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熙
嵌入式治理:社会网络中的执政党领导力及其实现
程 熙
执政党在转型社会的影响力不仅与其规模、人数、掌握的资源有关,也和政党在社会网络中所处的位置、和其他组织的关系模式相关。较好的社会网络地位和有效的沟通方式,有利于以较低成本实现政党目标。已有材料表明,我国执政党运用其自身或社会精英掌握的组织资源,通过渗透、动员、宣传等方式对社会群体施加影响力,进而将社会纳入有序化的政治参与过程。在此过程中执政党不断提高其内部领导力、平台领导力和文化领导力,并进行对三种领导力进行多层叠加,进而提高其执政能力。
嵌入式治理;执政党;社会网络;领导力
对于碎片化的社会和个人来说,执政党的基层组织并非天然地在社会网络中处于核心主导地位,如何通过有效的活动上升为社会网络中的核心,并将无序的社会网络变得有序化,是构建执政党社会领导力的过程。这个过程中,中共形成了“嵌入式治理”模式,连接和密切了国家和社会之间关系,形成了依托于社会的执政影响力,同时也提高了自身的执政能力。
“嵌入”作为一个概念在社会学、发展经济学和技术创新等领域已有较多研究,但较少用于政治学领域。政治学较早提出“嵌入性”概念的罗峰,在宏观层面提出了政党对于国家和社会存在政治嵌入、社会嵌入和文化嵌入三个维度,*罗峰:《嵌入、整合与政党权威的重塑——对中国执政党国家和社会关系的考察》,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94页。认为政党应在认知、覆盖面、运转和共振四个方面实现组织嵌入。*罗峰:《社会组织的发展与执政党的组织嵌入:政党权威重塑的社会视》,《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学报》,2009年第4期。也有研究从组织覆盖、公职党员、老年党员、利益调解角度探讨中国共产党基层党组织重新进入社区的问题。*陈家喜、黄卫平:《把组织嵌入社会:对深圳市南山区社区党建的考察》,《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7 年第6期。这些研究做了开创性的工作,我们希望能进一步延伸。
本文使用的“嵌入式治理”是指使执政党运用自身的组织资源或者社会精英掌握的组织资源,通过渗透、动员、宣传等方式对整个社会及其群体与个人施加影响,进而将社会纳入有序化的政治参与过程。政党在社会网络中如何开展工作在党建中被称为区域化党建。1996年中央组织部下发了《关于加强街道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提出了“适应街道经济和各项事业的发展,及时调整和建立健全党组织,努力做到以居委会辖区为单位建立党支部”要求,提出了社区党建的概念。2004年10月,中共中央组织部召开全国街道社区党的建设工作座谈会,明确提出构建区域性大党建的工作要求。所谓区域化大党建,就是整合党组织的一切资源。通过党组织与党组织,党组织与社会组织、党组织与各种社团进行联建、联动的形式,实现党组织有效领导社会组织的工作目标。*刘宗洪:《公民社会视阈中的区域化大党建研究》,《探索》,2011年第4期。
因而,政党的嵌入式治理是多层次的。第一,“嵌入式治理”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在一个社会组织内部成立政党的支部,意味着政党的影响力进入到这个社会组织之中。此时,这个基层党组织既和该组织建立关系,也和政党的其他次级组织联系。第二,“嵌入式治理”是一个从弱到强、从无序到有序的过程。如果一个基层党组织不发挥作用或者发挥很小的作用,那么只有“嵌入”而没有“治理”。当政党在某个组织内部或者某个区域中具有一定影响力时,才能对组织内(或区域内)的社会问题提出并落实相应的解决对策,实现治理目的。第三,“嵌入式治理”是一个数量规模(量)和交往联系(质)互相促进的过程。从时间阶段来看,政党在社会网络中的“嵌入”首先必然是数量和人员的不断扩大,政党一方面通过吸纳、渗透的方式实现对新兴组织的有效管理,另一方面通过和这些新兴组织和新兴阶层建立联系和合作关系实现有效治理。基层党组织与其他组织(或者个体)的交往越密集,越能在社会网络中获得影响力。这种依托于社会网络存在的影响力可以弥补基层党组织在人力、物力和资源上的不足,加强其组织建设和提高领导力。
