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芙荭,男,1963年出生,陕西省镇安县人。在《作品》《雨花》《山花》《长江文艺》《青年文学》等刊发表小说、散文百余万字。曾荣获第五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及第六届、第八届中国优秀小小说作品奖。2002年荣获中国当代小小说风云人物榜——小小说星座奖。2009年荣获中国小小说金牌作家称号。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等各种媒介转载并入选近百种选本。陕西文学院第二届签约作家。
1
赵小米第一次出去干活就得手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只是一伸手,那个女子的钱包就被他顺了过来。现在想想,并不是赵小米的手艺有多高,实在是那个女子太麻痹,太大意了。那么多的人,那么乱糟糟的地方,她竟然把她的双肩背包背在身后。
赵小米把钱包藏进衣服里,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那女子的不远处,用余光看着那女子。也许他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胆量,也或许是那个女子长得太好看了。
那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或许更小些。现在的女人,年龄还真不好猜。
女子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连衣裙。有一头好看的披肩长发。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人觉得她似乎永远都在微笑。赵小米想,这样一张脸,如果着急上火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他站在那,一直等待着女子能尽快发现她丢失的钱包。可那女子却一直把头埋在那一排内衣中间,一心一意地挑选着,对着镜子比划着。
终于,那女子总算要付款了,她把手伸进了背包,可就在这时,女子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女子一边接听电话,另一只手继续在包里搜寻着。脸上布满了微笑,时不时地用很好听的声音说一句:讨厌。旁边的那个服务员显然是受到了她的感染,脸上也漾起了笑容。赵小米觉得自己的脸上都有了笑容。要不是接下即将发生的事,赵小米甚至觉得这世界该是多么的美好呀,处处都充满了笑。
女子在包里搜寻了一阵,那笑容开始一点点地从脸上退去,像河面上解冻的冰一样。她迅速地挂了电话,开始专心地在包里寻找了起来。
我的钱包没了!女子说。
这话就像平地一声雷,服务员脸上的笑容,仿佛受到惊吓的鸟一般,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
她说,你再仔细找找。
女子将包翻过来,哗地一声将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在了柜台上,纸巾、手链、化妆镜等物品散落了一地。有一支口红竟然骨碌碌地滚到了赵小米的脚前。赵小米当然不认得是什么牌子,但他还是弯腰将那支口红捡了起来,走到了那女子跟前将口红递给了她。女子接过口红,对赵小米说了一声谢谢,便又弯下腰在那一堆零碎中翻找起来。
女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服务员说,怎么可能呢,就在进商场前,她才把取的钱放进钱包里,然后又把钱包放进背包里的。
呀,贼,一定是让贼偷了,女子说。
赵小米说,赶快报警吧。
女子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时,才慢慢地向商场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见几个行色匆匆的保安正急匆匆地从大门往里跑,他侧过身让了让他们,便疾步走出商场。
2
赵小米走出商场,上了出租车,心突突地跳着,以至于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都没有听见。
师傅,去哪里?
这一次,赵小米听清了出租车司机的问话。他回过神,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连忙说,不好意思,到后村。
后村是个城中村,赵小米在那里租了一间房,有十平方米,一月一百五十元钱。一百五十元钱对别人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但对赵小米,是个不小的开支。他到这个城市来将近半年时间了,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刚来时身上带的钱也花光了,房东一见到他就催着他交房租。每次见了房东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没来城市之前,都说城市地方大,好养人,随随便便弄个啥都能挣来大把的钱,赵小米就来了。没想到,这城里挣钱比吃屎还难。赵小米已做好了打算,等挣到钱把房东的房租钱给交了,就打道回府。乡下虽然说钱不好挣,可随便扯把草,都能把人养活。可事与愿违,原先的房钱没有挣到,反倒是又多欠了房东一个月的房租。
出租车在后村的村口停下来时,赵小米将事先从那只钱包里摸出的一张一百元钱递了过去。出租车司机接过钱,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凑够要给赵小米找的零钱。便对赵小米说,零钱不够找,你等一下,我去买包烟把钱花开吧,刚好没烟抽了。说着就把手里用铁夹子夹的钱扔在了挡风玻璃前的平台上,向村口边的小卖部走去。
