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出土圆首“王刀”考略

2014-07-16 06:19:54孙建刚史红霞
邯郸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赵国中山货币

孙建刚,史红霞

(1.邯郸学院 历史系 河北 邯郸056005;2.邯郸职业技术学院 社科部 河北 邯郸056005)

赵国出土的刀币包括“甘丹”、“白人”、“王刀”、“城刀”等不同种类,其中“”出土数量较少,学界对其币文释读存在很大争议,同时尚无人对其铸造地进行过深入推测。笔者不揣浅陋,拟对这两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以就教于方家。

一、币文释读

赵国出土“王刀”实物较少,其币文形制也较单一,笔者搜集到的币文拓片显示,其形制有“等三种。截至目前,学界对“字和“字释读仍有争议。

从尖首“王刀”的字型及起源来看,郑先生的释读有一定问题。黄锡全认为,在字型上,尖首刀币所铸“王”字和“壬”字差别非常明显,一方面,“王”字两横等长,“壬”字中间一横比下面一横长;另一方面,“壬”字第一笔“撇”与第二笔横之间的距离与两横之间的距离等宽,而“王”字第一横与第二横之间的距离窄,第二横和第三横之间的距离宽。[2]259此外,尖首刀币“ ”字与中山王墓中“兆域图”铭文中“字极其相似,而“兆域图”铭文释读已有定论,是特指中山王之义。

学界的主流观点认为尖首“王刀”最早由鲜虞族所铸,其币文自有特定含义。鲜虞族是白狄的一支,春秋时期长期与晋国争战。孙闻博、天平等学者认为鲜虞族主要为“子”、“姬”两大姓,春秋鲜虞为子姓白狄,春秋鲜虞中山为姬姓白狄。[3]30[4]58晋司马彪在《续汉书·郡国志》中山国条云:“新市有鲜虞亭,故国,子姓。”《路史》记载:“周之初兴,大封同姓,……北燕、鲜虞、阳樊皆姬姓国也。”又在商封鲜虞国条云:“续志云:子姓国鲜虞子、中山新市也。有鲜虞故城,白狄别种,种最大。”根据《路史》所载,司马彪所言“故国”即是商代鲜虞,周之鲜虞易姓而王,同都一地,国号不变。[4]58子姓是商王的王姓,姬姓是周王的王姓,鲜虞族的“子”姓和“王”姓或由分封诸侯时商王和周王赐姓而来,或由通婚改姓而来。因此,鲜虞族所建之国皆为商王或周王的“王”姓,其刀币上所铸“王”字当为表名喻誉之义,借以彰显其姓氏之尊贵。综上所述,尖首刀币的“ ”字当释为“王”,而不应释为“壬”。则与尖首“王刀”一脉相承的圆首“王刀”的“也应释为“王”。

根据吴良宝的研究,东周时期出现于中国北方地区的刀币,来源于日常生活中的刀削,这种刀币在铭文中就自称为“刀”。[14]22则刀币上所铸“ ”字币文也应与铭文中对刀币的解读相同,释为“刀”。经过春秋至战国的漫长岁月,“刀”字币文很可能已转化成为一种货币单位,以实现不同种类刀币之间的流通。从文字学角度看,甲骨文中“刀”字形为“《先秦货币文编》收录“刀”字币文两枚,形制为“[8]53本着货币发展演进规律,铸行货币时,其铸文要把握从简去繁之原则,不便于笔画与图形同出,这样才能保证货币铸行的效率与质量,上体左倾,形成了字。因此,吴振武的观点更具说服力,“字应释为“刀”字。