执政党的基层组织获得和提高其影响力的途径有二:一是扩建基层支部,加强其自身的组织建设带动社会组织发展,如通过创先争优活动,树立广大党员的先锋模范以带动群众;扩大党组织和党的工作覆盖面,以党的基层组织建设带动其他各类基层组织建设;再如通过优化党员质量和队伍结构,不断提高基层党组织活力。二是巧妙运用社会自身的资源特征,提高执政党组织在其中的地位,通过思政、协商、共赢等方式获得影响力,并分配和使用社会资源,于无形中提高政党的领导力。
基于此而形成的执政党社会领导力大概有三种形式:一是生发于政党内部的领导力,建立在党的纪律性基础上,即下级党组织必须服从上级党组织的指令,带有强制性。但是在一个区域内,某些党组织之间并非上下级关系,业务上也很少有交集。这时候就需要通过建立大工委制、大党委制等内部形式将不同的党组织负责人纳入到一个更大的“组织”内,通过党的纪律和协商的方式,使基层党组织的资源能够汇集其中。该“组织”在区域内的基层党组织系统中就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地位,能够发挥相应的领导力。二是提供平台的领导力,源于政党开展创新性活动的能力,即政党如何搭建、提供何种平台以实现基层党组织的目标。基层党组织通过开展活动,和驻区单位、非公企业建立联系的平台,是执政党组织和社会网络之间点对点的双向互动结构。三是构建文化的领导力,是政党将自身的资源给予个人或其他组织,并指导这些组织(个人)开展活动的能力。基层党组织可能在人员和资金上比较有限,但通过树立党员先锋模范带动群众、建构先进文化、给予民间组织荣誉等方式,和民间组织的活动相互结合,可以低成本的实现政党目标。
执政党的这种多层次领导力对于理解嵌入性治理十分必要。因为社会及其组织的复杂性决定了政党的“嵌入”并非是简单“植入”,而是和社会发生形形色色的联系,我们将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予以探讨。
一个社会存在着个体和组织。组织有松散的形态,如行业协会、社区的兴趣小组,也有紧密的形态,如公司、某些专业的NGO。执政党在社会中要同时与个体和组织建立联系。为了能够科学地分析政党在社会中的嵌入机制,本文将暂不探讨组织间的私人关系,而将重点考察和分析组织之间的关联方式。
1.政党内次级组织间的整合
政党的次级组织主要依靠党内上下级的纪律和协调现实组织之间的沟通。社会网络中普遍采用的是“1+N”模式,如常州市天宁区的“1+3”模式,指1个街道党工委及其下属的行政党组、居民区综合党委和工商业联合党委3个区域性党组织。*孔祥:《城市社区党建的区域化模式初探》,上海交通大学公共管理硕士论文,2008年。“1+N”在各地的表现形式不完全相同,概括起来主要有两种类型:
第一种是将重心放在“1”上,利用党组织的多重身份,通过联席会议、大委员会等形式实现组织和组织之间的整合。这种模式被称之为交叉任职的“大工委”或者“大党委”制。具体的做法是将街道辖内的区委委员、街道党工委委员、驻地单位党组织负责人纳入到“大工委”或者“大党委”。这样,那些组织的负责人就具有了双重身份。“大工委”或者“大党委”做出的决议对于他们也就有了约束力。如南京华侨路街道“大工委”,“原来有9 个委员,今年扩大到了18 个”,横向合作能力不断增强。*刘玉冬:《“区域化党建”对社区治理体系的影响——基于南京华侨路街道的田野调查》,《理论与改革》,2011年第6期。上海枫林街道社区党工委先后吸收了5家驻区单位的党组织负责人担任社区党委兼职委员,其中有9位局级领导干部先后“高职低配”兼任委员。*上海市领导科学学会课题组:《枫林街道区域化党建推动社会管理创新路径探索》,《上海党史与党建》,2012年第10期。通过“大工委”和“大党委”的制度安排,有效地实现了组织扩容,打破了条块之间的组织割据。
