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无知与卑微

谢易珊

1999年的夏天，我18岁。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热气，向日葵在这个季节里有了最繁盛的拔节。而我的祖母在一个沉寂的夜里带着遗憾悄然离世。那个夏天，祖母在某一年仲秋不经意丢下的一颗种子，已然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盛放在院子的角落里。

那个时候我正和周洛洛频繁通信。我摊开空白的稿纸，咬紧笔头，想着用怎样的词汇来叙述这件事才能更好地表达我的悲伤。

祖母离世的前一段日子，我在每个放学的路上路过老家门前，透过窗子，祖母神情落寞地呆坐在门槛上，遥望这一天里最后一抹阳光。夕阳下，是她孤独的影子。而我总是假装不经意地看到，然后匆匆地避开她的眼神。我想，那个时候的祖母一定像个无助的孩子，被硬生生抽走了最后的信念。

在信里，我把自己比喻成“没有感情的禽兽”和“悲伤的落叶”。为了渲染悲伤的氛围，我在信纸的背面画上絮絮飘落的叶子和落泪的表情。

周洛洛很快回了信，信里她把自己的生活描述得如同底层劳动人民一样辛酸。最后，她说，想要抽离悲伤，只有逃离一切与悲伤有关的事物。她要逃离，到她向往的远方，竭尽全力去爱，歇斯底里去恨，然后为自己和他人幸福地活着，但她没有勇气承担给亲人造成的悲痛，所有逃离计划都无疾而终。

周洛洛的回信不仅没有平复我悲伤的情绪，反而加重了我对祖母的愧疚之情。

如果时光追溯到很久年前，我會坚定地告诉你，我深深爱着你我的祖母。

（本文获第十三届“新作文杯”放胆作文大赛大学组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