二、铸地推测

赵国圆首“王刀”出土数量较少,出土地点也较单一,截至目前仅见于山西原平、河北灵寿等地,这就为考证其铸造地点造成了很大困难。

从形制上看,圆首“王刀”当为赵国所铸。“甘丹”刀是赵国刀币中的代表货币。其特点刀首圆钝,刀背、刀刃边线较为平直,略有弧意。刃部有廓,背部多数素面无文,少数有数字或符号等;有字的正面柄部有两条竖线,柄部背面多为素面,尾环多数为椭圆形。单就其外型特点来看,“王刀”刀首、刀背等形制与“甘丹”刀类同,背平素,面有“ ”二字,柄也具备两条竖线特征。这些都与尖首刀、燕明刀、齐大刀形成了鲜明的区别,说明圆首王刀当属赵国所铸刀币系列,其铸地当在赵国境内。

赵国出土圆首王刀当是借鉴了尖首王刀的币文和城白刀的币形,根据赵国铸造刀币的习惯仿铸而成。黄锡全在《先秦货币通论》一书中总结过尖首王刀在秦秋战国时期的发展序列,根据他的概括,按照时间序列,春秋战国时期的尖首王刀虽然经历了甲型(弧背大型)Ⅲ式、乙型(弧背中型)Ⅱ式、丙型(弧背小型)Ⅱ式等发展阶段,但是其币文一直保有“王”字未变。[16]204-207如表一所示,赵国出土圆首王刀的“王”字币文与丙型Ⅱ式尖首王刀的“王”字币文极其相似,充分说明前者在铸造时借鉴了后者的币文特点。但是,尖首王刀的币文中很少出现“刀”字,赵国出土圆首王刀的“刀”字很可能是在借鉴尖首王刀的“王”字币文的基础上,根据本国铸造刀币的习惯加上的,因为赵国所铸其他类型的刀币,如“甘丹刀”、“白人刀”等,多数带有“刀”字币文,在刀币币面上铸上“刀”字当为赵国铸币习惯。赵国出土圆首王刀通长13.6厘米,最大身宽1.4厘米,重12克,刀首呈圆弧状,刀脊背略有弧度,刃部微凹有廓,刀身外脊线与刀柄外廓在一直线上。而河北灵寿城出土的中山国“城白刀”也属圆首刀币系列,通长13.4—13.6厘米,最大身宽1.4厘米,重14.5—15.3克,刀首呈圆弧形,刀脊背略有弧度,刀刃微凹,刀面外廓较高,刀脊背外廓与刀柄外廓联成一线。[17]73-76两者形制极其相似,并且学界普遍认为“成白刀”的铸行年代早于圆首王刀,[16]218因此圆首王刀在铸行之始当是借鉴了成白刀的币形。

黄锡全认为上述弧背大型尖首刀与中、小型刀的时间及所属国别的名称有所不同。前者为春秋中、晚期肥、鼓、仇由、鲜虞等国所铸,后者为战国早期代鲜虞而起的中山国所铸。[2]253由此可见,尖首“王刀”直至战国早期仍被鲜虞族广泛使用。“城白刀”在河北灵寿中山国都考古发掘中有大量出土,说明该种刀币为中山国主要货币之一。中山国本为鲜虞族的一支,则城白刀在战国时期也成为鲜虞部落使用的主要货币之一。赵国“王刀”在铸行之始之所以借鉴尖首王刀和城白刀,很可能是为了便于和鲜虞族所建中山国进行货币流通。鲜虞中山国是春秋战国时期,鲜虞氏联合仇由氏和一部分肥氏、鼓氏遗民而建立起来的一个侯国。鲜虞中山国的地理疆域大约位于燕南赵北,西边是太行山,东部边界大约是从薄洛水中段起,经扶柳(今河北省冀县西南)向北,越过苦陉(今河北省无极县东北)以东,再向北至唐邑(今河北省唐县)[18]58中山国的存在时间大约是从公元前507年到公元前296年,期间约在公元前406年被魏国所灭,20多年后即公元前381年又复国,直到公元前295年被赵国吞并。由于刀币较重,体积较大,形状不规则,大量长途携带较为不便,因此王刀的流通地与其铸地当相距不远。据此推测,赵国出土圆首王刀的铸邑当在赵国与中山国的交界处。

表1 王刀形制比较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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