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涛
摘 要: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时间观克服了自然时间的物理性抽象性,深入到了人本身的问题和社会经济的问题。社会时间理论为理解人的存在方式和社会生产的本质,提供了一种重要的思想线索。物质运动时空的传统时空观,掩蔽了马克思在时间理论上的划时代变革。通过论述这两种时间观以此来展现马克思主义时间观独特的理论价值。
关键词:自然时间;社会时间;马克思时间观
中图分类号:B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09-0031-02
一、自然时间及其思想渊源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辩证唯物论体系中,时空范畴具有重要的意义。对时间概念的理解是在对物质范畴的理解基础上展开的。在这一框架中建立的所谓“物质—时空”观被看作是现代唯物者为了克服传统唯物论(传统哲学)时空观的种种问题所做的努力。然而,我们之所以称之为“自然时间”,是因为此“物质—时空”观本质上仍然没有跳出抽象自然(脱离了人的感性实践活动的自然)的界限。
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的时空理论实际上就是这样一种自然时空观。它的主要思想来自于马克思经典作家的著作,如恩格斯的《反杜林论》、《自然辩证法》,以及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列宁的这部著作也最具有代表性,他在第三章中单独谈到了时间空间问题。在鲜明地指出物质的客观性的观点后,他说唯物主义也不可避免地要承认时间空间的客观性,而不是像康德那样把时间和空间理解为直观形式。接下来,他总结说:“世界上除了运动着的物质,什么也没有,而运动着的物质只有在时间和空间之内才能运动。”列宁的表述是要阐明时间空间一方面具有客观性,另一方面时间空间是物质运动的存在形式。最后对于康德和马赫的时空观,列宁还做了详尽的批判。康德所谓先天知识的原则,即时间空间。这二者是先天知识何以可能的“条件”,是我们直观的纯形式。其“先验阐明”部分就是要说明,正是时间作为认识(感性直观)的内在形式,才使得算术真正可能。时间既不是事物现象中的某种关系的抽象,也绝非事物的存在方式。而马赫则走得更远,如果说时间在康德那里还具有“先验性”,而在他这里只有“主观性”。时间根本不是物理学家所熟悉的形而下的绝对概念(实际上他抛弃了传统哲学在思考这类问题上的基本进路),而是我们在整理感觉材料的主观工具。马赫的时间概念更多是从时间感觉这种心理学意义上的概念出发的。以列宁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者,尽管指出了马赫等人在时空理论上所犯的一系列错误,但并不意味着它自身不存在问题。马赫的哲学所反对的便是传统形而上学的观念,尤其是在基本思路和方法上。而这恰恰就是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者所面临的问题:他们所赖以讨论问题的框架正是马赫多要批判的传统哲学的框架。
传统哲学往往从存在、实体、运动这些范畴等着手来阐述时间空间理论。从亚里士多德《物理学》到近代唯理论和经验论和法国唯物论者都以这样的进路来思考时间空间理论。即使费尔巴哈也同样如此。
在《物理学》中,亚里士多德把时间和运动联系起来考察,时间就是在运动变化(一前一后)中数出来的数。这样的运动是连续的,数也是连续的,时间自然也是连续的。时间的连续在古老的希腊人的观念中意味着未来不断地流逝。不论是广到时间的流逝抑或具体到计数的度量过程,在他们看来都离不开心灵的作用。时间是通过我们心灵的作用即计数所得到的,但并不意味着时间是心灵的附属物。他说:“如果除了灵魂和灵魂的理智外,再无其他东西有计数的资格,那么,假若没有灵魂,也不能有时间,而只有以时间为其属性的那个东西,即运动存在了,如果没有灵魂运动也可能存在的话。先于和后于是在运动中的,而它们作为可数的东西就是时间。”显然,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既然运动不依赖于我们的心灵而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前后之间的现在也在运动中,那么现在所计数的时间也不依赖心灵而存在。以此,亚里士多德是要说明作为实体的时间具有实在性。总体上,亚里士多德所阐述的时间不过是运动的度量,是在空间化了的物体运动的度量。随着近代机械唯物论的流行以及力学的空前发展使得物质实体和运动也随之机械化,连时间也是如此。因而才有了牛顿工具主义的伟大产物,绝对时间和绝对空间。牛顿将绝对时间定义为真实的数学的时间,本质上是均匀流动的测量运动的,不依赖于任何事物。这样一种鲜明的物化时间理论一度占据了现代唯物论体系发展中的重要角色。它在强调时间的实在性时,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即对时间的绝对化抽象化。这也是康德和马赫所发现的传统时空观的问题。为此,康德试图从人的主观理性角度来为时间空间找到全新的定位,而尽管马赫夸大了其主观性,但他们至少都试图从人的经验人的感觉出发来理解时间空间。即使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者坚持列宁关于作为物质运动存在形式时空的客观实在性观点,批判了牛顿绝对时间的工具性分离性观点,批判了康德马赫的否认时空实在错误观点。但是,他们仍然没有真正结合人的实践活动来理解。使得对时间的理解仅仅停留在辩证唯物论的自然维度上,显然这样超越的时空观是不能用于理解马克思在社会历史领域的特定内涵的。
