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作家或者知识分子,穷其一生独居一隅地在一个地方终老,过去很多,当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作为涪江源头的本土作家,江剑鸣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不可能而为之的人。他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土著学者,土著作家。我们不要不屑于“土著”,他们是人类文化记录和建设的重要泉源,他们对于文化历史的贡献具有不可或缺的伟大。而这样的土著学者、土著作家对于故土死心踏地的热情和不计得失的守望,依靠的不仅仅是心血来潮的激情,难以割舍的亲情,抑或调动困难的无奈或被迫,更重要的是内心的宁静。因为从改革开放起,这个时代蜂拥而来的就是追名逐利的大显身手,没有多少人可以抗拒如此巨大的诱惑,自己被煽动起来的欲望没有什么水能够扑灭。江剑鸣先生从出生到工作到退休,都在故土平武。如果是碌碌无为地混世,这样的人生历程必然是毫无意义的苟活。显然,江剑鸣先生是审视世界之后做出的坚定选择,像老子庄子一样的思考之后对于人生宇宙认识态度的坚定选择。
江剑鸣先生最可贵的品质是激情而宁静。对于生活与事业充满激情,对于功利、欲望,则保持淡泊、宁静。至于常人,在人生的态度上要保持激情与宁静也是困难的,它们的对立性对于操守的形成习惯本身就是矛盾,是挑战。一方面积极,一方面消极,这种分裂性的追求在同一人身上的实现谈何容易!但江剑鸣先生的努力成为了他的现实。在人类共同持守的道德尺度上,许多人显得有些卑鄙,而江剑鸣先生却没有同流合污,作为作家的道义他表现得非常突出。
江剑鸣先生的年龄、阅历和所经历的共和国的大坎坷大变革时代,造就了他追求的自信,关于人生意义的终极追问,他审视社会和历史之后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值得庆幸的是,共和国的大坎坷大变革时代对他的磨砺,没有成为江剑鸣先生的心理累赘和坎坷灾难,反而成就了他正确认识世界,正确选择生存态度,并为之创造了思想基础。这在他的作品中有着毫无掩饰的表现。他诚恳地对待读者、对待文学,摈弃了媚俗的时尚,把地域特色融入到中国文化中去,彰显人性,凸显时代烙印,将文学的智慧融入字里行间,入木三分地娓娓道来,极富感染力。
本书分为“梦境”、“风景”、“场景”、“心境”四个部分,从而别有用心地构成了书名 《境界》。《境界》除第二部分“风景”有几篇非故乡题材的散文外,其余皆为故乡之作。故乡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山川地貌,江剑鸣先生都烂熟于胸,信手拈来皆为“美玉”。他满含深情地赋予极富个性的地域风土以灵性和思想,让我们对他文章的阅读成为一种发现和愉悦,掩卷之后又能留心于文字之中而余味不去,引人深思。如:《一头熊》、《我的虫子们》、《新街古树》……这些对于本土在场并熟知的事物,无论如何都比道听途说来得更生动,更刻骨铭心。这便是土著不言而喻的优势,也是无法取代的回报。
给一本心血之作作序,按惯例总是要礼请大家名宿为之定调高评,以使著作再添光彩。然而,江剑鸣先生却执意命他的学生动笔,作为学生的我既感荣耀,又战战兢兢。我给省作协和中国作协的会员的作家们的著作作序已不下数十本了,但给老师作序我却失去了底气,因为显然这是多年后学生对于学生的一份问卷,能否及格尚不可知,哪里还有自信可言!据我所知,江剑鸣先生熟悉许多名家,诸如舒婷、阿来等,或者也可假我之力为之请序,但先生没有这样做。先生更不是因为节约银子而放弃了如是选择。当然,即使我是江剑鸣先生的学生,在拜读先生的作品之前也未敢偏袒,倒是恶狠狠地想寻找一些致命问题,也好让先生丢一回脸,但这样的恶念终究被老师的美文所扼杀,没能实现。不仅没能实现,反倒更加坚定地升起了对先生的恭敬心。
2007年先生出版第一部小说集时,我曾以“境界”为题,谈到了先生深刻地理解自然精神,以求天人合一的境界。而这次先生出版散文集,书名正好又叫境界,所以才有“再说境界”一说。我不以为我在为本书作序,我只是想跟老师和读者朋友聊聊天,谈谈感受,如果您的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事情,那毫无疑问您的先生也必定是人格高尚、学识深厚、道德高深的人。
境界为何?师德也!师德为何?文品也!
敬祝江剑鸣老师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