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自然资源困境

2014-08-15 00:47:10
贵州民族研究 2014年2期
关键词:国民经济困境少数民族

潘 宝

(中央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081)

在现有的理论框架中,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总是作为国民经济、区域经济的附属成分而存在,以至于使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研究呈现多样化趋势,也有以国民经济、区域经济视域涵盖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的理论分析。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并没有因为自然资源的丰富而得到经济上的飞跃发展,其在现实中的具体情况使其自身的经济发展表现出了巨大的差异性,而这种差异性又与其民族文化形态、经济活动参与的角色和地位、人力资源发展状况联系在一起。

一、自然资源的开发与经济发展

我国少数民族自治地方国土总面积为616.26万平方公里,占全国总面积的64.2%。其中牧区、半农半牧区草原面积为3亿公顷,占全国牧区半农半牧区草原总面积的75%;森林面积为5648万公顷,占全国森林总面积的43.9%;林木蓄积量为52.49亿立方米,占全国林木总蓄积量的55.9%;民族地区的金属矿产资源有铁、锰、铬铁、铜、铝、锌、铝土、镍、锡、钨、钼、锑、镁、钴、金、银、铍、锂等几十种。[1]从资料来看,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丰富,且自然资源丰富的地区多为少数民族聚居区。在现代社会经济的发展中,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优势之所以没有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是自然资源的开发不足所致。自然资源只有在开发出来之后,把其投入到市场经济运作环境中去,经济资源在自然资源优势的前提下才能发挥作用。

国家在1952年12月提出的《中央关于少数民族地区的五年计划的若干原则性意见》中指出:“各省、自治区在制定经济发展计划时要全力推行民族区域自治,在制定计划时既要照顾到少数民族的要求和愿望,又必须充分估计各民族当前发展阶段特点和各种不同情况,必须根据可能实现的条件,切忌提空洞难以实现的计划”。[2]中国少数民族经济作为国民经济的组成部分,自然资源的开发也就具有了国民经济的整体利益考虑,“自然资源的合理利用对社会来说就是资源配置的最优化,它所要达到的目标就是通过自然资源的合理配置,使有限的稀缺资源得到合理有效的使用,以保证社会福利最大化”,[3]少数民族地区自然资源的开发与配置对经济的贡献也就在社会的层面上获得了必要的支持,自然资源的开发不仅仅是经济利益,在更深层面上则是实现社会利益的必要手段。

另一方面,对于自然资源开发过程中所产生的经济成本则是少数民族所不能承受的,“尽管少数民族聚居区往往是我国自然自然资源相对富集的地区,但这种资源优势并未成为现实的经济优势。少数民族聚居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不足已经被各种复杂的地形地貌所阻隔,由此产生了较高的勘探开发成本”,[4]较高的开发成本阻碍着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在国家层面上开展对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支持显得尤为必要。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在发展的时候,自然资源开发中国家力量的介入,在某种程度上则为开发之后经济利益的分配留下了更多的空间。自然资源能否转化为少数民族经济发展的动力,除了受到国家的宏观政策影响外,也受到了自然地理环境、开发成本与市场规律、利益分配机制等制约和影响。国家政策的扶持、资金力量的支撑、市场机制的引入、公平与效率的平衡、民族文化形态的影响等因素,共同决定了自然资源能否最终转化成为促进少数民族经济发展的动力。

由此,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只有在开发的前提下才能转化为经济资源,经济资源只有在开发的低成本下才能形成经济力量,但开发的进行又涉及资源的配置以及基础设施的建设。中国少数民族一方面急切寻求改变经济贫困落后的状况;另一方面,自然资源也因开发中遇到各种问题而在短时间内对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无明显改善。“优厚的资源条件虽有助于发展的起步和维持进展过程,并当增长一旦开始后,将影响经济的增长率及其最终达到的水平。”[5]自然资源是经济资源的表现形式之一,经济资源只有转化为经济力量才能促进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而这背后的刺激因素能否顺利发挥,则关系着经济资源与经济力量的衔接问题。也就是说,自然资源的丰富只是一种潜在的经济资源,其在转化为经济资源的时候,必须具备能够支撑其市场经济运作的能力,或者具有能够为国家整体经济战略服务的潜质,才能够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转化为经济力量,为国民经济、区域经济服务,进而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服务。在面对自然资源时,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优先应当解决其在转化为经济力量时所面临的问题。