赵小米看着那铁夹子的钱,心里突然觉得有点感动。这司机真就不怕我把钱给他顺走了?司机把烟买回来,将零钱找给他时,他竟然很友善地对司机笑了笑。
赵小米回到出租屋,赶紧关上门,又拉上窗帘,这才把藏在衣服里的包拿出来。这个钱包做工很精细,手摸在上面,就跟摸在女人的皮肤上一样,光滑细腻。赵小米站在床前,将那钱包试着装进裤袋里,又试着装进上衣的口袋里,怎么看都是鼓鼓的,特别扎眼。这么大的钱包不被人盯上才怪呢。
赵小米把床单抚平,小心翼翼打开钱包。
钱包的拉链拉开的一瞬间,赵小米一下子呆住了。这是赵小米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钱。全都是崭新的一百元,连个五十元的都没有。除了这些钱,还有一张女人的身份证。女人叫钱红。赵小米笑起来,老天真会帮忙,怪不得今天这么顺手,想钱了偏就碰到了一个姓钱的女人。
算你倒霉!赵小米将身份证扔到了床底下。
赵小米抖着手将那钱拿出来,将它们扇子一样铺在床单上。这么多的钱呀,要是给房东交房租怕是要交几年吧?那么要是吃路边的烤肉串,会烤得多少呢?赵小米想着,要是自己拿着这么多的钱,拍在烤肉串的老板面前,说一声,全烤成肉串,还不把那烤肉的老板吓死?赵小米压着声嘿嘿地笑了一阵,又把整个身子躺在那些钱的上面。睡在钱的上面,就跟睡在自家屋里的热炕上一样,心里真踏实呀。
3
赵小米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弄醒的。
这一觉醒完全把赵小米给睡糊涂了。他把身子下面的钱忘得干干净净。
他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房东。
一听是房东,赵小米提到嗓子眼的心立马放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是来催房租的。真是个催命鬼。
妈的,老子现在有的是钱了,欠你那点钱算个屌!
赵小米准备去开门。他刚下床,那些粘在他身上的钱像树叶一样哗哗地落在了地上。赵小米这才想起钱的事。他赶忙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放在了床上,又拉过被子将那些钱盖住。走到门口刚要开门,想起房东是来要房租的,就又返身从床上抓了三百元钱攥在手里。
赵小米打开房门时,女房东一脸狐疑地把头伸进来看了看。
怎么回事?敲了半天都不开门。
赵小米说,睡着了。就用身子堵住门口,不让房东进来。
女房东说,大白天怎么还把窗帘拉着?
女房东还是一脸的不信任。
赵小米说,哈,我睡觉的,睡觉还能不拉窗帘?
女房东的眼睛又在房子里飘了一圈,屁大个房子,就是有只蚊子飞也是藏不住的。就说,你的房租要欠到啥时候呀?要是房客都像你这样,我这生意怎么做呀?我们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呀!
赵小米赶紧把手伸开亮出手里攥着的钱。说,不就是两个月的房租么,你看你就跟催命似的。赵小米第一次在女房东面前用这种口气说话,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女房东看见赵小米手里的钱,眼睛一亮,态度也缓和了些,说,怎么,发了财了?她抓过赵小米手中的钱,拇指和食指一捻,说,不够呀,你可是欠了三个月的房租呢。
赵小米本想去再拿钱给房东的,可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他转过身说,先交两个月的,那一个月,我一有钱就马上交。
女房东这才转过那胖乎乎的身子,下楼去了。下了几个台阶,她又拧过那胖嘟嘟的脸说,还有水电费呢。
赵小米关了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掀开被子把那些钱划拉到一起,开始蘸着唾沫数那些钱。他一遍一遍地数。当第三遍数完,确定是一万四千八百元钱时,赵小米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我的妈呀,一万四千八,我们家的人挣几年,也挣不来这些呀。
妈的,赶明儿个把这女房东的钱补交齐了,咱就揣着这余下的钱回老家呀。这狗日的城市,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赵小米不想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了,一辈子都不想了。有了这么多的钱,回家弄条牛养养也比在这里强。
赵小米又拿起那只钱包来,他想看看这只钱包里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他翻了半天,没找到钱,却翻出了一张纸。
赵小米打开那张纸一看,是张化验单。
化验单上写的那些符号,他认不清。但一看到化验单三个字,他的心就像被人揪了一把一样。赵小米的父亲,就是被一张化验单夺了命的。
赵小米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能干活,还能吃。可就在前年春天的一天,他的父亲吃饭时,突然觉得喉咙里又烧又痛,开始时,还以为是吃了什么东西把喉咙划破了,心想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没想到,却是越来越严重了,到后来,喝一口水都难以下咽。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到县医院一看,医生就给开了一张化验单。等化验结果一出来,食道癌。父亲的身体底子厚,医生说,做手术,也许还能活几年的。有的还能活十几年呢。可赵小米家里穷呀,哪有钱做手术?仅仅只过了几个月,父亲就去了。
难道那个女子也是得了癌症?
