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辞职“云淡风轻”是进步

陈先奎本周，温州一位38岁副县长的辞职新闻引发种种议论。尽管有人怀疑其中有裸官逃避反腐风暴的可能，但是令人感兴趣的却是这位辞官者，在辞职报告正式进入程序、去职基本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抒发出一种“云淡风轻”的心情；及其周围绝大多数人对这位年轻辞官者所表达的理解与支持。因为其中显然有一种中国官本位在多元选择中开始被人们淡化的正能量，有利于人们去思考和确立一种更具现代性甚至后现代性的从政观念。由于“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传统观念和中国几千年来以官为荣、以权为大的封建集权政治的恶劣影响，官本位在中国根深蒂固，渗透到中国文化、社会、生活与思想观念的方方面面，在官僚与权力的罗网之中，一股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力，压抑和扼杀了中国多少的生机与活力。进入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以来，尽管我们中国人的社会生活和思想观念真正发生了一种“千年未有之大变”，但是，在相当一个时期内，人们仍然一致认为：当官从政是金光大道，下海从商是银光大道，其他方面则一概是微光狭道，官本位仍然固若金汤。现在好了。一位有正规硕士文凭、年仅38岁、又名列第三的年轻有为、前程远大的副县长居然就真的辞官不做了，而且除了个别老前辈表示震惊意外，周围的绝大多数人居然也就那么平静地表示理解与支持。究其原因：首先，这位年轻的辞官者，虽然已有将近14年的从政经历，但据他的辞职感言中所说，深究内心，他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那种官场以外的自由，还是希望能够相对更多地让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事实上，从政当官固然是一种不错的人生选择，也非常有利于实现一个人“治国平天下”为国为民的政治抱负，但是，从政并不适合每一个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官场的约束。那么多人不顾一切地去考公务员从政，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其次，从政当官不只是能为常人之所不能为，不只是更有能力、更有机会按照自己的主观愿望去改造社会、改造世界，还要更多地接受当官从政的官场约束，主动自觉地接受常人所没有之约束，甚至要“克己复礼”，自觉放弃一般常人所有之自由。如果在官场上放任自己，甚至恃权横行、为所欲为，以权害法，那就是选择了一条害己害民的不归之路，早晚必身败名裂，以贪官之名遗臭万年。现代社会的主要价值之一是多元选择，后现代性还特别否定过去官本位传统价值的主流地位，更加推崇每个人从内心出发的自我选择。如果这位副县长辞职的背后，确实没有什么逃避审计、逃避反腐败的不法图谋，他能够在反腐败整肃官场的时候，从个人内心更喜欢相对自由自主的主体自觉出发，选择辞官，而且能以平常心把辞官只当作换一种工作、换一个地点，能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心境走出官场，那就真的象征了一种新的、非常正能量的官场观念，而周围绝大数人相对平静的理解与支持，则表明今日中国已经形成了孕育和扩大这种新观念的社会环境。▲（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