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辰
恋恋同窗
1991年,我和蔷一同进入我们乡镇唯一的一所初中读书,并且成为同班同学。在那个落后的学校,我们两个是班级中的佼佼者,我数学、物理等理科学得较好,她语文、历史等文科学得不错。初中前两年,我们俩处于互相倾慕,鲜有直面交流的状态,但这种互相倾慕之情在初三时,终于破蛹而出,虽然我们的内心是波涛汹涌的,但在学习与生活上,我们表现得仍是那么平静,所以老师和同学们并未对我们过多关注。
1993年的夏天,我和她一同考入了本地一所中等师范学校。不过,因为在最后复习阶段,我为她的理科学习投入了过多的精力,致使我在中考时,被她落下了2分,然而这2分的代价是沉重的,因为那所师范学校只在我们乡镇招收一名公费生和一名自费生,所以,我连累贫困的父母为我多付出了近万元自费上学的费用。这在当时令我十分纠结和苦恼,一方面我为能和她到同一所学校继续读书感到开心;另一方面我却为父母给我付出不菲的学习费用感到自责,可此时我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暗下决心,一定努力学习,将来回报支持我的亲人。
在师范学校,我和蔷不再是同班同学,我被分到5班,她被分到3班,可能上天这样的安排就是向我们暗示:我和她的人生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但是当时我俩都没有这样的意识,尤其是我,始终乐观地认为:不在一个班,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好感,但后来的事实摧毁了我天真的想法。
在师范学校前两年,我俩私下来往不少,我尽力维系着我们的关系。记得入学的第一年,她身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产生的结果令她一生困惑,也令我一生遗憾。1993年12月,在一个周末的傍晚,蔷和同班二名女生,一起在校园里的“忘忧湖”的冰面上练习滑冰。蔷在滑冰的过程中,突然晕倒在冰面上,她的同学顿时吓得手忙脚乱,迅速叫周围的人来帮忙,同时也第一时间叫人通知了她的班主任。不过还好,班主任赶到宿舍看她时,她已经苏醒过来,可是老师和她的同学仍然被吓得不轻,急向蔷的家长通知她生病的情况。当晚我被她的班主任叫去,她向我简单交代了一下蔷的情况和要我马上回家通知她家长的任务。我听后心里很难过,为了让她尽快得到家长的照顾,我痛快的答应了,带好路费,连夜我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一路上,我换乘一次火车,倒乘两次汽车,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了她的家里,见到了她父母,我向他们述说了蔷在学校晕倒的情况。她的爸爸赶忙和我一起踏上返程的汽车,在当天晚上,我俩就到了学校,我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此时,蔷的病情稍微好转一些,不过,当时我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蔷十有八九是因为再生障碍性贫血而晕倒的,因为初中时,我就听说她有这个毛病,但是,由于当时见识浅薄,我对这个病一无所知,我模糊地认为这种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对以后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的父亲经过和老师及学校的沟通,决定带她去吉林市的医院检查并治疗,待基本康复再回来上学。后来直到新学期开学她才返回学校,而在她看病和康复治疗期间,我的心里始终都在惦记着她的情况。放寒假,我回家时,特意去她家看了她,得知她的身体恢复得和从前差不多了,她和她的家人对我回家报信儿的举动表达了谢意,我俩还相约开学一同去上学。
毕业与分手
师范的学习生活很快,转眼到了第四年,这一年是很多男女同学私定终身的爆发年,而我和蔷却在这一年临近毕业的几个月,分道扬镳了。
那是1996年最后一个夜晚,在全校各班级召开新年联欢晚会的过程中,我喝了一些酒,壮起胆子,到她班门口请她的同学把她叫了出来,我打算就在那天向她彻底表白,定下我俩的事。在教学楼下的一个角落里,我语无伦次的向她说出我的想法,没想到她连着问我两遍:“要是我们在一起不要孩子,你行吗?”我有些茫然,随口回她:“当然不行了,怎么能总也没有孩子呢?”她沉默了一阵后,果断地拒绝了我,我感到她的拒绝不轻松却很坚决,我的心一下凉到了极点,思绪彻底乱了,我要她告诉我“为什么”她一直不肯说话,只在最后告诉我,她已经答应她班里另一个男生了,她不想和我在一起。我的思绪被这样的回答彻底击垮了,回想先前的流言和种种苗头,我的心碎了。