要是那样的话,这钱可就是救命的钱呢。赵小米想到这儿,他的心立马感到了一种不安。此时,那个女子的影子更是莫名其妙地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那微笑的样子,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就像一团雾一样笼罩着他。
赵小米握着那些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些钱他太需要了,但这钱也许就是一条人命呀。他的眼前不时地出现他父亲临死时的样子。
赵小米心里犹豫了。他来回踱着步子。不能花人家的救命钱!这要遭雷打的!
赵小米掀弄开窗帘向外看了一下,又马上放下了。好像真的响起了晴天霹雳。
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尽快还给人家。
这个决定一做出,赵小米就感觉到他的心情甚至比他刚刚得到这些钱时还激动。他似乎忘记了这钱是他从那个女子的包里偷来的。现在,他完全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拾金不昧的英雄形象了。他把钱全部又装进了那只钱包里,然后又找出他刚进城时挎的那个人造革的挎包,再把钱包放进挎包里。他背着挎包,在屋子里迈着步子走了那么几下,那感觉还真不错。
这时,赵小米才想起那钱包里的钱已被他花去了三百多元。但转念一想,不就是三百多元嘛,相对于一万四千多元,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况且,这钱要是被别人偷去了,说不定一分钱都回不去呢。这样想着,赵小米就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瞬间,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向他扑了过来。
4
赵小米再次走进商场时,心里还是忐忑的。他在门口踌躇着,觉得现在那包里背着的不是钱,而是一枚炸弹,说不定啥时就炸了,炸得他粉身碎骨。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拉着一个小女孩从商场门口进来。女孩的手里握着一根细绳,细绳上拴着一只气球。那气球不知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砰的一声,炸了。女孩倒没什么,赵小米却被吓了一跳。
等那对母女走进去后,他捂着那突突跳动的心,在那歇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面前的那对母女了,他才转身向商场里面走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那张化验单总是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
赵小米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个胸罩专卖店前时,一切都出乎他的想象。那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找不到一丁点发生过大事情的痕迹。怎么会这样呢?那可是一万多块钱呀。要是在他们村里,不说是丢一万多块钱,就是丢个两百块钱,全村都会轰动的。这丢了一万多块钱,怎么连个浪花都不翻呢?
一个女孩正在那里挑选着胸罩,那个服务员像早上一样,站在那个女孩的旁边。当女孩回过头问她什么时,她立马把挂着微笑的脸凑上去给女孩做一番介绍。
赵小米故意在那个服务员的面前走了两个来回,服务员显然没有认出他。当他第三次从那服务员面前晃过时,服务员说,先生,是不是想给女朋友买胸罩,需要我帮忙吗?
赵小米连忙说,我先看看。
赵小米是想知道他走了之后商场发生的事:警察来了后是怎样处理这事的,那女孩是哪里人,现在又去了哪里。可一切都是徒劳,没有一个人议论这件事。
有那么一瞬,赵小米想到了警察,索性交给警察吧。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掉了。警察如果追问起来,他怎样给警察解释呢?
