师们的优秀作品，不代表限定于他们的条条框框，比如构图、色彩、用笔等。使写生的过程变成了验证的过程！所以我们要大胆的创新，大胆的尝试，领悟大自然万变的无穷魅力，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提炼自然的美，激发自己的创作热情，寻求源源不断的灵感。

二、感性的自然和理性的自然

画家的创作灵感，受到他们自主的影响因素有很多，比如说他个人的生长环境、成长经历，世界观、价值观的不同。在油画风景写生过程中，一处不起眼的景色通过细致的观察，也有可能让你找到灵感，产生创作的冲动，所以我们要培养自己独到的观察力。有时候，对着一个景物久了，我们对它的敏感程度也逐渐降低，这是人皆有之的“审美疲劳”，因此，写生一定要抓住你对其的第一印象，所谓第一印象就是你最初第一眼看到的感受。“第一印象”是“感觉”，虽然生动鲜明，但是作品更需要在“感觉”之上达到“感受”，反复的感觉对象，多数的“感觉”生成“感受”。不再是转瞬即逝的飘忽不定的零星的感觉，而是更强调，更集中的稳固丰富的“感受”。有感受才能有深入的好作品。

主观的情融入客观的景，是感性的自然和理性的自然之间的碰撞。20世纪初，写生方法传入中国，画面上开始出现穷街陋巷、乞儿流民，这些历来“不入画”的东西激起了当代中国人讲真话的热情，引领着新一批的画家走出室内。室外写生可以让画家充满激情，这种感受是室内难以达到的，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选择表现对象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感而发，不勉强、不硬画，而是荡腔激情，非动手不可的状态。如果只是对景复制，是永远也达不到那种艺术上的形似，那种让人拍案叫绝的“不似之似”。仅仅在心里构思、想入非非而笔下的视觉形象却空乏、概念化的作品，只能号称“有些想法”。学会在观察与感受、观察与思维、眼睛与手和心灵之间相协调、相一致的有机统一的创造过程中得到健全有效的成长。客观物象只是表达作者心中意象的一个可靠的媒体和依据而已，内心意象的产生和表述都离不开自然客观的物象启迪。大自然能让我们产生美的感受，是因为它独特的魅力能唤醒人类最深处的情感，要学会对自然景物进行选择、归纳、取舍。

三、色彩是情感表达的载体

面对大自然，变幻莫测的光影和复杂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比如说天有阴晴圆缺，年有春夏秋冬，光源位置的变化以及气候的变化，都让大自然情态万种，难以表现。刚接触油画风景写生的画者，在对景写生的时候，经常会“死抠”大自然的颜色，看到的每一个景，每一个颜色都会“复制”到画面里。这是不可取的。在面对多种颜色的取舍时，要果断的进行概括，区分出不同的块面，拉开画面的空间距离，明确各个景物的形体，要在统一概括的基础上控制色彩细微的变化。随着时间的变化，光线投影在极短的时间内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色彩微妙变化，足以打乱你最初的色彩感受，让初学者束手无策。因此，在开始动笔之前，一定要抓住对景的整体印象，大胆的概括出画面的整体色调。通过大量的练习和实践，掌握色彩的基本理论，放开双手充分发挥自己绘画的能力。例如俄罗斯风景画家库茵芝的《乌克兰的傍晚》，当我们站到它的面前会产生夕阳光芒刺眼的感觉。粉红色的着光部分与蓝色暗影的乌克兰农舍在酱红色具有雕塑效果的树林衬托下，玄妙神秘的再现了大自然的奇观。若画家对祖国的山川没有真诚的爱、没有娴熟的技巧，要想达到如此艺术高度是很难想象的。在展览期间，许多画家都希望将其临摹下来，但是没有一个画家临的像，印刷也更难以表现其神韵。这幅画除了表现出空间的准确性也同时表现了准确的时间特征，艺术完美的表现了大自然。

印象派时期，科学家对“光”的研究让人们颠覆了对“色彩”的认知。印象派研究的兴趣不是物质的本身，而是光作用在物体时所产生的色彩的微妙变化，他们认为只有捕捉那种光和色的感受才是绘画的生命所在。列维坦的《晚钟》是在画了大量的变调习作的基础上，找到了一个最高级的色调，用最贴切的表现形式了这幅巨作。作品让人一看便懂而不用去猜测。正是那个季节、那个时间、那个气氛，钟声敲响了。画面中传达出的信息之准确，让人感到身临其境。这才是写实绘画追求的高境界。因此说写实绘画表现的领域也是很宽泛的、很丰富的，情感的表达也同样是多样性的。虽然从表现形式上看是追求审美共性，但正是这种人类情感上的共性，才能引起人们的共鸣。蒙克曾在他的日记里写到“天边火焰般的云彩像血，又像一把利剑笼罩着挪威海湾，我愣在那里，全身不停的发抖，我感到我的世界似乎不断地被巨大的尖叫声震得摇摇晃晃，而我的朋友他依然独自的走着。”②同样的夕阳，同样的挪威海湾，一个激动地发抖，一个若无其事地继续散步。由此可见，情感决定了艺术家对自然、色彩的感受。我们该如何运用色彩的语言来表现景物，如何把握心中的灵感来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这是很重要的，要让色彩本身具有强烈的生命意识，给予观众强烈的感观刺激。

