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华勇
我是从偏僻小村庄走出来的人。二十多年过去了,回过头一看,自己这么长时间坚持写作,究竟为了什么?如今,既不要远走天涯闯荡,也不要为生计奔波,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在别人眼里,特别是村子人眼里,已经够安稳够幸福的了。岂不知,我在小县城的某一角,还在追求着属于自己的梦。尽管有时很困惑,也痛苦,写了这么久,没有名世惊人的大作,但老天赐给我的这种热情与信心,让我获得的满足,绝对是其余一切无法代替的。每当写完一篇小说或散文,那种轻松和愉悦,周围人无法体悟。如此说来,我的写作也不为什么,只是在做自己爱做的事,就像一个人爱喝酒、爱赌博、爱养猫遛狗、爱养花种草一样。
然而,写作又是一件非常让人难受的事情。写什么,怎么写,写好后是否能赢得众人喝彩?每写一篇,都是一样的阵痛。于是,我一个怀揣梦想的懵懂乡下后生,从那条叫仙佛洞的山沟出发,一路保持着充沛的体力和饱满的热情,克服了生存中的种种困难与艰辛。于是,生活中有了两个我,一个是上班族里的一名平平常常的干部,另一个便是夜深人静时坐在家里那张书桌前,摊开纸,拧开笔,脱胎换骨地完成着年轻时的梦的我。
《在西安》是我很久前一直想要写的东西,却一直犹豫,没动笔。八十年代,我,一个文学青年,去一家杂志社打杂。在编辑部,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收获,也使我进入了一次精神意志的磨练。我一边干活,一边读书学习,多少了解了编辑部里的人情世故。十三朝古都的威风让我虔诚地窥视另一些生活与人,现实的真相时刻拒绝着我这个一腔热血的陕北后生。我在西安谦虚地学习,老实地做人,有时显得笨手笨脚,傻乎乎地不知所措。我明白,要实现梦想,要把自己的欲望与野心释放,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实迎面扑来,冷飕飕的风一样,寒冷刺骨。在西安,一个外来人,无论你怀揣多么伟大的梦想,面对西安古老的城墙,你都会显得孤独无助。
其实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在西安》像一股溪水从我的记忆中流淌出来。我不知道这算是小说,还是纪实散文。用这样的形式,这样的叙述与节奏写文章,不知读者如何评判。反正,我喜欢这样表述自己的那段生活。其实,还有许多情节我有所回避,因为尺度很不好掌握,如实写来可能会得罪人。时至今日,我尽管依然在庸常的错综复杂的生活中努力对精神世界追问,但我又似乎游离在生活之外,机械而单调的生活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迟钝。所以,《在西安》写出来,回忆起那段人生状况,都让我深感不安。年纪长了,深藏在心里的所有都赋予给作品,灵魂才会安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