二、自然资源作为经济力量的转化

自然资源只有在开发后才能转化为经济资源,但经济资源只有转化为经济力量才能让自然资源的丰富成为经济发展的源泉。对于自然资源所潜藏的经济力量的认识,一方面需要人力资源的投入;另一方面则需要资金的支持。人力资源在自然资源转化为经济力量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0世纪末,在55个少数民族中,有40个民族12岁以上人口中的文盲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6]2006年,我国正式启动了少数民族高层次骨干人才培养计划,利用重点大学的优质教育资源,为民族地区培养高层次骨干人才。民族自治地方高等学校在校生从1952年的0.45万人增加到2006年的113.02万人,增长了251倍多;民族自治地方高等学校毕业生从1952年的0.03万人增加到2006年的23.92万人,增长了797倍。[8]虽然非少数民族的人才不断投入到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研究中,但最终还是要通过少数民族自身教育水平的提高、人力资源的增加来推动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

少数民族因为受教育程度不高,很难适应市场对高素质人才需求这一竞争现实,也与少数民族的整体利益相违背。由于少数民族大多处于经济不发达的边远地区,区域经济的落后进一步导致了中国少数民族经济上的贫困,贫困迫使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只能进行维持生计的基本经济活动,而人力资源的投资对于少数民族来说则成为一种负担。投资不足所导致的人力资源匮乏是制约现代性社会经济发展的瓶颈之一,通过少数民族自身去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中国少数民族人力资源的投资问题就不简单是量的考虑而是社会利益质的深思。

没有少数民族人才的培养,自然资源的丰富不可能成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中的优势条件。中国少数民族自身人力资源的匮乏成为少数民族融入主流经济过程中的障碍。中国少数民族自身的发展必须激发主体民族经济意识,而这种意识的获得就需要外部力量在教育、文化等方面的刺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自然资源的丰富是外部经济过程中的条件,与少数民族自身在其地域内的经济发展来说并无直接必然的联系,尤其是这种条件的形成是在国家意识主导的时候。但中国少数民族人力资源的投入,在多大程度上是对外部人力资源差异的反应,则是其自身经济发展过程中必须面对的问题,现代经济过程中,资本的逐利本性是不会因为民族身份的差异而有所改变,自然资源也只是少数民族融入主流经济的媒介之一。

在国家对少数民族人才培养投入逐年增多的同时,少数民族知识分子在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影响力也在与日俱增。从学术研究到民族经济发展政策的制定,少数民族知识分子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少数民族经济发展的自然资源困境并非表现为资源丰富而开发有限,这与国家政策的导向、民族地区人力资源直接相关。尤其在自然资源开发与环境保护、经济发展与生态平衡、绿色国内生产总值等新理念的影响下,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所表现出的自然资源困境并非只属于中国少数民族,也是区域、国家的困境。因此,这种困境的解决就不能单纯只依靠于少数民族或者是国家的力量,而需要多方利益主体的协调,才能够在解决区域、国家自然资源困境的同时,解决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问题。

三、自然资源在经济利益格局中的配置

国家对经济资源的配置是在整体层面上考虑经济发展,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利益的获得在这种配置下也就与国民经济紧密相连。例如,国家为了帮助民族地区经济建设,对内蒙古、新疆、西藏、广西、宁夏5个自治区以及云南、贵州、青海3个多民族省份,实行不同于一般省市的财政制度,设立了“少数民族地区补助费”、“边疆和少数民族地区教育补助费”、“边疆建设事业补助费”、“边境和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基本建设补助费”、“支持经济不发达地区的发展基金”、“少数民族贫困地区温饱基金”、“财政定额补贴”等少数民族补助专款。[2]国家在财政上对少数民族经济的投入,一方面表明国家对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重视;另一方面是对少数民族地区自然资源在经济利益配置中不平衡的一种修正、一种再分配。

