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健文
[作者通联:广东高州市高州中学高中部]
北京十月份公布的2016年高考改革方案,其亮点一是英语的改革,它突出了英语的工具性,“听说”这部分便占了总分(100分)的半壁江山,这让中学英语不再是聋子英语、哑巴英语;亮点二是压减英语分值,增加语文分值(总分180分),以突出国语的重要性,但有关语文具体怎么改革还没有详细说明。北京带了个好头,那其他省份也会有所行动的了。假设我们都学北京,语文总分都提到180分,那我们的高中语文该如何改革呢?我想,这些事情我们的教育官员、专家应该心中有数,但作为一线语文教师,我也冒昧提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权当抛砖引玉。
首先是我们绝对不能做“考点不变,题量增大”这种不科学的事情,一定要对某些考点进行删减,再补充新的考点,与时俱进,更科学地、更全面地考查学生的语言运用水平以及文学素养;其次,高中语文教科书必须围绕语文的工具性、文化性、应试性三方面跟进改革,且课本内容与高考考点关系更密切,而不是“教非所考,考非所学”,致使多数中学生不喜欢学语文以及教师不知道怎么教好语文,让语文在中学九大科目中一直处于“意义重大,却无人理会”的尴尬地位。
分值的分配方案一:作文70分;应用文10分(把原有的“病句”题融入这个考点);听说测试15分;普通话测试15分(取消原有的“拼音”题);古诗文(把原有的“正确使用成语熟语”题融入这个考点)40分;两篇必做阅读30分(文学文本15分和实用文本15分;另将“论述类文本”归入“文学文本”一类,取消“科技说明文”或将它归入“实用文文本”一类);取消“同义词辨析”题和“语言表达连贯”题。
分值分配方案二:作文60分;应用文10分(把原有的“病句”题融入这个考点);听说测试15分;普通话测试15分(取消原有的“拼音”题);古诗文(把原有的“正确使用成语熟语”题融入这个考点)45分——增加传统文化的考查;两篇必做阅读35分(文学文本20分和实用文本15分;另将“论述类文本”归入“文学文本”一类,取消“科技说明文”或将它归入“实用文文本”一类);取消“同义词辨析”题和“语言表达连贯”题。
总分增加,作文分值应该增加(180×40%=72),确保写作的重要地位;至于为何要增加应用文写作,主要是出于社会实践的需要。应用文是人类在长期的社会实践活动中形成的一种文体,是人们传递信息、处理事务、交流感情的工具,有的应用文还被用来作为凭证和依据。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交往越来越频繁,事情也越来越复杂,因此应用文的功能也就越来越多了。学生毕业后,到企业、政府部门工作,都会接触到应用文,但大学里除了中文系、新闻系、行政管理系等少数专业教授应用文写作,其他专业的大学生根本不知道应用文怎么写。高中生掌握一定的应用文写作技能,就等于掌握了一种生存技能,让他们到大学或者到社会后更好地生存。
教育主管部门可以根据社会需要以及中学生的实际情况,编写《中学生日常应用文写作教程》,系统地介绍常用的应用文,并在高考中考查,如,社交礼仪类(欢迎词、欢送词、贺电、赠言等),海报启事类(征稿启事、征订启事、寻物启事等),便条契据类(借据、收条、领条、请假条等),家书情书类,专用书信类(介绍信、证明信、推荐信等),申请书类(入党入团申请书、困难补助申请书、辞职申请书等),对联等。以往高考中也考过不少类似的内容(如对联,书信,欢迎辞,寻物启事等等),但这些内容在高中语文教科书中很少出现,只有在高三复习时教师才会根据考点(语言运用)粗略地介绍,学生也是粗略地训练一下。这样,应用文技能的传授就比较零散,不成系统,而且时间也很短,效果不理想。有了教科书、一定时间的训练以及高考的考查,学生就会更好地学习和掌握基本的应用文写作,才会让语文的工具性得到更好地贯彻。
另外,为何要把“语病”这个考点融进应用文写作里?原因是“语病”这个考点考得太细,太深,也没有具体的语境,甚至有些高考题还充满争议,而语法学得太深太细反而影响学生的学习兴趣,语言运用能力也不见得得到很好的提高。如果拿这些“语病”题去考只有小学学历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先生,会不会难为他老人家呢?所以,为了降低难度以及提高汉语实践能力,我们应该把“语病”这种题型放在应用文写作这个考点中,考查形式是修改有问题的应用文。
