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经过永远记在心里——1925年1月6日高君宇写给石评梅的信

2014-08-09 09:51本刊编辑部
党史文苑 2014年7期
关键词:高君宇陶然亭佳话

珠!昨天是我们去游陶然亭的日子,也是我们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的历史一半写于荒斋,一半写于医院,我希望将来便完成在这里。珠!你不要忘记我的嘱托,并将一切经过永远记在心里。

我写在城根雪地上的字,你问我:“碴掉吗?”随即提足准备去碴;我笑着但是十分勉强地说:“碴去吧!”虽然你并未曾真的将它碴掉,或者永远不会有人去把它碴掉;可是在你问我之后,我觉着我写的那“心珠”好像正开着的鲜花,忽然从枝头落在地上,而且马上变萎化了!我似乎亲眼看见那两个字于一分钟内,由活体变成僵尸;当时由不得感到自己命运的悲惨,并有了一种送亡的心绪!所以到后来橘瓣落地,我利其一双成对,故用手杖掘了一个小坑埋入地下,笑说:埋葬了我们罢!我当时实在是祷告埋葬了我那种悼亡的悲绪。我愿我不再那样易感,那种悲绪的确是已像橘瓣一样的埋葬了。

我从来都不信我是顶不成的,可是昨天发现有时你比我还不成,当我们过了葛母墓地往南走的时候,我发觉你有一种悲哀感触,或者因为我当时那些话说的令人太伤心了!唉!想起了“我只合独葬荒丘”的话来,我不由得低着头叹了一口气,你似乎注意全移到我身上来,笑着唤:“回来吧!”我转眼看你,适才的悲绪已完全消失了。就是这些不知不觉的转移,好像天幕之一角,偶然为急风吹起,使我得以窥见我的宇宙的隐秘,我的内心显着有些醉了。后来吃饭的时候,我不过轻微的咳嗽了两下,你就那么着急起来;珠!你知道这些成就得一个世界是怎样伟大么?你知道这些更使一个心贴伏在爱之渊底吗?

在南下洼我持着线球,你织着绳衣,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太阳加倍放一些温热送回我们;我们都感谢那样好的天气,是特为我们出游布置的。吃饭前有一个时候,你低下头织衣,我斜枕着手静静地望着你,那时候我脑际萦绕着一种绮思,我想和你说;但后来你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我没有说什么,只拉着你的手腕紧紧握了一下。这些情形和苏伊士梦境归来一样。我永远永远不忘他们。

命运是我们手中的泥,我们将它团成什么样子,它就得成什么样子;别人不会给我们命运,更不要相信空牌位前竹签洞中瞎碰出的黄纸条儿。

我病现已算好,哪能会死呢!你不要常那样想。

1925年1月6日

1924年底,高君宇随孙中山北上,抵达北京,因劳累过度,又患上了咯血症,入德国医院治疗。石评梅戴着高君宇送她的象牙戒指去医院探视他。得到石评梅对爱的承认,高君宇的心情自然愉快,加上李大钊等党的领导人的关心,他的病情很快好转。1925年1月5日,高君宇和石评梅相约同游雪后的陶然亭。这是次日高君宇写给石评梅的信。

这封信是高君宇对昨日与石评梅同游陶然亭后的一些感慨。陶然亭留下了他们心灵撞击的感情火花,留下了窃窃私语的情话,也留下了缱绻眷恋的情意。在雪后的陶然亭,高君宇用手杖在雪地上写下“心珠”二字。“心珠”是石评梅的乳名,高君宇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凝聚着他对评梅多么眷恋的情,多么深切亲近的爱。

疾病将刚刚相聚的恋人无情拆散。1925年3月5日,高君宇因肺病在北京逝世,永远地离开了没有完成的事业,也离开了正要携手的爱人。根据高君宇的遗嘱,他的遗体安葬于陶然亭湖畔,并树立了汉白玉纪念碑。石评梅在墓碑上刻下高君宇生前最喜爱的诗:“我是宝剑,我是火花。”她在诗旁写道:“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三年后,石评梅也因病离开了这个爱恨交加的世界。依照她的遗愿:“生前未能相依共生,愿死后并葬荒丘。”朋友们将她葬在了高君宇的墓旁。

高君宇和石评梅的爱情是一种凄婉的美,也是遗憾的美。这种缠绵而绮丽的浪漫爱情,让人无比的哀叹。一对有情人,生未成婚,死而并葬,在当时已是人们传诵的佳话。即使在今天,抑或将来,这段佳话也会被永远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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