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为国民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做出了贡献,但中国少数民族并没有在经济的发展中获得与自然资源最直接的经济利益。是否在国民经济的发展中,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只有在再分配下才能获得经济利益?少数民族地区丰富的自然资源在开发初始,制度就已经决定了所有权、开发权的归属问题;最后因自然资源开发所产生的经济利益配置,同样是在国家层面上进行的。国家层面上的国民经济与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究竟如何合理配置经济利益?“究竟是以多元利益主体的存在为基点来进行资源的自发配置,还是以某种相对的整体性利益要求为基点来进行资源的主动性配置”,[8]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既不能是自我利益的一味追求,也并非为了国民经济发展而依托于再分配。资源的配置不能成为阻碍国民经济的发展,国家在自然资源开发中获得了经济利益也不意味着是对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忽视。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中,中国少数民族自身的文化在决定了其生活方式多样性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其参与市场经济活动的难度,这就要求经济利益的配置不能单纯考虑自然资源的多寡。

一方面,为了国民经济,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在经济过程中获得的经济利益大部分是国家层面上对经济利益的再分配;另一方面,中国少数民族经济这种利益上的再分配也说明了其自身地位处于经济发展中的非主体位置上。当把自然资源投入到市场经济运作过程中的时候,包括自然资源的开发、自然资源转化为经济力量、经济利益的配置等,所有这些对于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来说都是在国民经济利益考虑下,通过制度具体实施的。因此,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无论丰富还是匮乏,永远都不是数量上的经济反映,而是质量上的社会规制。自然资源若一味在经济学的统计数字中寻找其对国民经济、区域经济的贡献,那么,数理模型的背后就是理论上构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在这样的模型中无论是否实现了工具理性,则有可能使其脱离现实的社会与经济意义。

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存在及其特殊性,说明了依托于市场经济的发展并不能完全解决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问题,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所面临的自然资源困境也因国家的现代化进程、因其融入现代世界体系中而表现出越来越复杂的态势。因此,自然资源所表现出来的困境,对于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来说,是一种暂时性的困境,这种困境,若无法在工业化进程中得到良性的解决,也必然会在后工业化时代进一步显现。只不过,由自然资源所转化的经济力量,在面对第三产业发展,尤其是文化产业对民族文化所带来的影响、以及各种自然景观地在民族地区的建立,都在表明,自然资源困境只是工业化社会发展路径的一种困境。但当这种困境又无法因文化产业、旅游经济等发展来弥补时,只能是在优先发展第三产业的情况下,将中国少数民族经济这种自然资源困境与国民经济、区域经济结合在一起,通过更高层面的经济运作,将其嵌入中国经济的整体发展过程中,而不是孤立或一味强调其特殊性。

随着后工业化时代的到来,特别是自然资源开发与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影响,以及人们对环境保护意识的增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就不能仅仅只拘泥于自然资源的工业开发角度来考虑,更应该从后现代性社会发展的角度去考虑。当第三产业的发展同样能够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提供另外一种路径的时候,自然资源的所表现出来的景观特性,同样能够作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优势条件。这也表明,自然资源所表现出的经济发展困境,能够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中转化为优势资源。但不能因此就认为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不需要自然资源开发,或者说中国少数民族经济发展可以超越工业化进程而直接过渡。只是说,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发展完全可以依托区域经济、国民经济发展的步伐,在结合自身特点的情况下,走出一条具有中国少数民族特色的经济发展道路。

[1]李竹青,那日等.少数民族经济概论[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

[2]温 军.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政策的演变与启示[J].贵州民族研究,2001,(2).

[3]马春文,张东辉主编.发展经济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4]龙远蔚主编.少数民族经济研究导论[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

[5]陈庆德.民族经济学[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

[6]陈庆德.少数民族经济开发概论[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4.

[7]陈立鹏,李 娜.中国少数民族教育60年:回顾与思考[J].民族教育研究,2010,(1).

[8]陈庆德.资源配置与制度变迁[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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