所有人都批评目前的中学英语是聋子英语、哑巴英语,可是又有多少人留意到我们语文的弊病呢?中学语文有听说训练吗?语文高考有听说能力考查吗?语言表达题是吗?错,那是书面语言表达!因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听说训练,语文的工具性没有得到真正的体现,中学生的普通话水平也就参差不齐,很多大学生的汉语水平甚至连那些只学两三年汉语的外国留学生都不如,这不是件令人尴尬和担忧的事情吗?所以我们要藉此良机,将汉语的听说训练加入到高中语文课本中,将汉语听说能力的考查加入到高考中。我们可以增加必修课《高中生汉语听说训练》以及《常用汉字3500字》,考试方式则与英语听说测试一样(人机对话),而且时间安排上也借鉴英语的听说测试,将听说能力的考查放在高二第二学期以及高三第一学期进行,学生可以选择在高二应考,也可以在高三应考,若两次都参加就以分数最高的那次为准,学生的考试压力也得到相应的减轻。
《高中生汉语听说训练》主要是通过系统的训练,提高学生的倾听能力和口头语言表达能力。倾听能力主要包括听出说话人的观点、主旨、意图(深层意思,言外之意,话外之话)以及一语双关等等,如网络上流传的汉语八级测试题就可以选来考查学生的倾听能力;口头语言表达能力则是指考查学生的反应能力和即时表达能力——代替原有的某些“书面语言表达题”,如让学生听一则古代幽默笑话《该来的不来 不该走的走了 我说的不是他们》,然后让他们说说故事中的主人公说话方式错在哪里(说话没有顾虑到听者的立场,就很容易无意中伤害别人,产生一些不必要误会)。
《常用汉字3500字》的考查,则是采取类似现行普通话水平测试的形式。以往高考对汉语拼读的考查只停留在“识记”,且很多词语都是生僻词,生活中很少用——学生不知怎么学,更不喜欢学,教师更不知道怎么教才有效。为了提高广大中学生的汉语水平,我们就应该在高考中增加中学生普通话水平测试,内容主要是拼读汉字,段落朗读,话题作文(口头作文)等等。当然,考虑到语文教师的工作量会随着高考语文总分的增加而增加,各学校可以在高一高二年级挑选教师专门负责这两门课,这样做既可以减轻语文教师的压力,又可以增强这两门课的专业性和有效性。
这些年,大家都见识到台湾语文高考题的魅力——对传统文化的重视以及对传统文化的灵活运用,在古诗文的考查上,出题者特别注重将古文与现代生活联系起来,古文今用,古诗今用,既可以考查学生的理解能力,又可以考查学生灵活运用知识的能力,更让学生深切体会到中国古代文化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以及强大的生命力。而我们的高考题中,古诗文题则考了太多的“炼字”以及艺术手法。这些文学技巧,学生很难领会和掌握,考试时多是胡乱作答,学生的阅读鉴赏能力长期停留在“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层次上。而古文的考查内容则长期是“实词、虚词、句式、断句、翻译”,内容死板枯燥。
值得高兴的是,相关教育主管部门现已有所行动了。据《北京青年报》报道(2013年 10月 22日),北京市教委表示将增加语文文言文教学比重,并且提出高考语文命题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考查这一条。中华书局也正式引进台湾地区高中必选课教材《中华文化基本教材》,并在此基础上修订出版教材《中华文化基础教材》,于今年秋季在全国多个省份的30所中学进行试点推广。
至于为何把“正确使用成语”题融入这个考点,原因是:一、这种题的考查形式主要是“找出成语使用恰当的一项”,形式非常死板,主要是考查记忆力,而且很多成语较生僻,脱离生活实际,学生的学习兴趣不大。二、汉语里多数成语熟语都源自古文或古人的生活经历,将它融进古诗文这个考点里,两者会相得益彰。比如,阅读全篇文言文或读了某段某句后,你想到哪个成语(熟语)?哪个成语(熟语)能概括此文、此段、此句的观点呢?对于作者的观点,你用哪个成语(熟语)来批判或补充说明呢?另外,我们还可以借鉴台湾的做法,要求学生用文言文中的一些具有深刻内涵的句子或所学过的古诗文名言名句或成语熟语来为某个企业某种产品做广告——这样就可以将原有的语言运用题(写广告词)融入这个考点,极大地丰富了古诗文的考试内容。这样的考查形式,既能促进学生主动阅读古文,深入了解其中的内涵,又能提高学生的学习成语(熟语)的兴趣以及学生灵活运用成语(熟语)的能力,还能发扬传统文化、提高学生传统文化素养。何乐而不为呢?
