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靖
初次与鲁迅见面,是在语文课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那时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淘气、贪玩。上课时偷偷看连环画,趁先生不在就溜到院子里捉虫、挖草、折梅,喜欢听故事,又总被吓得不敢独处。像我们的同伙朋友,与我们相差无几,跟我们一样处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欢乐时代,于是总想了解了解这个朋友。才知道鲁迅原名为周树人,浙江绍兴人。在对鲁迅略知皮毛时,就听父亲说过鲁迅的千古名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那时,不懂事韵的我还以为“千夫指”是有一千个手指头的怪人呢!
成年的鲁迅,给人的感觉好像不那么欢喜、快乐,而是严肃、冷漠。一身黑色的破旧长衫,冷峻的目光,浓浓黑色一字胡须,似乎再也无儿时那灿烂的笑容。是啊,忧国忧民的民主战士为国民生活夙夜忧叹、愁眉不展,哪里还有心笑呢?他在列强铁蹄中国的时候,在国家最黑暗的时候,在国民最麻木的时候,他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他搀扶起了奋斗无力的青年,他举起来了领人前行的旗帜。在革命的道路上,鲁迅表现是很理智的,是用思想在探寻一条救国救民之路。他不偏左也不偏右,不张扬也不落后,不停滞也不懈怠。回望鲁迅的思想发展之路:首先,在他十一、二岁时家庭的变故与父亲的重病,让他深深感受到人世间的冷暖;其次,赴日本学医,想做一名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优秀医生,救治像他父亲一样的病人,不再让其他家庭遭受像他家一样的不幸;再次:东京的中国留学生整天咚咚咚的跳舞,醉生梦死,及在仙台的一次幻灯片上,看到一个无知的中国人杀害中国人,一群围观的无知的中国人拍手喝彩、高声欢呼。此时,他却痛彻心扉,痛定思痛,猛然醒悟,发现自己错了。同胞的心灵是愚昧的、麻木的。做一个优秀的医生,医好几个国人的身体又有什么用呢?只有去唤醒他们麻木的心灵,才可能是救国救人的根本方法。于是,他用挺直的笔杆开始了文学创作,中国历史上就少了一个优秀的医生,多了一个用笔做匕首做投枪的革命志士。
有幸得到一套《鲁迅全集》,这下可好了,整夜与周大作家秉烛长谈。身心都浸润在饱含墨香的带有温度的文字之中,其乐无穷,悠哉悠哉。
橙黄的灯光下,温馨的小屋里,柔软的沙发上,独自抱膝而坐,陶醉在这朦胧的氛围之中。慢慢地鲁迅走了过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身躯,一个为民操劳而疲惫的身影,一副愤懑而坚毅的容颜,出现在我面前。他向我讲述封建社会制度的残酷,哀叹祥林嫂命运的不幸,憎恶封建礼教对中国劳动妇女的摧残。他对读书人孔乙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自欺自骗自慰”的小人物阿Q痛心、无奈,对青年勇士刘和珍君痛悼、怜惜。他苍老、虚弱,但矍铄,吐字清晰,而有力。他那辛辣的嘲讽、犀利的语言可以把人逼死,他那新鲜的的比喻、蕴含深刻的代名词总能引人深思,他那深邃的思想、燃烧的激情总在震撼心灵。凝望他的身影,无不闪烁着一个没有失掉自信力的中国人的光芒,他用笔做武器,用纸做战场,把白色恐怖者的面纱撕得粉碎。
鲁迅爱憎分明,他对敌人充满憎恨,对自己的恩师却充满了敬意,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鲁迅经常写信给寿镜吴先生,表示问候和敬意。从日本留学回国后还专程拜访他。鲁迅常常怀念日本仙台医学院的藤野先生,将他送给的照片挂在寓所的墙上,以激励自己,日本有关方面要出版《鲁迅全集》,鲁迅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把《藤野先生》一文选进去。
透过树的年轮,可以观察树木的生长变化;透过树人的行为与志向,可以细察树人的内心世界。周树人君,为中国的革命事业,不懈奋斗了一生,留下了很多催人奋进的作品。那难咬的文字,那难嚼的句子,就像你本人一样浅近又深远、清晰又迷离,让人难以捉摸。不过,这反倒增加您的神秘色彩,更增加了我对您的敬佩与仰慕,增加了我对您的探寻与追随。周先生,我可能永远不能完全了解你,可我要慢慢咀嚼你的文字,从您那里不断地汲取奋进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