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反”“五反”运动中媒体贪腐报道探析

2014-07-08 11:48程悦
今传媒 2014年7期
关键词:报道舆论监督

程悦

摘 要:“三反”“五反”运动是一场自上而下展开的全国性运动,中国的媒体在这一时期对此有集中的报道。但从已有的研究成果来看,从媒体报道该运动的角度来研究此时中国舆论监督的文章还相对较少。本文对于“三反”“五反”的研究以当时中国媒体对该事件的报道为切入点,以搜集到的史料(当时被报纸曝光的贪腐新闻)来研究这一时期中国的舆论监督以及媒体集中的贪腐新闻报道。

关键词:“三反”“五反”;贪腐新闻;报道;舆论监督

中图分类号:G2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4)07-0063-02

“三反”“五反”运动爆发于抗美援朝运动运动的高潮时期,由于战争原因军费激增,致使政府财政收支失去平衡,解决财政危机的根本办法就是发展经济。当时私人经济在国民经济中占有很大比重,为了发展经济,政府不得不扶植私人工商业,而对于私营经济,难以克服的就是行贿、偷税漏税等行为。“三反”“五反”运动就在这种反对增产节约、开源节流的背景下展开的。“三反”“五反”运动发生在1951年底至1952年10月。“三反”指的是在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中开展的“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总称;“五反”是在私营工商业者中开展的“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骗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总称。

一、“三反”“五反”时期国家政策下贪腐新闻的具体呈现

一直以来中国媒体既是党和国家的耳目喉舌,又承担着宣传作用。民主、繁荣、和谐应该是社会主义国家应有的面貌,负面报道(诸如灾难、腐败、食品安全问题等)似乎是不符合社会主义国家的本质。因此负面报道被认为会引起社会不安、扰乱社会秩序、造成对国家形象的伤害,中国媒体的舆论监督一直处于一个相对尴尬的位置。但是在1951~1952年间媒体却出现了大量对于贪腐现象的报道,“从1952年1月到6月,‘三反‘五反成为压倒一切的宣传中心;评论、新闻、文章、来信以及检讨,往往占《人民日报》4个版中2个版以上的篇幅,远远超过抗美援朝、镇压反革命、土地改革等三大运动的宣传。[1]”然而,大量贪腐新闻为什么会集中在这一时期报道呢?

(一)国家一系列贪腐文件的颁布

舆论监督是新闻事业的重要使命,但此时的舆论监督并不源自于一种自发性,而是来自于国家政策的发布,引发的大规模贪腐新闻爆发式的报道。据不完全统计,在1952年间颁布的关于贪污腐败的文件就有十几条。例如:“1952年1月8日政务院人民检察委员会发布《关于反贪反浪费反官僚主义斗争的指示》,要求各级监察委员会配合‘三反纠举压制民主的机关和人民,协助调查,弄清是非,即时处理;1952年2月中共中央指示《关于县委书记、县长以上干部在‘三反运动中和每年年终做自我检讨的决定》,针对党内组织民主生活不正常,负责干部骄傲自满,规定县委书记、县长以上干部在‘三反运动中和每年年终作自我检讨;1952年3月20日中国中央发布《关于‘三反运动中共产党员犯有贪污、浪费、官僚主义错误给予党内处分的规定》,利用‘三反运动所取得的成果对党的各级组织进行一次整顿和纯洁,惩处党员中所发生的贪污现象和官僚主义作风,对犯有贪污、浪费、官僚主义错误的党员给予党内处理的规定等。[2]”这些文件大部分是对党内干部作风进行监督,以及对违纪干部进行处理的规定,这些文件的颁布无疑对中国这一时期媒体的舆论监督产生了重要影响。

(二)在国家政策作用之下的媒介报道

1.高度重视读者来信以及社论。20世纪50、60年代的中国新闻事业的舆论监督是在党的控制和领导下展开的。毛泽东本人就非常重视读者来信,他认为对人民的来信要恰当处理,不能采取掉以轻心的态度。如果人民来信太多本人处理困难则要设专门机构,如果来信不多,则不必设专门机构。《人民日报》开辟了“读者来信专页”,发表人民来信,公开点名批评存在问题。读者来信也成倍增长[3],此时的读者来信扮演着双重角色,首先是对于贪污腐败以及干部作风问题进行揭露和批评,另外一种是呼吁贪腐问题的尽早解决,建议干部警惕贪腐。

中国对于贪腐现象的挖掘,对贪污腐败等负面新闻的报道也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芝加哥大学华人学者赵鼎新认为,中国的新闻业分为三个区:白区、灰区、黑区。白区是媒体可以少有顾忌、大胆报道的新闻,例如明星的花边新闻、体育新闻以及社会新闻等。黑区则是高度敏感,不得触碰的区域,例如对中国体制的批评。而贪腐新闻则处于介于白区和黑区之间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灰区,因为涉及对一些地方官员的揭露和批评,中国媒体则根据自身的价值取向行事。对于贪腐的监督一般采用内参或者跨区域监督,用这种打擦边球的形式发挥媒体舆论监督的功能[4]。建国初期国家鼓励人民群众对干部纪律问题进行揭发,干部投机倒把、盗窃国家财产的这些负面新闻似乎和党树立的亲民、正义的形象不相符。但另一方面又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发动群众监督,整顿党风的决心,尽管挖掘大量对于共产党正面形象有悖的案例,但此时党对于人民意见的虚心接受、认真处理,形成政府和大众的互动,这种行为反而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信任,加强了党的合法性,树立了中国共产党立党为公的形象。“三反”“五反”运动期间利用舆论监督来控制贪腐,为我国新闻媒体的舆论监督、为当下中国媒体对贪腐新闻的挖掘和报道树立了一个令人颇为称道的例子。