当前,很多省份的现代文阅读题都是一道必做题(论述类文本或科技说明文)加一道选做题(文学文本和实用文本二选一)。这就导致语文卷有三篇现代文,题量大,难度大。那我们可以删去第一道题,将第二道选择题改为“必做题”(文学文本和实用文本都要做)。这样就削减了一篇现代文,让出空间给“古诗文的考查”。当初设置阅读选做题的意图是适应新课改,体现选择性,但随着多年的实践,其弊病也逐渐凸现出来了。因为文学文本难度略大,导致很多学生从高一就开始放弃文学文本,只做实用文本,这就严重影响了学生文学素养的培养以及对传统文化的汲取,学生对汉语表达优美、内涵丰富的特质无法体会,更无法掌握,这不利于国民素质的提高。
同时,教科书的改革也要贴近高考,若继续“教非所考,考非所学”,语文课本会成为学生最讨厌、最容易扔掉的书本。语文课将会成为可有可无、可听可不听的“鸡肋”——通过语文课来提高学生的汉语言能力以及传统文化素养将会是一个听起来很美的梦。现在高中语文教科书最大的弊病是阅读教学不成系统。我们的语文高考大纲很有系统,可我们的阅读教学却不成系统。中学每本语文书的形式大同小异,多是按照某个主题划分为几个部分(经济、人文、时政、自然、哲思、历史等等),这样的划分使语文书更像是一本文化著作(或政治著作),而非语文教科书。分属在各个部分的文章,其涉及的“阅读专题的高考考点”可能是蜻蜓点水,也可能是重复的,还可能是毫无关联的,甚至有些教科书根本不提及,学生学完整本语文书后,其收获可能就是大概地知道课本讲了哪些内容、学过哪些文章,至于对文章所涉及的高考考点可能早就忘了——因为太零散了,或者是教师沉浸于对文章的肢解上,对文章涉及到的“阅读专题的高考考点”根本不留意。知识唯有成系统才能够被理解,被牢记,被掌握,被使用,被创新,而零散的知识则像一堆散沙,会很快被忘记,学生只能苦苦地重复学习多年,结果还是丢三落四。教非所考,考非所学,于高考无用,学生就会质问:“那学语文还有什么用?”
所以,我认为,中学语文选用文章(阅读类)的标准是文章的艺术性由低到高、思想性由浅到深,然后将高考考点分配在每本教科书上。高中语文每本书每一单元可以有五类文章(古诗文,议论文,小说,文化散文,实用文),每学期每类文章侧重某个考点。如高一上学期的小说教学,侧重“小说情节”,下学期则侧重“人物形象”;高二上学期小说教学侧重“小说主题的理解和探究”,下学期侧重“小说的环境”——而不是现行的初中高中语文每篇小说的阅读教学,几乎都要求学生学习和掌握“小说的四大要素”,反反复复,高投入低回报。其他文体(包括写作教学)也可以参照上述形式选取文章和设置课后练习题。唯有对高考有用,语文教科书才能够吸引学生,激发学习兴趣,才能扭转语文沦为“鸡肋”的局势,才能借此提高全体学生的语文素养和传统文化修养。
英语100分,50分听力,其他内容也是50分——英语教师从此解放了,工作量可能比任何科目的教师都轻松。甚至有同仁戏言:“以后英语教师上课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放电影了,非好莱坞不放!”而高中语文教师大半的精力都放在批改作文上面,他们一般教两个班,一个班七八十人(大城市的高中或有优越条件的高中每班人数≤50人),每一至两个星期布置一次作文,一次批改作文140篇以上——又苦又累,收效也不明显。对于课改、教改,语文教师则多是有心无力。“减负”已成为语文教师心中最大的期盼。现在,北京进行高考改革,将语文的分值提到史无前例的高度,这让语文教师喜忧参半:喜的是语文地位得以极大的提升,忧的是180分背后的语文教师的工作量——无论怎么改革语文,这么庞大的分值,语文教师能工作轻松吗?语文教师的工作量会不会是除数学外其他七大科目教师的两倍以上呢?若是这样,想想都发怵。当然,有条件的中学可以扩招语文教师,可没条件的中学呢?希望改革者在大刀阔斧的教育改革中能将对语文教师的“减负增效”考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