赵小米只好又背着那些钱回到了他的出租屋。
赵小米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地找警察,舒坦地躺到了床上。可刚躺下,赵小米的眼前就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脸。
赵小米又起身,捡起了床下那张身份证,看了看上面的照片,觉得照片上的人比他早上见到的那个女子看起来要年轻些。但他确定就是早上在商场买胸罩的那个女子。
他看着钱红的身份证:鹤城水井巷88号。
有了这个地址,就不怕找不到她了。那么,这些钱也就可以物归原主了,就可以救她的命了。
对于赵小米来说,目前最主要的事就是把钱还给那个叫钱红的女子。
赵小米决定去鹤城,他要找到水井巷88号,他要找到住在那里的钱红,把钱包还给她。赵小米想好了,把这钱还给钱红时,再好好安慰安慰她,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的,关键是要有好的心态,要有战胜病魔的决心。哈,病就跟弹簧一样,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有必要时,他还可以和她说说他的父亲,说说他父亲的病。
有了这个想法,赵小米当即决定收拾东西去鹤城。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他背起那个装有钱包的人造革背包就出了门。他要去火车站看看有没有晚上去鹤城的火车。
赵小米出了门并没有直接去火车站,他先拐进了后村的一家网吧。他在网上先查了一下去鹤城的车次,确定晚上八点二十五分有一趟去鹤城的火车,这是一辆K字开头的火车,若正常行驶不晚点,早上六点三十分就能到达。顺利的话,找到钱红还了钱就可以当天返回,这样他就可以省去在鹤城住一晚上的住店费用。办完这些事,看看时间还早,他又在网上输入鹤城进行了一番搜索,得知鹤城是秦巴山区的一个小型城市,有人口六十多万。那里属亚热带气候,空气湿润温和,不仅山清水秀,而且人杰地灵,是个盛产美女的地方。他又输入钱红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世界叫钱红的人还真不少。他们的职业也是五花八门:有企业家,有官员,有医生,有诗人。其中有一个叫钱红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做了别人的小三,被人拍了照片放在了网上,不过脸上被打了马赛克,不怎么看得清。
那么,我要找的那个钱红是个干什么的呢?赵小米想。
赵小米赶到火车站时,已经八点了。那时,天上开始下雨了。一会儿工夫,地面就湿漉漉的了。赵小米买了火车票急急忙忙就进了站。这个季节,是铁路的淡季。车上的人并不多。赵小米选了一节人少的车厢坐下。这时,他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向他这边走来。他把那只人造革的背包紧紧地抱在怀里。
火车哐当哐当地起动了。
5
火车还是晚点了。
应该六点三十分到站的火车,等哐当哐当地到站时,已是七点二十分了。
下了火车,眼前一片开朗。鹤城并没有下雨。金黄的太阳下,整个鹤城就像是画在黄帛上的一幅山水画。
赵小米在车站跟前的一个小饭馆里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开始找那个叫水井巷的地方。偌大一个城市,要寻找一个这么小的地方,并不怎么容易。赵小米先是把火车站前的公共车的站牌一个一个瞅过去,并没有一个叫水井巷的站,只好开始找人问。结果,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水井巷这个地方。赵小米只好从一个小商店里买了一张鹤城的地图。他坐在车站广场的台阶上从上往下,又从左到右的找,也没有找到。又去找人问时,那人提醒他说,打个出租车吧,出租车司机也许会知道。
赵小米不想打出租车。一个原因是他弄不清那个水井巷离火车站的远近,二是他已经花掉了人家四百多元钱了(包括这次来鹤城的车票钱),如果再花人家的钱,怕到时不好交代。可现在他真的没办法了,只好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赵小米一说水井巷,那个出租车司机就笑了,说,你今天算是找对人了,就是出租车司机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那个地方的。出租车司机说,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以前在水井巷里住过一段时间。
车行了二十多分钟,在一条宽阔的马路边停了下来。赵小米看着车外的高楼大厦,一脸的疑惑。他对出租车司机说,我是到水井巷。司机说,这就是水井巷呀。赵小米又看了一眼车外,说,这里全是高楼,没见巷子呀。
出租车司机笑了,说,你是外地人吧?我还以为你对这块儿熟呢。这地方原来是个老城,全都住着本地的老住户。前几年政府搞开发,就把这里的老住户全都迁走了。现在这地方改名叫名人街了,你看那街道两边的塑像,全都是古代的名人。老城现在变成新城了,叫新城文化产业园了。
赵小米向车外看去,果然看见街道的两边有古代人的塑像,长带飘飘的样子。
出租车司机把零钱找给赵小米时又补充了一句,你从前面那条小街往里走三百米,有个塑像是个地球,上面摊着一本打开的书。我们鹤城人开玩笑说,读书顶球用。原来的水井巷88号大概就在那一块。
赵小米沿着出租车司机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就看见了那个雕塑。赵小米看着眼前的景象,彻底失望了。那个雕塑的后面,是一座二十多层的高楼。大门旁还有保安站着岗。赵小米想找个人打听打听这里原来的老住户搬到哪里去了,可问了几个人,他们连这个地方原来叫水井巷都不知道。
赵小米就斗着胆走上前去问那里的保安,他问保安知道不知道这里有个叫钱红的女人?保安说,二十多层的楼上都是上班的人,我怎么能知道谁是钱红?赵小米说,她长得很漂亮。保安说,这楼上漂亮女子多了去了。你给她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