四、油画风景创作中视觉经验的锤炼

艺术作品中所表达的精神气度，是作者对美好追求的健康心理品质，每个时代的各种美的东西，不论肯定与否定，往往是构成艺术审美的重要因素，每个人在个人的存在和发展的历程中都会必然的感受到。写生虽有独立的美感和独立的画种价值，简括、生动，其情感信息中却带有很大的直觉性。它与风景创作中所含的丰富而深刻的内涵不能相提并论。虽然如此，写生中的激情在后期创作中却不容易保持，无论是其变幻无穷的色彩还是激情挥洒的气势，在深入之中理性常占主导位置。因此，如何保持画者在大自然中的激情是一个重要问题。油画风景创作中要保持情感的冲动，是要通过长期的写生才能锻炼出来的。必须靠熟练，熟能生巧。只有把写生和创作二者合二为一，利用自己独特的绘画语言和风格，融入自己的真情实感来创作性的去写生，才能有好的作品。写生画是创作的原始材料，创作中要不断地调整细部与整体的关系，认清哪些写生中的形象在创作中会影响全局的美。可以调整暗部在画幅中的比例，做到山不高拔之，水不阔引之，繁杂者删除，不足者移接，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无中生有。写生画中简括的形象往往一发展成为具体的形象就显得死板，细部多了不等于不能活变、精练了。小画中的海鸥两点三点就能很生动，大画中的就必然对每个海鸥的飞翔姿态详细刻画，但必须与整体形象的塑造相匹配。大画中任何面积大的地方都必须有东西而不能空泛。写生画与创作画从根本上说有联系又有很大不同。写生多有客观存在的刻画，而创作则力求在此基础上更加的理想化，按照美的原则使其更加完善。在色彩观念上也有不同。写生画作色彩对比较大，不浓烈则容易混成一体而没有视觉冲击力，因此色块倾向于对比度高。在大的创作画中色彩之间就更为统一趋向微妙，既要保持色调的鲜明统一，又要色彩丰富多变，只有两者合二为一才能表现的“自然”。

当你与大自然发生共鸣，被其感动，就要明确是什么打动了你，你想要表达怎样的情感与情绪？你要用怎么的方法去描绘？一幅油画作品可以用水粉、水彩等别的形式能够表现出来，那么我们说这幅作品就没有所谓的油画语言。运用油画颜料之间的调和、色彩的明暗、笔触的塑造、肌理、意境等表现手段呈现出的艺术特色，我们称之为油画的个性化语言，“挤、压、堆、刮、抹，薄厚有序，油画风景写生画中必须有那么几笔有力的笔触，画面才会鲜活，才有感染力。”③要重视手感的发挥，有时蜻蜓点水，有时重重压下，时而轻轻一扫，时而涩涩一拖，这些手法的应用都能出现不同的画面感觉。画布的粗糙度，调和油的黏度和厚度、笔毫的弹性、笔杆的长度、画刀的软硬这些都是手感发挥的条件，要充分重视、利用和发挥这些条件，使得所画对象表现得更贴切，油画语言更明显。

风景写生作品的创造性可以从很多方面来展现，它所表达的内容、精神、情感、价值取决于画者自身的艺术素养以及日常的积淀。创造生于个人的健康的精神状态，创造生于社会的健康的运行机制。创造并不神秘，创造也没现成的配方可寻。对画者来说，落笔由衷只画自己觉得有意思之处、开心之处。从观众角度来讲，更需要见到有创造性的东西，有新的视角，新的感觉，新的方法。他们是受到新的启发才开心。所以艺术作品未必要传达万古不移的正确结论，而是给精神注入新的活力，开发灵性，推动思想，催化感受。

注：

①及云辉：《风景油画欣赏的三种境界》，《文艺争鸣》，2010年第8期，第18页。

②周卫：《自然的意境与风景写生》，辽宁美术出版社，2005年，第8页。

③何凡：《油画风景的艺术表现》，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年，第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