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视野中知识分子众生相
——以徐坤小说为例

2014-07-13 09:40黑龙江大学研究生院155800
大众文艺 2014年19期
关键词:白话解构先锋

(黑龙江大学研究生院 155800)

从古至今,知识分子一直处在游离于主流中心文化之外的地位。自古就有“触龙说赵太后”之类的游说之举,他们奔走四方为的是将自己“舍生取义”“天下太平”的愿景告知统治者,以己微薄之力为天下苍生的安乐生活尽一份绵力。后来,随着历史的发展,知识分子做了达官贵人的幕僚之士,为之献力献策。待到文革时期,知识分子的地位跌倒了历史最低点,他们成了“臭老九”,成为被批判的对象。

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在这样不受重视的生存境遇之下,知识分子普遍存在着双重的心理特点:一方面,他们以自己博学多才而引以为傲;另一方面,也因抱负的无法施展,或者全体人民的素质不高而感到孤独和苦闷。

徐坤自1993年发表小说,首先展现的是知识分子的众生相,这也被学界普遍认为是她的创作第一阶段。

一、“花木兰”式的叙事格调

徐坤以调侃、反讽、戏谑的口吻,以圈内人的关怀和圈外人的冷眼,将自己知识分子题材的一类作品,将自我塑造成为一种看不出女性性别的“花木兰”式的叙述视角。

在《悲怆与激情》一文中,徐坤透露着自己这样僭越的文化策略和语言技巧:“假如无法以理性与媚俗对峙,那么何妨换个方式,抛加几句妄语,在它脚下,快意地将其根基消解,然后御风而行。”1

徐坤在嘲讽、戏弄知识分子之时,并不是为了讽刺而讽刺,为了戏谑而戏谑,在这样一个啼笑皆非、你方唱罢我登台的闹剧中,掩藏的正是徐坤对知识分子生存境况的关切和关注。她冷眼观看、热心体察。体察他们在文革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体察他们在商业化冲击之下无处安放的自我,体察着他们在经济、住房、职称等方面压力下羸弱的喘息。她正是用这样以退为进的迂回策略,将自己女学者的性别身份掩藏起来,以一种看似公平又客观的方式,以调侃、轻松、看似不在意的方式消解主流意识形态、消解中心话语,叙述着她自己的叙述。体验出知识分子的两难处境:既想找回失落的文明精神,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既想成为众星捧月的精英,又难以摆脱疏离中心的尴尬处境。

二、断裂时代的失语状态

徐坤知识分子题材的理性思辨精神和批判嘲解意识,在其处女作——《白话》中已初见端倪。

小说的构思,来源于作者的亲身经历。写的是九十年代,一批来自北京的知识青年在“上山下乡”时代背景下,以下放青年讨论如何更好的融入群众为开头,讲述了这样一批下放锻炼知识分子可悲、可叹的命运遭际。最后众人商议,在日常的实际生活中,以废弃书面语,改用口语进行交流。这不仅是对崇高知识的一种消解,更是对“上山下乡”这种荒谬行为和面子工程的无尽嘲讽。

该种反讽的手法,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小说中的知识分子群体,在难以融入群众一筹莫展的困境下,协商一个统一的工作量,即每人每个季度至少有一篇三千字的调查报告。这样一来,每个人一年至少也积累下了一万多字的成绩。后来“博士”的论文,因大大超过工作量而受到表扬。将“数量”等同于“质量”“文字”等同于“实际”的形式主义、表面化行为,进行反讽。

小说中的“硕士”“博士”,本来是令人羡慕的社会精英,因“下乡锻炼”的口号,来到农村。在这里,他们既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又无法获得最基本的身份认同和知识尊重。他们没有了搞科学研究的机会和环境,要不就是打棋谱、为考试押题,要不就是吹泡泡哄孩子、写写讲话稿,要不就是连卖农机零件都无法胜任,只得闲赋在家。这样一批本该为新中国建设献力献策、为国家科学发展埋头苦干、刻苦钻研的精英知识分子,因政策的原因而改变了适于他们生存和发挥的生存境遇,使得他们的青春、智慧都白白的浪费了,表达了对于政治强权,又无力反抗的痛惜。

