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与现实交织的至善之美

马菡　康璐

摘 要： 安徒生以自身生活时代中的现实社会为蓝本，创作了一系列童话，真实描绘了穷苦人民的悲惨生活，却运用幻想使其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诗意。文章通过对安徒生童话故事中相伴出现的现实和幻境的描述分析，揭示其构建的独特的文学魅力和其思想根源。

关键词： 安徒生童话 幻想 现实 文学魅力 思想根源

一、引言

安徒生童话是世界文学宝库中最璀璨的珍宝之一，被译成多国语言，至今仍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启蒙读物，也深受很多成人的喜爱。其神奇的童话世界里充满着诗与幻想、爱与感动、美与悲剧，使我们远离世俗的世界，听到来自上帝的声音，却又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安徒生童话中蕴涵的人性美、艺术美、幻想美温暖和照亮了全世界一代又一代小读者乃至大读者的心灵。

童话是一种非写实性文学，其基本特征是幻想。换句话说，没有幻想就没有童话。然而童话中的幻想也是植根于现实世界的，幻想只是童话这种文学形式反映生活的特殊艺术手段。同时，童话是一种叙事的文体，其中对幻想形象的刻画，对幻想世界的构筑，都是通过所讲述的故事表现出来的。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事件、场景等要素，通过童话的艺术幻想，主要通过夸张、象征、拟人、神化、变形、怪诞等艺术手法表现出来，如似人间世界的天堂或地狱场景，或具有超人的神奇能力、能创造自然奇迹的形象等。按题材和表现手法，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常常被分为“超人”、“拟人”和“常人”童话。

二、安徒生童话世界中美丽、奇异的幻想

安徒生童话因充满美丽幻想总给人醇厚的诗意享受。在创作“超人”和“拟人”童话时，安徒生总能具体、形象地描绘出幻境中超乎想象的一切，突破时空限制，在一种异常的幻境中凸显主人公形象，从而抒发本人的爱恨情仇[1]。

如《海的女儿》中，他写道：“你别以为海底除了黄沙以外，什么也没有。才不是这样的呢，那儿生长着许许多多奇异的花草树木；它们的枝干和叶子是那么柔软，海水稍微流动一下，它们便摇动起来……在海的最深处耸立着海王宫殿。宫殿的墙是用珊瑚礁砌成的，它的尖顶的高窗子是用最亮的琥珀做成的……花园里生长着鲜红和深蓝的树木，树上的果子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话多开得像燃烧的火……处处笼罩着一种奇特的蓝色的光芒。好像那里不是海底，而是在高高的天空上……大海宁静的时候，可以看见太阳，像一朵紫色的花，从花萼里射出来五颜六色的光。”[2]47-49在安徒生的细腻描写下，我们看到了一个如人间般活生生的海底世界：那里不是终年不见阳光的黑暗世界，相反，却是生气勃勃、充满色彩的国度。繁茂的花草树木，辉煌的宫殿，快乐的海王一家和所有臣民，比人间世界还美好、祥和。透过他想象中的世界，我们可以读出安徒生对现实世界的失望，抑或是对现实世界的美好憧憬，希望有朝一日世界能变得不再只有贫穷、欺诈和黑暗的阶级统治，而是五彩斑斓的美好世界。

再观其“常人”童话，在讲述人世间的故事时安徒生的字里行间充满童话的幻想，其中《卖火柴的小女孩》中的美好梦幻给世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第二根火柴划到墙上，……墙变得像薄纱一样透明，所以她能透过墙看到房间里面的东西：……那只烤鹅竟从盘里调了下来，沿着地板蹒跚地走向小女孩，它的胸脯上插着刀和叉”，“她又点燃了一根火柴。于是她站在了一棵很漂亮的圣诞树下，……数以千计的蜡烛在绿色的树枝上燃烧着：五颜六色的图片好像在向她招手。”[2]179-180。从安徒生的这些构思和描写，我们对他作品中的美丽幻想可见一斑。安徒生童话每一篇的幻想都是特异的，没有章法，也不符合常人逻辑，却让人们，无论是儿童还是成人的想象力最大限度地得到释放。因此，幻想之于安徒生不仅是创作的一种手段，而且是他作品的本质之一[1]。

