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李夜冰彩墨创作的艺术特色

王东芳

(山西戏剧职业学院美术系，山西太原030001)

李夜冰，1931年生，河北井陉人。美术家、高级工艺师，是我国新时期推进中国彩墨画发展的画家之一。历任太原市工艺美术研究社社长、山西国际文化交流画院院长、山西省文史馆员、中国中央书画艺术研究院艺委会委员等职务。从事美术创作60余年，对国画、油画、版画、年画、工艺美术等艺术领域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和实践，后期专攻中国画，作品多次在全国及英国、美国、日本、泰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地展出，并多次获奖。他的作品题材包罗万象，既有名山胜景、边陲风情，又有太行民居、晋中民居与荷花系列等题材的创作;既有乡村野景，又有现代都市;既有国内山水，又有五洲风情。他认为，作为造型艺术的绘画要用作品说话，一个画家一辈子不能只说古人的话，也不能常说他人的话，一幅绘画作品要有鲜明的艺术风格和时代特点，用自己独特的绘画语言去打动人，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在艺术实践和艺术理论思考中总结出了“新六法”的绘画心得，即“以色代墨见其笔;色墨混用求其韵;线面结合含其骨;疏密得当观其势;有法无法取其度;有笔无笔重其神”。在他的艺术主张的指导下，其绘画创作不断地有所开拓和创新，兼容并蓄，博采众长，形成自己鲜明的艺术风格。尤其是他的彩墨创作传承创新、借鉴融合，既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又超越了传统中国画的规范，与现代审美需求相适应，具有强烈的时代性和现代感。

下面从四个方面解析李夜冰彩墨创作的艺术特色和风格特点:

一、色墨观的应用与处理

“以色代墨见其笔;色墨混用求其韵”是李夜冰的色墨观，也可以说是他艺术的基本特征——以色彩表达为中心。即:用色用墨都要讲究书写性，讲究用笔的力度、精神和内在功力，这里的代不是代替，而是色墨同时都要见笔。色墨同时求气韵，也就是通过本体的表达，传达出主客体相融合、物我为一的艺术精神。

“以色代墨见其笔，色墨混用求其韵”这一主张在他的荷花系列里应用得淋漓尽致。《红色的梦》是红色调，《夏塘凉意》是绿色调。《夏塘凉意》的荷花茎大部分是用色来表现，这里的色不是“赋”上去的，而是“写”上去的，用色讲究“骨法用笔”，讲究笔的力度、精神和内在功力。坚而有力，挺拔而有韧性，笔笔见其骨力;以色代墨表现荷叶，色墨混用，色不压墨，色墨相映，明快而沉稳，清丽而厚重。《红色的梦》用红色、棕色、白色、墨色来表现画面，同样他在色的线条里面一样表现出书写的精神和力度，追求用笔的篆隶之意。线面结合，色线表现荷茎，色墨混用，以面的形式表现荷叶、荷塘，墨线勾勒荷花，节奏韵律自然而生。大幅的红色和墨色交错相映，白色的荷花点缀其中，艳而不俗，稳而不浮，浓而高雅，成趣成味，韵味横生。李夜冰的画把墨看作是黑色，色墨混用，使浓艳的颜色得到了调和，因此画面艳而雅，放而有度。又把色看作了墨来要求，讲究用笔、讲究书写，色墨同时求气韵，更融合丰富统一，变化无穷。作品《夕阳映晖》注重光影变化，利用色彩的冷暖、明度变化，与“墨”的“焦、浓、重、淡、轻”相互融合渗化，产生了丰富、自然的色墨语言。色墨混用，通过晕染、皴擦、书写组合、层层叠加，使画面既有水彩画的清新明快，水色淋漓，又有油画的厚重与凝炼，更有中国画的意境和气韵，一幅色彩丰富，笔墨大胆的画面跃然纸上。

