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印象（组诗）

◇朱佐芳

李庄

我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林徽因

才来李庄。也不是

因为探寻文化和历史遗迹沉淀的古镇

才来李庄。我情愿是

对一个诗人的仰慕

或者是因为一代才女

与三个优秀男人（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

的故事，走近你

摸着岁月的脉息

绕过那些诉说抗战风云和沧桑

以及，折射中国文化涵养的印记

我只想袭一身古典

试图，做一回民国时期的女人。从九宫十八庙

的一缕梵音中。从席子巷层层叠叠的石阶中

找到一个人的孤独

找到当年情境的认同

院落斑驳了时光

凭栏远眺，夕阳伴点点帆影

随长江滚滚东去

往事蒸发

历史的镜像里。修篁摇曳的背景下

月亮田那个漫卷诗书的女子

艳丽和芳香，仿佛

还在回旋低萦……

风雨石门关

像一把钥匙。打通川滇要塞的经络

有许多事情可以经过:

比如官宦、商贾、马帮

“上云南，下叙府”的吆喝

像流水经过岁月

微风经过花香。像月光经过泱泱华夏

一道文明的记忆之门。像时光经过南古丝绸之路

风雨经过茶马古道。像秦汉

经过五尺道。唐宋经过石门道

明清经过盐道

一茬又一茬的赶马人

经过僰道。经过羁縻高州

石门关内关外。蹄音里的古道、西风

瘦马，孤魂。将军，政要横刀立马的回声

在光影里淡入淡出

苍苍马蹄湮没或覆盖。或卷动万世风云

一群猪儿石与集聚的历史人文

与旧时光纠缠不休

山脉磅礴。鸟语滴落的幽兰山谷

纤夫号子隐约。随浩浩南广河

顺流而下……

竹海深处

碧海云天外

清风拂过万竿竹韵

竹海深处，几舍人家似隐者

静泊于雾霭烟岚

满眸锦绣，尽入诗情

这种静谧，适合卸下城市喧嚣

将内心安静在一幅画中

在竹影下

饮食诗书，闲敲棋子

修身或养性

抑或。选择一种坐姿

任清越的竹音扇动翅膀

任阳光，取出尘世

在体内淤积的毒。任三声犬语

两影飞鸿。落进一杯清茶

夜宿僰王山寨

光阴偏西。夕阳偏西

一条绿荫深处的小路，蜿蜒的去和来

直到最后一朵云磨损了第一个角，又一个角

打柴人和牛羊一齐晚归

数盏灯火与星星开始闪闪烁烁

这样的夜晚

可卸下体内的肝火和喧嚣

可忽略尘世的繁复，生活的奔忙。可任夜色如水

缓缓从心田流过

有山风推窗。有松涛阵阵。溪流淙淙

有明月空山

有木门吱嘎。有鸡鸭的叫声

喊醒山寨的黎明和炊烟

牯牛石

我确定，它先于奶奶之前的美丽传说

一直就蹲在岁月的更深处

蹲在家乡最高的山头

蹲在方圆几十里外，村民们茶余饭后的仰望里

更多的时候，它只不过是一种象征

蹲在我儿时的记忆中

它常常画地为牢。圈定

四周的山峦、村庄、河流，霸占所有的绿色

把月光据为己有。甚至漠视于我

甚至对90年代末就开始的村庄变化

视而不见。它甚至预言:

土地流转农民的地集中之后

它会看到，大地上另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