第二种是将重心放在“N”上,通过组织扩容(建立次级组织)实现组织间的整合、渗透和嵌入。这些次级组织如同细胞,在区域中的空白处生长,形成一定规模之后,再与母体连接,实现网络化的布局。如上海枫林街道采用“1+5+X”模式中,“1”是党建联席会,“5”是按片建立的5个党建联席会分会,“X”是党员服务中心和各类公益组织,就是组织的次级细胞。*上海市领导科学学会课题组:《枫林街道区域化党建推动社会管理创新路径探索》,《上海党史与党建》,2012年第10期。有的党组织采取网格化的方式以达到区域内部基层党组织的全覆盖。如台州市路桥区的路桥街道以楼栋为单位,将6个社区区域总网格划分为51个单元网格,结合城市规划布局,按地域和商贸业集聚相结合,把辖区划分为中央商务区、下宅於村塑料产业集聚区、峰西社区等10个总网格,并将市场集中的赵王村细分为4个单元网格。*朱百清、莫智力:《基层党建模式转型: 由组织体系创新到服务管理提升——基于台州市路桥区“区域化党建、联动式服务”实践的思考》,《哈尔滨市委党校学报》,2010年第6期。在每一个单元网格如果已经有组织,就通过联席会议、“大党委”制联席起来。如果没有,则通过成立次级组织实行组织对于该地区的覆盖。
最后,政党次级组织之间的联系还有一种比较微弱的连接方式,即合作关系,称为“结对共建”。结对方式多种多样,可以是机关党组织与社区党组织结对、社区党组织与非公党组织和驻区单位结对、行业内部党组织结对,也可以是先进党组织与工作相对薄弱党组织结对,还可以是“一对一”或“一对多”的互助共建结对。结对可以实现组织资源的重新整合利用。比如成都市青羊区驻辖区单位积极为社区提供人力物力财力支持,两年多来协助解决社区具体困难和问题380多个,协调安置失业人员360多人(次),募捐善款860多万元。省委组织部、省工商局等21个单位在社区开设了面向机关干部和社区群众的“联合党校课堂”,银鑫集团、玉沙社区等7个党建示范点被部分省市区机关作为党员干部实训基地,37名机关干部到社区挂职书记助理、主任助理,206个非公企业在社区开展了帮扶慰问和员工爱岗敬业教育。*戴军:《构建城市基层区域化党建格局初探——以成都市青羊区为例》,《中共成都市委党校学报》,2012年第1期。这种合作关系的制度化程度相对于“1+N”和“大工委”都较弱,组织之间更多是一种平等的合作关系。
表1 政党内组织间关系的三种模式及其特征
2.政党和非政党组织的连接
随着单位制经济模式的解体,政党对于非政党组织的控制能力远不及改革开放前强大。毛泽东时期政党通过三种途径施加影响力:组织依赖、监控能力和奖惩能力,但这三种能力随着改革开放而变弱。*Walder Andrew G.The Decline of Communist Power: Elements of a Theory of Institutional Change,Theory and Society,Vol.23,No.2,Apr.1994,pp.297-323.因而政党和非政党组织之间的关系必须以一种新的形式建立。
第一,开展活动和提供服务是政党联系非政党组织的一种重要形式。不同的组织存在于不同的社会网络中,而活动给予两个平行的社会网络有了交集的可能性。这种交集以自愿性为前提,以合作共赢为目的。比如,北仑社区联合党委举办了管辖内的企业管理高级研修班。对于社区党委而言,增进了和企业的交流,能够及时地了解企业的需求,从而更好地为企业服务。对于企业而言,也需要这个平台。通过平台,企业和政府、企业和企业之间能够建立联系,甚至达到某些意料之外的合作。该社区内的威骏模具常年从香港购买配件,虽然出产商东盛公司和威骏模具相距不过500 米,但两家企业原先几乎没有联系。正是社区党委组织每月一次的企业交流互访活动使得两家企业有了合作关系,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何苏鸣、陈未鸣:《北仑创新区域化党建》,《浙江日报》,2012 年2月26日第001版。除了开展活动、搭建平台,政党还可以通过提供服务取得和企业的联系。比如,上海枫林街道社区党工委每半年主动走访各驻区单位,通过发放意见征询表、上门了解区域单位意见,及时掌握相关信息,并向驻区单位介绍社区(街道)拥有的组织资源,列出服务菜单,包括企业登记咨询、助老、环境整洁、群众性矛盾疏导、党员服务、进城务工人员管理、志愿者服务以及国防教育等26个项目。*上海市领导科学学会课题组:《枫林街道区域化党建推动社会管理创新路径探索》,《上海党史与党建》,2012年第10期。开展活动、提供服务都是降低信息成本的一种方式,这使得政党和非政党组织能够以一种较低的成本获取更多的信息,并在新建立的社会网络中受益。