三、美丽遐想背后的时代现实

安徒生的童话对美好生活充满幻想，但是真实地描绘了所生活的那个时代里穷苦人的悲惨生活。同样在《卖火柴的小女孩》中，一面是寒冷的新年夜，孤零零地在街头兜售火柴的小女孩，富人的马车横冲直撞，顽皮的男孩抢走了她的拖鞋——饥寒交迫，没有欢乐，受人欺凌。另一面是“每个窗子都透出灯光来，街上飘着一股烤鹅的香味”，有钱人围坐在火炉旁，在圣诞树下享用丰盛美味的圣诞大餐。一根火柴发出的光和热是极其微弱而短暂的，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夜。可小女孩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依然感觉到“多么温暖多么明亮”，简直“是一道奇异的火光”。

陪伴着旖旎的幻想的是冰冷的现实：小女孩第一次划火柴：她看见了一个大火炉，用火炉温暖着冻僵的双手，当她将脚伸过去时，火柴熄灭了。第二次划火柴；她看见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可口的食物，一只烤鹅向她摇摇摆摆地走过来，突然，火柴熄灭了，烤鹅不见了踪影。第三次划燃火柴：她看见了满屋明亮温暖的烛光，一棵挂满饰品和礼物的圣诞树，当她试图伸手拿礼物时，火柴熄灭了。第四次划火柴：她看见了去世的老祖母向她招手，她怕老祖母消失，于是划燃了所有火柴。她扑到老祖母的怀里，老祖母带她飞向夜空。温暖的铜火炉、玻璃窗后面丰盛的菜肴、带着刀叉蹒跚走起来的烤鹅、燃着烛光和挂着饰品的圣诞树、和蔼可亲的老祖母，这重重情景完全合乎饥寒交迫、昏迷至死的小女孩的真切的心理逻辑。第一次划燃火柴，因为寒冷，渴望温暖，她看到了火炉；第二次划燃火柴，因为饥饿渴望食物，她看到了烤鹅；第三次划燃火柴，因为孤独，渴望欢乐，她看到了圣诞树；第四次划燃火柴，因为缺少关爱，渴望疼爱，她看到了奶奶，更因为生活的艰难痛苦，渴望幸福，她看着奶奶带她飞走了。真实与幻想交织，通过幻想中的景物和人物的描写，巧妙曲折地表现现实，是安徒生揭露社会不公平的现实主义同向往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忧愁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表现[3]。

四、幻想与现实交织的根源

一方面，安徒生希望有一个美丽幸福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都具有高尚的品质和理想、勇敢和舍己为人的献身精神。他在这方面创造了不少令人难忘的形象，如“海的女儿”——她把“人”看得那么高贵和庄严，她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换一个“人”的灵魂；“野天鹅中的艾丽莎”——她冒着一切危险，忍受一切诽谤，以最强的毅力和坚韧的精神，使得哥哥们得救；“拇指姑娘”——她虽然长得身材微小，却有一个伟大的灵魂，她追求光明，终于获得了光明，给别人也给自己创造了幸福[4]。为此，他真诚地相信上帝与博爱的力量，认为上帝是真、善、美的化身，可以引导人们走向幸福。他相信旧的时代一定会被新的时代代替。创造、进步、科学、艺术、美好和光明是安徒生的童话所歌颂的。在《干爸爸的画册》中，他追溯丹麦历史的同时，指出“真、善、美总会获得胜利的”。他的理想社会正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中所写的，是“既没有寒冷，又没有饥饿，更没有忧愁”的国度。故事中安徒生仔细地描述了小女孩死时“嘴上带着微笑……跟着她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2]180可见，安徒生认为死亡对生活在苦难中的小女孩来说是一种解脱，死亡可以让人不再痛苦。安徒生用宗教的思想阐述了悲天悯人的情怀。同样的思想在《海的女儿》中也表现得淋漓尽致：“阳光柔和的温暖的照在泡沫上，因此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着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小人鱼觉得自己也获得了它们这样的形体，渐渐的从海上升起。”[2]54