二、马克思的社会时间观
马克思早期关于时间的理论,是在批判德谟克里特时提出来的。在其博士论文中,马克思就谈到了时间与人的感性知觉之间的关系。在原子论者德谟克里特的原子世界中,时间是没有容身之处的。因此,德谟克里特将时间置于实体世界中。而马克思认为这种做法会将时间引向实体化的路上,时间也就失去了独立性;另一方面,马克思又认同德谟克里特将时间与人的自我意识相关联的立场。即使青年的马克思或多或少受了康德影响,而愿意从时间与人的主体性关系上把握其本质。他写道:“人的感性就是形体化了的时间,就是感性世界自身之存在的反映。”时间问题就是感性的问题。但是,成熟时期的马克思重新厘定了考量时间理论背后的框架,因而才发现包括经济社会领域的一切实践才是时间理论的真正本质。这样,感性基础上的主观时间过渡到了实践基础上客观时间,即社会必要劳动时间。
在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视界中,以往传统哲学所描述的抽象的物质实体,逐渐被能动的可以用于生产的要素所替代。理性对象的物质实体被经济活动中的交换分配流通所打碎。在资本主义特有的生产方式中,转化为商品的物本身被重新由劳动来塑造。马克思对商品这个资本主义社会的细胞进行考察时认为,商品具有两个基本属性。这两种属性关涉着两种不同的劳动。使用价值展现的是人的具体劳动,而价值关系到抽象的人类劳动。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是交换价值,而作为交换价值基础的商品的价值量正是通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来度量的。量化了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成了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所谓必要劳动时间就是在现有的社会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完成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
相较于自然时间的物理化机械化,社会化了的时间只有在社会历史的条件下才有可能。由于商品生产规律的客观性使得其劳动时间也具有了客观性。而这样的客观时间,既是马克思发现剩余价值论重要环节,也是理解资本生产方式下异化劳动的主要线索。在劳动时间内,工人为了自我的生存发展,会力图缩短劳动时间,从而扩大自由时间实现个人的自由发展。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就在于最大限度地压榨工人的自由时间。通过剩余价值的剥削,实质上资本家不仅占有了工人劳动所创造的财富而且还占据了他们的自由时间。因为工人失去了闲暇时间,人的自由发展也就无法真正实现。所以,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的根本价值目标,即实现一切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便直接和社会时间又了本质关联。要摆脱商品经济条件下人对物的依赖性,实现人自由个性的发展,必然受制于商品生产中的必要劳动时间。马克思很清楚,当这种时间和表征人的生命积极存在的劳动紧密联系在一起时,它不仅仅会带来对人的解放,而且也会带来人的某种否定。“在国民经济假定的状况中,劳动的现实化表现为工人的非现实化,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奴役,占有表现为异化、外化。”就社会劳动中所包含的这样一种消极破坏,马克思说:“劳动是活的、塑造形象的火;是物的易逝性,物的暂时性,这种易逝性和暂时性表现为这些物通过活的时间而被赋予形式。”简言之,社会时间中亦包含了这样一种异化或破坏,尤其是对于消费主义盛行的当今时代。
三、马克思主义时间观的意义
我们看到,尽管自然时间理论是阐述辩证唯物论不可或缺的内容,然而被马克思置于社会经济视野中的社会时间,才是马克思主义时间观真正具有创造性的部分。马克思在考察时间问题时,抛开了以物理化机械化以及主观感觉的方式来理解时间本质的思路,转而从人的实践去理解阐述时间问题。这一理解是马克思在早期感性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他不但将之应用到经济生活的领域,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上升到马克思主义人学的哲学高度。因而,我们仅仅依循物质运动时空来理解时间问题,是很难看到马克思在历史唯物论上的伟大变革。因为社会劳动时间才是我们理解商品、价值、劳动、自由发展,革命解放这类问题的重要线索。在当今消费社会,技术化统治下对人的时间本身及其观念的扭曲或异化,马克思人化社会化的时间理论还有更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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