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公染的书画美学追求

北京 王岳川

罗公染的书画美学追求

北京 王岳川

与罗公染相识最初是在通信或电话中，初看其名字很老道，以为是一位蔼然老者，后来见面才发现是一位年轻书画家，这还是让我有些暗暗吃惊。2012年12月，我应邀随全国政协文化交流参访团参访台湾并出席“龙腾中华——海峡两岸百家书法邀请展”开幕仪式，与公染同行，进一步了解并看到作为中国书协会员和中国美协会员的公染，不仅书法好绘画也好，而且还有很强的组织能力。

公染喜欢画山水画，他的山水画个性很强，强调“天然去雕饰”，注重自然浑成的天然境界，反对过分的人为雕琢雕饰，这是他的书画美学追求——用色相当大胆，每一笔之间大多不作太多的皴擦，而是不同色阶的互补性拼接。这种大胆的色彩观，呈现的是通过还原山水面貌透视出画家精神世界，体现的是其纯净的自然之心的美学追求。在浮躁的时代，能有这样的艺术清醒实属难能可贵。

我注意看公染的工笔画。在一个热衷大写意的时代，能够潜心坐下来花上个把月时间认真画一幅工笔的人已经不多。公染的工笔画特别是动物题材的作品，体现了他对人与动物自然境界的感悟，用笔相当细腻，色彩逼真，从精细的笔触中能看到其绘画基本功。他深谙六朝谢赫“六法论”中“气韵生动”之法，有深厚的国画功底，善于将自己的精神气质不自觉地浸淫在作品中而合二为一。《中庸》强调：“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尽精微”可是一门极深奥的学问。一些书家能够写大字却写不了小楷，一些画家能够泼墨但画不了工笔。我知道公染在画上投入了巨大的努力，其作品颇具东方神韵，其描画的对象神态轻松惬意富于天真烂漫之态，笔法娴熟简练含蓄，随心勾画却处处有深意，笔墨潇洒而游刃有余，舒展得体地表现东方形神之美和意态风度，而其色彩彰显了文化的异彩纷呈与民族性格。相信公染的努力在未来岁月中一定会得到回报。

学点书法技巧并不是难事，但是要让自己笔下的书法有文化品位和美学境界却很难，因为今天雕琢性的艺术、抄袭性的艺术、全盘西化的艺术、跟着西方亦步亦趋的艺术很多。在这复杂的背景下，坚持书法文化性和书法境界美的统一，只能是一些素心人、一些有坚定艺术理想的人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艺术的原创力、传承力和自洁力，才会“生生之谓易”，才会在文化与书法的多种困境之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大道。公染认为：书法是东方文化中重要的艺术文化。在这一点上，与我在北大书法所提出的“文化书法”具有精神的一致性。事实上，东方书法精简为黑的线条和白的纸面，黑白二色穷极了线条的流变和章法的演化，暗合中国哲学最高精神“万物归一”之道。书法是“汉字文化圈”高妙的文化精神活动，汉字文化圈以外的欧美有写字，但是却可能没有将文字的“书写”转变成用柔软毛笔书写的高妙徒手线艺术。可以说，书法体现了东方艺术精神上的高迈境界，是最能代表东方艺术和汉字文化圈的艺术精神的形象。

公染在书法技法上下过苦功，这使得他的潇洒书法区别于一般画家落款的忸怩丑怪。他的书法与他的山水画一样自然清新，因为他似乎努力在自然中寻找民族文化的精神命脉中最为幽微之处，用线条笔墨呈现出本民族的文化张力，这样，他在书法美术形态中努力传达出的是中国文化的天人合一。可以说，公染的每幅作品都是用心灵在作画，都尽可能从一个新的角度发现自然山水深层问题，进而体现出书画艺术中的一种文化精神。

公染书法以行书为主，书风以自然放松、典雅平实、素朴内敛为多，作为自然放松状态下文人气息相通的凭证，最能体现人我之间最为自然真实的生存状态。然而，我也看到，当代书法与文人修为脱离甚至背离以后，出现了书法商品化、展览视觉化、书法群体江湖化倾向。书法家成为独门技术的“职业”人员，对文人来说书法则日渐远去。各类书法展成为技法较量和关系评比的战场，文化含量淡薄，文人身份不彰，文化身份不明，成为了书法艺术的时代症候。于是乎，文坛宿老中能写一手典雅的文人书法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反过来，大量知名书法家乃至著名书法家基本上与文人不搭界。这种书法与文化分离的现象，值得关注，更须尽快改观。因而，我倒更欣赏公染行云流水的书艺，其中的意蕴当是浅者不觉其深，深者不觉其浅。

当然，每个书法家都得面对传统和现代的关系公染尚年轻，我预感，公染在经典书法上如再下一番功夫，会使得自己的书法具有更为广博的根基，何况在今天，传统仍然传递出历史岁月的魅力。如何使得传统和现代能够在个人心性价值上统一起来，使得书法既有文化本土性，又有审美的世界性，从而使中国书法成为人类共同的财富，实在是一个值得我们共同思考的大问题。

愿公染在书画双璧的漫漫长途中登高行远！

2014年3 月于北大

作 者： 王岳川，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所长，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兼教育委员会副主任。

编 辑：赵际滦 chubanjiluan@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