另一方面，他在童话故事中以成人的视角，以近似残酷的方式呈现自私、虚伪、死亡等，并采用戏谑的口吻道出[4]。如在《在养鸭场里》，受伤的小歌鸟得到了道貌岸然的鸭子虚假的照顾，而一旦到了真实的利益面前，鸭子一口就把歌鸟的头咬掉了。《海的女儿》中，海王的小公主爱上了人间的王子，渴望获得一个人的灵魂，从而与他相爱，为此她用最美妙的声音与巫婆做交换，换来了一双人腿。但她每迈一步都会感到在锥子跟利刃上行走般地疼痛，然而她最终没能获得王子的真爱，变成了泡沫。《雏菊》里百灵鸟在活着能歌唱的时候，因没有人给它一滴水而活活渴死，死后人们却给了它隆重的葬礼和许多眼泪。童话中的对比夸张，真实地表现了生活中最阴暗的东西，虽让人感到沮丧压抑，却促使行动中的人抗击无情的命运，在失败与苦难中，展示他做人的意志和尊严[4]。

安徒生说“生活本身就是一个最美丽的童话”，“最奇异的童话是从最真实的生活里产生出来的”，“故事和真事没有什么很大的分界线”[5]87。在安徒生看来，童话反映的就是实际的生活。他就是以这样的现实主义观点认识与反映生活、创作童话的。一方面他通过童话揭露和批判了现实生活中的反动统治阶级和剥削者。如《豌豆上的公主》里的公主，娇嫩到压在二十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下面的一粒豌豆也能让她感到不适和难受，并为此责骂下人，其日常奢华的享乐可见一斑。另一方面，安徒生用童话故事使儿童和成人从“更高的阶梯上”看见自己“在儿童的天性中纯真地复活”[3]。这种艺术感染力来自它深邃的思想，也来自它精湛的艺术。例如《小意达的花儿》中的故事情节和场景、对话语言和风格等轻易地把读者引入儿童纯真美好的精神世界，这种力量是同作者创作时用儿童的心理、想象、感觉与思考观看世界是分不开的。把儿童优美的情操、天真的信念与稚气的感情全部倾注于玩具和花的世界，给予它们生命力，从而构成包含妙趣与令人欣悦的境界。《卖火柴的小女孩》尽管描写了街头冻死人的惨景，但并不使人感到恐怖、阴暗、惨不忍睹，而是在构思中把哀伤同委婉的诉说、美丽的遐想结合起来，用比较、衬托等手法，把相关事物作为描写人的媒介，构成扣人心扉的诗的力量和悠远深沉、耐人寻味的醇美的诗意境界[4]。

九世纪的欧洲大作家、大诗人辈出，涌现出众多小说、长诗、多幕剧，安徒生却以自身独特的视角和写作风格，创造出一系列梦幻和现实相互交织的短篇童话，从而跻身欧洲名家之列，与那一时期的大家并驾齐驱。

参考文献：

[1]郭静静.论安徒生童话的幻想观与幻想方式[D].中国海洋大学，2010.

[2]安徒生著.蔡昌卓等译.安徒生童话[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1.06：47-49，179-180.

[3]巨铭.论安徒生童话的深层含义及其艺术特点[D].上海师范大学，2008.

[4]廖韵涵.幻想与残酷——安徒生童话儿童性与成人性之极端体现[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9（01）：35-37.

[5]世界文学名著选评[M].江西人民出版社，197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