李夜冰笔下色彩既有中国画的色彩，又有西画的色彩;既有具象的色彩，又有意象、抽象色彩;还有装饰色彩。比如荷花《红色的梦》、《圣火之花》中的红色调就是一种意象色彩，《出淤泥》、《佛罗伦萨印象》等有些装饰色彩，《天鹅湖之韵》、《非洲鼓声声》等应用较抽象的色彩。

李夜冰在色墨观的应用与处理还有一大特点就是用色块、墨块替代了传统绘画的“留白”，给观者一种视觉张力，具有装饰和构成意味。如他的荷花系列《月下》、《睡美人》等充分体现了这一特点。《睡美人》一轮皓月当空、冰清玉洁的白色荷花与蓝色调的荷叶荷杆勾勒出了一幅玉洁莹润、风骨冷艳的“睡美人”形象。而占据画面一半之多的天空与水色，不是留白而是用浓重的墨色来表现的，形成强烈的明暗对比，很象版画中的黑白对比……给观者留下了无限的暇想。

二、笔的保留与扩展

在传统绘画创新与继承上，李夜冰着重考虑的是传统绘画的笔墨精神、笔墨思想、笔墨技法，因此他选择了“笔”的保留，用色用墨讲究用笔的书写性，这一点有别于20世纪提倡兼收并蓄、融合中西艺术的彩墨画大师林风眠，他“总想用毛笔画出像铅笔一样的线条”，“一条线下来，比较流利地有点像西洋画稿的速写”，以背离传统“骨法用笔”的书法技巧和意趣。而李夜冰在笔的保留的基础上，又把笔的内容进行了扩展，在传统的“墨”笔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色”笔——“以色代墨见其笔”。观看李夜冰一幅幅精彩之作，尤其是后期的彩墨画创作，画面上的色墨都要同时见其“笔”，每一笔用色都要体现出笔的力度、节奏、神韵，不是一般的涂涂抹抹，因此画面上每一个色块都是那样的丰富耐看，经得起推敲。色墨交错产生的那种肌理效果，秩序与变化，有序与无序的统一，更是令人感到天然的、无限的美。在他笔下无论是荷花还是民居，都能够感觉到他提笔落墨时的书写意味，或轻松、或凝重。他运用篆隶之意书写荷花的根茎，苍老古拙，而荷花花瓣一勾一勒，却又轻松畅快，如春蚕吐丝般的精美……因此，李夜冰的彩墨画具有很强的书写意味，既传统又创新，既有浓厚的民族传统精神，又有很强的现代感和时代感。

李夜冰在“笔”的扩展方面还体现在其“有笔无笔重其神”的绘画主张上。他主张多师多法，多种笔法，多种方法去表现画面主题。这一点翻开李夜冰一幅幅彩墨风景画，就会一目了然，作品表现的场景内容不同，所用的表现方法、笔法就有所不同。如李夜冰的民居系列，他笔下的北方民居、版纳民居、晋中民居各有特色，笔法、方法也各不相同。尤其是晋中民居比较难以表现，因为它规整、对称，较平板，李夜冰仔细观察生活，选取了晋中民居富有特色的门楼、窗棂、窗格等特点来体现。画面中充分利用简与繁、疏与密，统一中求变化的形式构成因素，利用光影变化、实虚对比表现晋中民居的特色，解决了晋中民居太规整、对称难以表现的绘画难点，晋中民居系列的《铺面雅趣》，不同的笔法在画中体现，有的工整精致，有的概括简炼，有线有面，有实有虚，有光影变化。特别是画面中门里的两个人物，完全是西方绘画的笔触语言，这充分体现了李夜冰的“陈法新法要根据主题需求，不求一律”的绘画主张。