下乡锻炼的本意是想让知识分子将知识和文化传播到乡下,以提高他们的素养、丰富精神生活。然而,实际上,不仅不强调农民要学习知识、崇尚文化,反而却拼命打压多年寒窗苦读的知识分子,想将其拉回到农民的水平上,以达到知识分子融入群众的目的。这不仅唱出了一曲轻蔑学术的悲歌,更是对表面功夫、官僚主义的无情揭露。

徐坤说,选取“白话”一词,是具有多重涵义的。“一是指与书面语相对应的‘口语’之意,‘白话’在民间说来就是‘大白话’‘臭白话’,能侃、能聊的意思。意指无论怎样强调对城里来的年轻人的改造、锻炼,除了是一种反智和资源的浪费外,没法再说出其他。”2当他们失去,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被剥夺了自己的表达方式和叙述语言,就势必处于文人的失语状态。那么知识分子自身的社会存在也将是一个疑问,使得知识分子处在了时代和知识双重的断裂带上,步履维艰、左右为难。

通过《白话》,作者表达着这样的一个理想:“这个阶层在传统上的断代,这一代人有自己的沟通语言,但我希望那不是‘白话’,我希望我们的接头话语能够更优雅纯粹一些。”3

徐坤拒绝用典型环境下典型人物的方式对现实进行处理化写作,而将生活的本来面目真实的写入作品,怀着无可奈何和悲悯痛惜的心情,对知识分子精英的衰败,阐发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情感。

三、商业化下的荒诞闹剧

徐坤的成名作《先锋》,讲述了一批所谓的“先锋”画家,在中国八十年代兴起的学习西方文化热的背景下,盲目、片面的模仿西方艺术形式的闹剧。

首先,我们通过作者给“废墟画派”成员的命名,就能够体会作者的态度倾向。比如:撒旦、鸡片、鸭片、屁特。

其次,我们的先锋艺术家,所谓的先锋作品,又是什么呢?先锋就是画一些故意令人看不懂的画?就是把相框摆在那,让你不知所以然?就是用尿来做的画么?这本身就是对于先锋的一种解构。

最后,先锋艺术家的复出是通过真才实学或者锐意进取而获得的么?不是!他们靠的是绯闻和舆论炒作,弄虚作假继续创作一些连自己也不知所以然的垃圾。

《先锋》的篇幅不长,却涵盖了包括:弄虚作假、形式主义、面子工程、独断专权、绯闻成名、一切向钱看、金钱异化、女人靠出卖色相和身体有所求的众多社会现实问题。笔者认为,该篇作品在解构知识和金钱、知识和性之外,更重要的是向视角转向自己,是知识分子自省自审的问题。

第一次的失败,使得撒旦为寻求精神探索而归隐田园、遁入空门。然而,就是那样单纯质朴的乡村、寺院,也早已被金钱腐蚀。哪里还有什么自然山色、哪里还有什么洗涤灵魂,到处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社会现实,这不仅没有救赎撒旦,反而使他陷入了更失望的众矢之的。

不论是《鸟粪》中受阉割的思想者,还是《一条名叫人剩的狗》所反映的商业化背景下,人和知识的异化,徐坤在她刚踏入文坛的知识分子题材的作品中,均对知识与权力、知识与经济、知识与性这三大方面进行了涉猎和揭露。商业化浪潮下,整个国家都以经济发展作为第一生产力,人的思想、生活不可避免的受到改变。徐坤以知识分子的热忱和中国公民的责任感,抒写着知识分子无处安放的青春生命。

注释:

1.任一鸣.解构与建构—中国女性主义文学与美学衍论[M].九州出版社2004年.第273页.

2.我的“成名作”.见我的人生笔记[M].时代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66页.

3.我的“成名作”.见我的人生笔记[M].时代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66页.

参考文献:

[1]任一鸣.解构与建构—中国女性主义文学与美学衍论[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4.

[2]我的“成名作”.见我的人生笔记[M].时代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3]林建法、傅任选编.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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