2.直接刊载领导人的报告及讲话。1950年的《新华月报》的稿件选自中央及地方报刊上公开发表的材料,是一份综合月刊,包括党和国家政策文件、政令法规、领导人讲话和文章及中央主要报刊的重要言论、有关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科学和外交领域及国际上重大事件的报道[5]。因为《新华月报》的报纸定位,该报对有关贪腐类新闻的报道,大多是直接原文刊载领导人的讲话,其形式类似于图书馆或档案室的文献资料。例如在运动中该报刊登的:习仲勋《继续反对官僚主义、反对贪污、反对浪费,为开展增产节约运动而斗争——1951年12月7日在中国中央西北局党员干部大会上的报告》,冯文彬《积极参加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反对官僚主义的斗争——1951年12月19日在中央直属机关青年团积极分子大会上的报告》等[2]。这种直接转载内容权威、选材准确,有助于各个党政机关了解中央精神,也适合学校和科研机构订阅。但是整体而言这种报道方式跟公告接近,这种方式并不能说是发挥了媒体舆论监督的功能,而中国媒体那一时期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政府的传话筒。

二、“三反”“五反”时期的舆论监督

20世纪50年代为了更好的开展这场“三反”“五反”运动,打击贪腐之风,扫清中国发展道路上的障碍,党继续发挥报刊在战争时期的宣传、指导作用,把媒体宣传纲领、路线的作用最大发挥,通过报纸来号召公众加入到这场斗争当中去,大张旗鼓的动员全民,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

虽然“三反”“五反”运动中媒体号召人民群众一起挖掘党内干部的贪污腐败问题,新闻媒介发挥了较大作用,但这种反贪腐和美国 “扒粪”运动有着本质的不同。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在经历过南北战争之后经济迅速发展,但假冒伪劣与贪污腐败问题和美国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一同急速发展。此时美国的新闻界出现了一次扼制腐败滋生,促进社会改良的运动——“扒粪”运动,林肯·斯蒂芬金就是众多“扒粪”者中的著名人物。但总体而言,美国的“扒粪”运动是应运时局而诞生的自下而上的运动,该运动的核心力量是媒体,连当时的总统罗斯福都受到了批评,可见当时的批评监督范围之广。而中国的“三反”“五反”运动则是先从党内发起的。1950年4月19日中共中央发出了《关于在报纸上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决定》,号召全党和广大人民群众在报纸刊物上公开揭露党内存在的腐败行为,媒体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配合党在那一时期的政策需要而发起的自上而下反贪腐运动,并不能体现媒体的自觉性。

“三反”“五反”运动从1951年底持续到1952年10月,这次运动的宣传工作,也是分几个时间段来展开的。这场历时近一年的运动,揭发出了大量的贪污腐败案件,刘青山、张子善就是其中的第一大案。在运动初期,群众对于党内的腐化现象并无知晓,媒体就是用这种杀一儆百、报道大案的做法来打开局面的。通过对刘、张二人假借经营机关生产的名义,勾结私商进行非法经营;利用职权,先后盗窃国家救灾粮、治河专款、干部家属救济粮、地方粮,克扣民工粮、机场建筑款以及骗取国家银行贷款等,总计达170余亿元(旧币)。通过媒体的曝光,干部的贪腐行为被公诸于众,公众的积极性和自觉性也被唤醒。在运动进行中,媒体与公众参与相结合,及时报道新闻,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和意见不断的更正和深入。“1952年一季度《人民日报》继续发表社论《再接再厉穷追贪污分子》《打退资产阶级的猖狂进攻 巩固工人阶级的领导权》《克服右倾思想,争取反贪污斗争的彻底胜利》等”[1]。从文章的标题来看,“再接再厉”、“穷追”、“打退”、“克服”等宣传性、号召性较强的词汇,很难不会最大程度的调动起群众的积极性,此时运动已经被推向了高潮。“三反”“五反”运动中,媒体在整体上宣传运动的发展和深入,积极响应中央的指示,震慑了其他腐败分子,净化了党内的风气,扼制了腐败蔓延。

三、结 语

在经历过“三反”“五反”运动之后,中国的干部队伍内的贪腐、浪费风气得到了有效的扼制。在目前中国语境下,媒体的正面报道才符合社会主义的主流价值观,而贪腐新闻等负面报道则反映不出中国社会主义的主流,会有损中国的形象,扰乱民心。但是从“三反”“五反”运动来看,媒体与大众相结合,揭发贪污腐败行为,并没有造成社会混乱,反而更拉近了与政府的距离,体现了党虚心接受监督,形成了干部清廉的风气,为党员干部划起了警戒线。普利策新闻奖字1917年创办至今,已经走过了快100个年头,它被视作是美国新闻界的最高荣誉。然而在普利策新闻奖的获奖作品之中,负面新闻的报道并不少见。由此来看中国的新闻事业,国家发展的和谐与否、社会与民心的稳定与否并不能通过负面新闻的多寡来衡量,媒体进行“舆论引导”的同时又要“揭露真相”,或许可以从“三反”“五反”运动中得到启示。

参考文献:

王晓梅.《人民日报》改版探源[D].复旦大学,2005.

王传利.给腐败号脉[M].北京:群众出版社,2004.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建国以来重要文献编选(第二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林芬,赵鼎新.霸权文化缺失下的中国新闻与社会运动[J].传播与社会学刊,2008(6).

新华月报[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952637.htm.

[责任编辑: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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