三、“神”、“韵”的彰显

李夜冰的作品继承了中国传统绘画的精髓，追求“精神”、“气韵”、“意境”，从他的荷花系列中可以深切感受到“色墨混用求其韵”、“有笔无笔重其神”的恰当运用。他笔下的彩墨作品时而清丽透明、时而浑厚沉稳，俨然一位清纯的少女、又好似一位沧桑的老人，给人不一而足的审美感受。尤其是他的荷花系列，夕阳下的、夏日的、秋天的、初冬的、奥运的、月下的、残塘的、雨里的……在他营造的笔墨氛围中，千姿百态各式各样的荷花，除了表达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品质之外，荷花的内在精神气韵也蕴育在李夜冰的笔下，呼之欲出。从他的荷花作品中，不仅能享受到视觉上带来的美感，而且在思想和灵魂上也从这些千姿百态的荷花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在《出淤泥》中，一株株荷花昂首挺立，傲然怒放，荷茎“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既源于生活又高于客观现实，色彩、章法布局都富有装饰性，几株荷花似乎在天地间诠释着一个生命的历程或者在昭示着作者内心的高洁……在《夏塘凉意》这幅作品中，赋予了荷花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使人不禁想起了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所描绘的境致。而在《浓》这幅作品里，中西融合得当自如，既秉承了中国画的大写意，又借鉴了西方画的抽象表达，呈现出了杨万里笔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优美境界。而在《圣火之花》这幅作品中，他将荷花赋予了象征意味，花、叶、茎，都是红的色调，且面积差不多占据了整个画面，这已经脱离了客观意义上的荷花，表达了对中华民族振兴和祖国国运昌盛的自豪之情，使人感慨万分。荷花是李夜冰所表现的主题之一，在他的作品里，每一幅荷花都有其不同的“神”、“韵”，都阐释着形态不一的人生历程，“一画一世界”，他把有限与无限，瞬间与永恒、单纯与多彩集于方寸之间，他的画中有诗情、有哲理，意境高远，蕴涵丰富。

四、题材的选择与共融

李夜冰用自己独特的彩墨语言有效地表达了各种各样的题材，他的彩墨画创作大体分为四个内容:荷花系列、民居系列、边陲风情系列、世界五大洲系列。

题材的选择与共融主要体现在李夜冰题材选择较宽泛，他用中国画表达了个各种各样的现代题材，突破了传统样式的文人情怀或乡村夜景题材。他笔下的现代城市和繁华都市，香港、澳门，欧洲各种各样的异国风情，都在李夜冰创新融合的彩墨语言中表现的活灵活现，韵味十足。李夜冰把现代题材融合在他具有时代特点的彩墨语言中，在中国传统的笔墨精神基础上，加入了强烈的时代色彩。

另外，他的荷花系列虽然在题材的选择上是较传统的，但他笔下的荷花却不是传统守旧的，而是创新融合的，他是以现代人的视角观察物象，表现物象，在实践中吸纳大师们画荷花的经验，如齐白石的苍劲有力，吴昌硕的书法用笔，潘天寿的章法严谨等。他博采众家之长，在生活当中注重抓取不同地域荷花的不同特点进行总结(北方荷高又长，南方荷较矮粗，福建荷姿态各异等)，从而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荷花绘画语言。因此，李夜冰笔下的荷花是一个高度的融合，既有某一大师的影子，又有他自己特有的风格，既是生活中的某一场景，又高于生活，经过提炼、加工、夸张、组合。不论从构图、色彩还是表现方式上，都在保持传统精神的基础上融合了西方观念和时代色彩。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领略了李夜冰的绘画风格和艺术特征，他用自己的彩墨实践了自己的艺术主张。他的的作品体现出了现实与理想的结合，客体与主体的交融，传统与现代的汇流，东方与西方文化的糅合，他在中国传统绘画的基础上，传承创新，借鉴融合，用新的思维、新的意识，以现代价值取向来审视中国画，以新的视角、新的笔墨歌颂新时代新生活。李夜冰的绘画主张与彩墨创作丰富充实了传统中国画的表现语言，开拓了传统中国画的表现领域，给人们带来了新的思考，对当代中国画的发展将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