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晓苏的《传染记》

2014-06-30 03:44安静
文学教育 2014年5期
关键词:彩霞贩子药方

初读晓苏的《传染记》,便被它平静的外貌和内里的浩瀚所吸引。小说讲述了一对原本相爱的养猪夫妇因为饲料贩子的谶语而走向陌生之途,一对好朋友也因此而反目。可以说,这句谶语是晓苏作品神奇转化的法器,将一则传染记演绎成一场魂灵记。而我以为更重要的是晓苏书写了一个当下寓言,完成寓言书写的关键词是民间和传奇。

民间意味着自由自在,是一种充满了日常情趣的生活场景;而传奇则意味着曲折诡异,有一种超越常规的神奇品性。如果在一个短篇小说中拥有了“民间的立场”和“传奇的故事”这两大元素,那么,这部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成功的。莫言在《檀香刑》的后记中曾说道:“为了保持比较多的民间气息,为了比较纯粹的中国风格,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牺牲。”当然,这里的民间气息更多的是一种对生命的认知态度,而不只是表现为一种当代文化、叙事以及美学的形态。在晓苏的笔下,我们目睹了民间未经驯化、原汁原味的存在,也感受到了一种粗砾的生机盎然。郝风和邬云是一对养猪的夫妇,在自家的猪圈里辛勤耕耘,落落安宁。邬云的好友傅彩霞也住在附近,而且,邬云是她的媒人,你来我往,情意绵绵。“义”是带有原型意味的民间心理,但同时,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不堪一击的,饲料贩子的出现侵犯了这种其乐融融的“义”,因为民间又有着藏污纳垢的一面,深不可测。第一次他给出傅彩霞的药方是让她将顽固的感冒病毒传染给别人。第二次的药方更加险恶,让她通过和别人睡觉传染给他人。其实,谶语就像病毒,在民间这片大地上肆意打滚,无所畏惧。

记得何昌淼在《水石缘序》中说过:“其事不奇,其人不奇,其遇不奇,不足以传。” 这句话中包含了小说叙事的基本元素。如果人物、情节、场景都被赋予“传奇”的色彩,这说明故事的“传奇性”是传统小说普遍追求的基点。“另类”的药方引出了传奇的故事,晓苏的药方一下子击中了民间的核心存在,有关“义”,有关道德,有关心灵深处的那些动荡。傅彩霞听到药方后,开始接招,先去麻将馆尝试着送出病毒,然而无果。阴差阳错的是,第二个药方被邬云信以为真,因为彩霞好了,郝风又感冒了,而且她不在的时候,他们的联系还挺热络的……这一切都搞得人心慌慌,尤其是对邬云来说,谶语应验了。虽然,她最后等到了饲料贩子的到来,可迎面而上的她却更是陷入深渊,人性的困境不断接踵而至。当然,如果文本中没有民间的立场作为一种底蕴,就无法展现出民间的丰沛和野性;如果没有传奇的故事,就不会成就动人的《传染记》。晓苏深谙于此。他的语言可谓是朴实而简洁,但饱含幽默,更不失优雅。用如此平实的语言讲述一个传奇的故事,就像是勤勤恳恳地过日子,没一点非分之想,猛然间一回头,却成了传奇,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民间的传奇”。

正如三位主人公的名字一样,邬云、郝风、傅彩霞,彼此休戚相关,如影随形。或许,晓苏更想写出一则寓言,一则关于当下的生活寓言。中国、希腊和印度被世界文坛公认为寓言三大发祥地,这说明寓言是我国成熟较早的一种叙事性文体。当然,寓言也被认为是我国古代小说发展的源头之一,它对后世小说的影响和启示是潜移默化的。李卓吾在评《西游记》时也不断地提醒人们说:“《西游记》极多寓言,读者切勿草草放过。”而《红楼梦》本身就是一个大寓言。如果说“富人败落”或“红颜薄命”是寓言的母题,而《传染记》则是当下的寓言,晓苏从一草一木间呈现出令人震撼的人生原貌,傅彩霞听到第一个药方后的怪异眼神,邬云听到郝风说把背篓忘在傅彩霞家里时的晕眩……流言可畏,可人性的弱点和人性的丰富就是如此。饲料贩子的药方只不过是一根探测器,晓苏借它探测出一个时代的真相和国民的底线,在一个缺乏信仰的国家,传言如同病毒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肆意生长,破坏人心,甚至,流言往往比真相有力量。

毋庸置疑,晓苏借用传奇的故事,写出了一个当下的民间寓言。他简洁而有力的文字和绵密真切的细节有效地描摹了邬云、傅彩霞、郝风和饲料贩子幽微动荡的内心,更多沉痛的内容则隐藏在《传染记》中。再进一步说,就是晓苏的作品里有这种东西,有这种与自己的生活世界相联的、与民间讲述方式相联的东西。我们也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了与文学重逢的感觉,感受到了自由活泼的传统的文学资源。

安静,文学评论家,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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