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滑剂论”当休矣

文_墨东

“润滑剂论”当休矣

文_墨东

曾几何时，有那么几个经济学家鼓吹“腐败是经济发展的润滑剂”，企图赋予腐败事实上的合法性。他们认为，干预市场的权力不会自愿退出历史舞台，那么经济改革何以推进呢？靠腐败，用腐败带来的利益赎买权力，他们说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这种论调曾经颇有市场，原因在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获得了奇迹般的高速增长，同时腐败也高调亮相其中。“润滑剂论”对中国经济这种“双高之迷”似乎找出了一种合理的解释。他们“天真”地以为，那些干预市场的权力通过腐败变现为财富后，便会退出历史舞台或者受到市场机制的限制，经济因此而发展起来。

事实并非如此简单直观。近年披露出的种种腐败大案触目惊心，完全证明了“润滑剂理论”的荒谬性。没有制约的权力一旦被私欲支配，便会张开血盆大口，永远也不会满足。

目下有两个最鲜活的例子，可以佐证此说：

一是魏鹏远被调查。作为国家能源局煤炭司副司长，魏鹏远在负责项目改造、煤矿基建的审批和核准过程中大肆收受贿赂，据称在他家中搜出的现金就有1亿多元。受贿犹如吸毒，上瘾了就不会收手。魏鹏远退出了吗？比魏鹏远更贪婪的人退出了吗？

二是郑州“皇家一号”案。郑州“皇家一号”号称中原第一大娱乐会所，极尽奢华。如记者所说：“在物质与欲望的‘交相辉映’中创造了巨额财富。”这是一家政商紧密勾结的娱乐场所，其中牵涉到郑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等8名警政官员。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这用2亿元巨资打造，拥有万余平方米营业面积、一百多间豪华包间，有近千名“营销经理”、数百名“女公关”模特，年营业额超过2亿元人民币的娱乐业“巨无霸”，每月营业税仅1.5万元！为何？盖因其在税务机关登记的“应税收入”仅为每月30万元。这家会所的经济的确飞速发展了，繁荣“娼盛”了，但腐败利益换来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纵观历史，没有一个实例可以证明腐败促进了经济的繁荣发展。

15年来一直研究中国的腐败问题及反腐败建设的美国佐治亚州立大学教授魏德安（Andrew・Wedman）在《双重悖论》一书中认为，从来不存在所谓的“良性腐败”，腐败一定会阻碍经济发展，因体制改革进程缓慢、不到位而为企业、资本提供特殊便利的官员的腐败行为，仍然是可耻的掠夺性腐败，其腐败行为必然随经济发展而深化，如不管控，将深入政府和经济的肌体骨髓，最终引发体制崩溃和社会动荡。

中国学者陈刚研究发现：“中国的腐败显著阻碍了经济增长，腐败程度上升1%，将使得经济增长下降0.4～0.6个百分点，在分析对经济增长的基础上的计量结果表明，腐败对经济增长的阻碍主要归因于其抑制了技术进步、人力资本积累和物质资本积累，并对这三者的负效应依次递减。”

“润滑剂论”在事实面前已经开始破灭，但其影响仍在。

有人担心，反腐败阻碍了经济增长。美国美林投资银行公布的报告显示，自2012年中国反腐败斗争启幕后，餐饮业低靡，奢侈品销售市场萎缩，各级政府财政支出缩减，直接导致GDP下降0.6%，2014年中国GDP增速可能下行至7.2%。

但这不能成为反腐败应当缓行的理由。经济增长速度下行的原因并非缘于反腐败，而是多年结构性因素所致。中国政府投资缩减，也导致GDP下行。

著名媒体人胡舒立说得好：“事实早已表明，长远来看，腐败终将损害一国经济增长，徒增交易成本；腐败或可支撑一时的寄生性消费或投资，如天价楼市、奢侈餐饮、名车珠宝乃至色情业，但这种‘非理性繁荣’不过是一阵泡沫，必将破灭。如果反腐效果真造成某些商品或服务需求一时疲软，它或本来就不该强劲，或者其疲软有益于整体经济长远发展。”

中国古代思想家老子有很多治国的名言，如“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与“正”相对，腐败则是偏、邪。若偏邪盛行，加之“润滑剂”之类的理论支撑，则国必不治，民必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