第二,政党通过扶持、资助民间的自组织,指导这些组织开展活动,实现政党的组织目标。很多地区的政党组织都会搭建社区志愿者服务平台,下设三种服务队:居民区志愿者服务队、驻区单位志愿者服务队和社会团体志愿者服务队。居民区志愿者服务队由居民区党(总)支部负责活动开展。驻区单位志愿者服务队,由街道文明办负责牵头协调活动开展,并将单位志愿服务工作直接与文明单位等荣誉称号的评比挂钩。社会团体志愿者服务队则由工青妇等社会团体负责牵头,协调活动开展。有的地区政党和企业联系比较紧密,在服务企业的同时,企业也会积极响应政党的需求。比如,上海枫林街道以项目化的形式列出需要驻区单位提供“党建共建”的服务菜单,供驻区单位选择。驻区单位根据自身的资源优势,认领服务项目。*上海市领导科学学会课题组:《枫林街道区域化党建推动社会管理创新路径探索》,《上海党史与党建》,2012年第10期。目前,这种服务菜单式的项目大多由驻区企业、事业单位协助完成,未来也可以通过政党资助、民间自组织认领的方式来完成。
第三,政党通过某种政治色彩的方式达到和非政党组织的连接。对于非公企业而言,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这个组织内部建立基层党组织。这方面相关研究已经很多,其本质是利用企业党组织实现组织间的连接。比如,有的工业园区组建党组织孵化中心。按照地域相邻、行业相近的原则,将园区划分成8个区域,成立8个党组织孵化中心。选派了10名“退居二线”的科局级领导干部和年轻后备干部驻企担任党组织孵化中心党建顾问;在每个党组织孵化中心所在党组织,选优配强1名中心书记;在每个孵化网格覆盖企业内配备了1名联络员;在每个党组织孵化中心建立了1支以党员为主体的志愿者队伍。通过组建“党建顾问+中心书记+联络员+志愿者队伍”4支工作队伍,让党组织孵化中心动起来。*吴桂潮等:《党组织孵化中心:秀洲区域化党建的新引擎》,《嘉兴日报》,2012年4月8日第1版。在社区中,则采用议事会的形式完成基层党组织和非政党组织的联系。比如,南京市华侨路街道组建了党建联席会与公民社区建设协会的“新两会”,定期召开社区党员议事会。议事会参与者包括社区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驻区单位党组织代表、社区在职党员代表、社区离退休党员代表、社区成员代表大会中的党员代表、社区困难群体中的党员代表、社区专职工作者中的党员,以及社区居民积极分子等20 人左右组成。*刘玉冬:《“区域化党建”对社区治理体系的影响——基于南京华侨路街道的田野调查》,《理论与改革》,2011年第6期。这也是通过社区精英的双重角色实现组织间的连接。这种联系方式一方面是构建了政党内部的组织联系,同时通过基层党组织的存在实现政党和非政党组织的联系。
表2 政党与非政党组织联系的三种方式
3.政党领导力和六种连接模式的关系
上述的六种连接模式就是A(即基层党组织)和B(其他党组织或者非政党组织)之间的六种关系。在不同的关系中,A建立了不同的关系模式。建立不同的关系模式是为了使A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影响力,从而建立领导力。连接模式的变化也导致具体的运行机制、工作方式和产生的网络类型的变化。表3从抽象层面总结了政党领导力和六种连接模式之间的对应关系。
表3 政党领导力和六种连接模式的关系图
在具体过程中,一个基层党组织会和多种类型的组织建立联系。某一种类型的组织就可能构成一个单独的社会网络。如此,该党组织就处在若干个不同的社会网路中。只有该党组织都采取与其地位和角色相适应的策略和领导力,才能在不同的社会网络中分别获取更多地资源。下文将具体研究北京市朝阳区的叶青大厦党委如何在一个社会网络中取得成功。