毕业后,她果然和那个小个男生走了,去了那小矮子的家乡,当了一名初中语文教师,我则带着无尽的伤感回到了家乡,参加工作。不过,她在临毕业的前一天托人给我捎来一封信,看了那封信,我的心再一次像被油锅煎了一样。她在信里首先感谢我这几年对她的照顾之情,她说她对不起我,她配不上我,她真心的希望我找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儿,并祝我幸福。她在信里还和我解释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危害,医生告诉她,得这种病的女人生育孩子会有很大风险,还有可能遗传给下一代。那个小个子向她表过决心,他们要是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因此她选择了那个小个子。她在信里还说,她不希望因为和我在一起,使我留下什么遗憾,也不想带给我过多的负担。看完这封信,我泪珠滚滚,无言以对,我怨恨上天对她、对我的残酷,可我却无可奈何,背着四年前的行李,我踏上了返回家乡的火车。
十年之后
参加工作之后,我俩断绝了一切来往。从1997年毕业直到2008年,足足十年的时间,我们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通过一封信,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可是在2008年暑假,我的手机上一曲《琵琶语》打破了这一切。那一天我正在家乡的一个小水塘钓鱼,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我追问对方是哪位,可对方只是说:“你在钓鱼呐!你猜猜我是谁?”十年未闻的声音,再一次萦绕在耳畔,我一下子惊呆了,突然无语了,电话那边也传来了低沉的抽泣声……“蔷…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太意外了……”我再一次语无伦次的向她激动地询问。
原来她是通过好几位初中时的同学,辗转找到了我父母家里的电话,通过向我母亲询问,要到了我的手机号码,给我打了电话。之所以足足十年之后,她才联系我,是因为在2008年初,她家装修房子,因为有害物质超标诱发她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又一次发病,而且这次很重,去了北京、天津等地多家大医院治疗才控制了病情,在最严重时,她几乎被宣告死刑,所以,她在恢复过来之后,一下子感悟到了生命的意义。她说:在鬼门关徘徊时,她想到了从前,想到了上初中,上师范时的人和事,尤其是想到了深爱着她的我。虽然她目前和老公的感情也很好,而且还生了个女儿,但是她还是向老公坦白了想要联系我,了解我生活状况的念头,因为她在心底里始终都有一块地方记挂着我。这一切她都是一边哭泣一边向我倾诉的,我又何尝不是在心里也有一块记挂着她的地方呢?所以,我也是含着眼泪和她交流了我的大概情况。
十年的人生路不算很长,也不算短,失去彼此的我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岁月虽催人,情意却难埋,心“痒”到了深处,便掀起涟漪,但我们没有用世俗的办法来止痒,因为我们需要的只是对彼此的一丝安慰。如今她的家庭生活还算幸福,这令我稍感欣慰,不过她因为身体吃不消,年纪轻轻就已经办理了病退手续,现在她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相夫教女,生活也算平静。我的家庭也是幸福的,妻子和我互敬互爱,女儿也很优秀。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只是偶尔在方便的时间简单通个电话,或发发短信,再无其他,我们也曾多次设想过,让两个家庭的六口人找机会到一起聚聚,可每次都害怕这样的六个人,坐在一起只有无尽的尴尬,因此迟迟未能落实。也许是我们今生的缘分就这么多吧!心虽痒,意无求,今后我们仍将秉持顺其自然的心态,听从上天的安排,各自享受自己的生活。如今我和蔷能够互相沟通和怀念,也算是对我们一种最大的补偿了,我们都认为这样足矣!
(编辑 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