对于现代社会而言,社会网络面临着巨大的社会风险(诸如贫困、两极分化、金融危机等)。如果一个社会网络没有核心组织,其抵御风险的能力就很低。基层党组织将社会网络从无序或者低秩序转向高秩序,无形中就增加了该网络风险控制的能力。本文选取北京市朝阳区叶青大厦楼宇党建作为个案试分析这种现象。商务楼宇作为一种社会网络,是非公有制企业的主要集中点,人才、资源、信息的主要集散地。然而,虽然各单位聚集在同一楼宇空间,但整体上没有严密统一的组织系统,相互之间无资产纽带关系,更不存在科层化的等级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传统的党建模式是无法满足其发展需求的。同时,仅仅依靠街道社区的力量也难以顺利开展党建工作。在商务楼宇中,党组织不可能掌握楼宇内企业的人、财、物的支配权,传统的行政化的权力型领导方式受到挑战。叶青大厦是由北京叶氏企业集团开发并提供物业管理的商务楼宇,由四栋写字楼构成,入驻企业130多家,企业职工3000多名。在没有成立叶青大厦党委之前,该社会网络呈现图1所示的情况。在楼宇内部,企业与企业、党员与非党员、企业与所在地的行政部门、企业与所在地的社会组织都是松散、零碎的连接。不同的社会网络之间也没有很多的交集,这导致资源的流动率很低。
图1 2006年前未成立大厦党委的社会网络秩序图
基层党组织刚诞生必然不会是该社会网络的核心。更多的时候会出现单方需求多,双向服务少;临时活动多,长效机制少;共建愿望多,参与热情少;职责任务多,掌握资源少等问题。过若干年的工作,该组织才逐渐增加其影响力。2006年9月,依托北京叶氏企业集团成立叶青大厦党委,现有非公有制企业党支部11个,党员165名。到2010年8月23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同志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刘淇同志的陪同下,来到叶青大厦调研非公企业党建工作,充分肯定了叶青大厦党委在基层党建工作中付出的努力与创新。习近平同志在讲话中指出:“叶青大厦开展党建工作一是有探索,二是有力度,还有一个是认真。”“叶青大厦党委党建工作内容全面,有积累,体现出了制度化、规范化、成体系的特点,对激发企业活力起到了作用。”*叶青大厦党委:《组织有效学习活动,不断深化商务楼宇党建工作》,中国共产党新闻网,http://theory.people.com.cn/GB/40557/223070/237374/16718176.html,最后访问时间2013年6月13日。值得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叶青大厦党委成功地实现了嵌入式治理呢?
叶青大厦党委是朝阳区367座商务楼宇中工作中党建工作开展时间长、成效相对明显的案例,在全国的基层党建工作中具有引领示范作用。可以观察到,从叶青大厦党委成立之后,通过7年的时间,在楼宇内整个社会网络出现了一种秩序化的趋势,详见图2。本文认为叶青大厦党委在该区域中,通过开展政党活动实现多种领导力的叠加,并且使得不同网络、组织、个体之前的资源得以流动和共享。其结果就是叶青大厦党委成功地占据了网络中的核心地位,实现了嵌入式治理。
图2 2006年后成立大厦党委的社会网络秩序图
1.政党内部的领导力
叶青大厦党委通过订立制度,理顺了政党支部组织之间的关系,为运用政党内部的领导力做了良好铺垫。具体而言,叶青大厦首先建立了《中共叶青大厦委员会党员民主议事规程》,将一切都纳入制度的规范中。其次,叶青大厦建立了两级党组织:依托叶氏物业管理公司建立大厦党委,依托驻厦企业建立党支部。在大厦党委委员的选配上,采取席位制的办法,即由各党支部书记组成大厦党委,党员数量最多的三个党支部是副书记单位,三名副书记作为大厦党委书记候选人由全体党员通过票决制选举产生大厦党委书记。这样既尊重了各个支部的民主权利,也形成了一个能够统辖叶青大厦该社会网路的政党组织。目前,大厦党委会成员9名,分别为1名专职书记,3名副书记,5名委员。第三,在驻厦企业党组织设置上,大厦党委根据企业具体情况,对于企业规模较大、职工和党员队伍比较稳定的公司,就在企业内建立独立党支部。对于有党员但暂不具备建立党组织条件的企业,根据行业和楼宇分布相近的原则,采用多企联合的形式,建立联合党支部,从叶氏集团物业管理公司中挑选各方面素质和能力都较强的党员担任支部书记。
2.提供平台的领导力
在提供平台的领导力方面,叶青大厦党委使用多种形式,针对不同的群体,提供了相应的平台。第一,叶青大厦党委和大厦内部的企业业主的联系。首先,党委对楼内企业逐一走访,加强党委和企业老板间的相互了解。在大厦党委筹备之际,筹备小组就不失时机的走访了有党员的22家企业,直接与企业老板见面;党委成立后,发挥商务楼宇同产权同物业的优势,举办各种联谊会,沙龙,通过有党组织的企业老板影响其他企业老板 ,扩大党委的影响力。同时还设立统战委员一职,保证党委和企业老板之间的日常联系和沟通。第二,叶青大厦党委为企业之间的交流搭建了平台。大厦党委出版《叶青大厦时讯》,及时宣传党和政府的方针政策、大厦党委工作动态、驻厦企业信息以及区域相关信息,为驻厦企业间实现资源共享、加强交流与合作搭建平台。每期报纸的发行量都在2000多份左右。另一方面,大厦党委积极联络外部资源,通过多种途径,为驻厦企业提供企业宣传、招商引资、投资指南、政策咨询等有针对性的服务。邀请工商、税务、公安等部门进入大厦为企业办理营业执照年检、税务登记、外来人口服务等工作,方便企业经营。第三,大厦党委为企业和所在地的行政部门、社会组织的沟通提供了渠道。大厦党委在工作中聚合了望京开发区的派出所、工商所、外企服务公司、八十中、老年人活动中心等社会力量,成立了党建工作联谊会,为大厦党组织开展活动和为驻厦企业提供服务创造了有利条件。
3.构建文化的领导力
在构建文化的领导力方面,叶青大厦党委主要工作分为两方面。一个方面是积极发扬大厦内的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另一方面也将党外的优秀分子纳入到其工作中。比如,叶青大厦党委启动了“324”工程,即:以“三百”为目标,培育百个健康成熟企业、评选百名优秀共产党员,推荐百名社会领域党外人士列入统战工作视野;深化“两推”工作,每年推荐20名社会领域非中共优秀人事参加工商联等组织参政议政或推优入党。
叶青大厦党委的案例较好地反映了一个基层党组织从无到有,通过不断地发挥领导力逐渐将叶青大厦变为一个拥有更多社会资本的社会网络。叶青大厦党委通过使用多种领导力,开展不同形式的活动,和大厦内的组织、个体实现了共赢的局面。
现实中的政治往往十分复杂。政党在不同的社会网络中,面对的都是不同的组织和个体,这就需要政党组织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嵌入的方式,运用多种领导力开展工作,实现社会和谐稳定的目标。一个基层党组织也处在多个社会网络中。在不同的社会网路中,该党组织都应该采取与其地位和角色相适应的策略和领导力。这样才能在不同社会网络中分别获取更多地资源。或许在某个网络中,政党并非处于核心地位。但是随着政党组织的发展,它可以将不同网络的组织和资源连接起来,形成一张更大的社会网络。在这种情况下,该政党就处于不同网络交集的核心地位,同时也提升了政党组织在不同社会网络中的地位。
对于一个区域而言,存在众多基层党组织,每一个党组织处在若干张不同的社会网络中,如果能够有某种方式将这些不同的党组织连接起来,那么这个区域的党组织就能够实现一种更高程度的整合,其组织能力也必然更加高。另外,一个区域性的大社会网络必然存在多个中心组织。政治中心可能是政党,也可能是其他组织,还存在经济中心、社会中心、娱乐中心等。那么政党与这些核心组织的联系方式便是一种单核心、多中心治理的模式。该模式笔者将另撰文剖析。
任何组织的存在都是一个耗散系统,需要通过人力、财力的不断投入维持运转。如果一个政党能够有效地嵌入在社会网络中,以较低的组织成本提供较高的社会福利,那么该组织就有存在的合理性。采用何种领导力使组织以较低的组织成本实现较高的社会产出,这是中国共产党在转型社会中必须不断总结和摸索的治理之道。
(责任编辑:熊 觉)
2013-07-15
程熙,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地方治理、政党理论与组织理论。
本文为教育部政治学研究基地重大课题“中国政府治理机制研究”(编号:08JJD810160)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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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092(2014)01-005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