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水小说二题

小罗锅侯宝山人生苦难的爱情历程

公元一九四八年，在国民党兵败如山倒的枪炮声中，胶东侯家庄的侯家大院里一个男婴的啼哭声，打破了大院的寂静。这大院的主人侯玉庆是我家乡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家中不仅有良田千亩烟台与天津码头还有买卖，他一生娶了四房太太，大房李氏不生育，二房王氏常年有病，三房林文娇是他从天津码头领回来的，她是个唱戏的。好在林氏给他生了个女儿小娇，侯玉庆盼男孩像盼星星盼月亮，无奈家中人丁不旺。五十九岁这年，他请来了算命先生，要算命先生给他算算命里是否有子，算命先生算他命中有子，并且告知他生男孩的就在大院的女眷中。侯玉庆瞪着两只大眼睛搜寻大院里能生男孩的女人。他发现了大房的随身丫鬟杨春，他很久没到大房李氏的屋里了，没想到女大十八变，杨春已到了二八年龄，长得亭亭玉立，丰满的乳房和浑圆的臀，是生男孩的料。他喜出望外像藏在草丛里的黄鼬终于发现了猎物，兴高采烈来到大房李氏处，说服了李氏将杨春纳为第四房。可是杨春竟生下一个畸形小罗锅！一个残废！气得他收拾一些金银细软领着林氏和女儿小娇，随着溃逃的大兵逃到海的那一边去了。

杨春自从生了畸形男孩整日以泪洗面，任凭李氏怎么劝说心里的纠结是解不开了。由于伤心过度在月子里又得了病，孩子不到百日她就撒手人寰了。土地改革的暴风骤雨把侯家大院冲洗得干干净净，侯家大院作为胜利果实分给了那些穷苦的渔民。二房王氏被娘家人接走了，李氏被赶出大院，在地主侯玉庆另一处房产，给了她和杨春的孩子两间厢房作为栖身之所。李氏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妇人，人生从没受到如此凌辱，在孩子不满周岁时，在惊吓和贫穷中死去，临死时她把孩子托付给本家的一个名叫张淑贞的，她一生没有孩子，丈夫侯玉文是个教书先生，与张淑贞结婚不几天，就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张淑贞在人生的苦海中专心地守着女人的那份贞洁。张淑贞一个大家闺秀，以她女性特有的母爱抚养着这个苦命的孩子，给他取名叫宝山。宝山在婶娘一手抚育下慢慢成长起来。宝山背着婶娘亲自给他缝的新书包上学了，他在学校里读书特好，每次考试总在前三名。凡是老师叫背下的课文他总是第一个背下，但同学们都叫他废品。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嘴上长胡子了，宽阔的前额，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黑黑的亮亮的，穿着高跟鞋足有一米五。不管书读得多么好，由于身体残疾又是地主的狗崽子，初中毕业就回村劳动了。他和张淑贞相依为命，在生产队是个半劳力，干一天活儿挣六分。有一天，他气不过找生产队长王大发评理，王大发瞪起牛眼道：“你他奶奶的也想当整劳力吗？那好吧，明天早上，往北山姜家滢的长条地里用小车推粪，每车不得低于五百斤，我推几趟你能推几趟就给你十分。”侯宝山自知不胜其力，自己的长处是动脑子，没力气，哭着道：“王大发你欺负人！”王大发骂道：“你一个废品，也想要十分？不自量力！”宝山哭着往家里跑，路上遇到邻家的弱智女孩小英，小英看到侯宝山喊道：“小罗锅，小罗锅，呸呸呸！”侯宝山怒不可遏把小英逼到墙角恶狠狠地骂道：“你一个傻瓜也敢嘲笑我？侮辱我？老子宰了你！”没想到傻女竟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笑嘻嘻地说，你看看吧。侯宝山厌恶地甩开小英回了家，看到婶娘张淑贞一头扑进怀里哭道：“婶娘，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山儿，你在外面受委屈了吗？”张淑贞问。“生产队长王大发只给我一天六分，把我打进女人堆里。我找他评理，他嘲笑我是废品！这口气我怎能咽下？”“噢，我的大儿子能挣六分，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婶娘，我爸爸也是个罗锅吗？”“山儿，你爸爸侯玉庆是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他一表人才是我们这儿远近闻名的大能人。”“为什么我是个罗锅？”张淑贞是一个永远问不倒的女人，她打开了话匣子道：“你的父亲侯玉庆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大财主，他会做买卖也会理财家有万贯财产，但也赚了一些黑心钱。他想儿子想疯了，上天把你派到人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但他不珍惜，当他看到你呱呱着地的时候，又一次失去了做人的德行，抛弃了你们母子，苍天，是有报应的！”“婶娘，爸爸到哪里去了？”“他领着三姨太和他们的女儿跑到海的那边去了。”“叔叔也不是个东西他抛弃了你。”“山儿，可别这么说，我是前世欠你叔叔的孽债，今世，是来还他的孽债的。你叔叔风流倜傥有知识有理想，他追求人生自由没什么不对的，人要学会满足，这是命。”“婶娘，诸葛孔明说，造化在乎手，生死在乎人！我不相信命！婶娘，你怎么哭了？”宝山一边给婶娘擦眼泪一边说。两个苦命的人抱在一起伤心地哭了起来。哭完，张淑贞从书柜里拿出一本《西游记》给了宝山道：“山儿，不要哭，你从书中找出男子汉的力量，将来我的孙子会干出一番事业的，把那些高个子健全的男人踩在你的脚下！让世人看一看，我的山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三国演义》我看完了。”“不动笔墨不看书，要写出心得体会。”“婶娘我知道了。”“初中数理化的书要经常复习，这个国家不能这样永远乱下去，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总是不好的。”“放心吧。”宝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打开小箱，拿出婶娘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个精美的笔记本，写下：公元一九七一年仲春，王大发侮辱我。写完把笔记本送回原处，然后洗了洗脚上床翻开了《西游记》。

转眼到了一九七八年，国家教育部恢复了高考，侯宝山满腔热忱地投入了高考的复习之中。由于侯宝山没白没黑地刻苦学习，县教育局录取考生的大红榜上出现了侯宝山的名字。当侯宝山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把这一大好消息告诉了婶娘。她高兴地炒了几个菜庆祝他考上了大学，又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与侄子对饮了起来。侯宝山不胜酒力喝了半斤满脸通红，婶娘扶着他躺下了。她看着他睡熟的样子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头晕躺了下来。一天，公社下来了通知，令侯宝山到公社去一趟，侯宝山从公社回来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婶娘问起缘由，侯宝山痛哭流涕地告诉她，政审被刷下来了，原因是自己是地主的狗崽子父亲又在台湾，身体还残疾。侯宝山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三天三夜，张淑贞怎么叫他也不出来。第五天她跪在门口说：“山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跪死在你的门前。”当她看到宝山蓬头垢面满脸憔悴，眼睛已无以往神采的样子，心酸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刷刷淌了下来。从此，侯宝山再也不看书了，他抽起了烟喝起了酒。婶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侯宝山已经三十多岁了仍然光棍一条，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地主崽子，一个小罗锅。他看到儿时的小伙伴一个个都说了媳妇有了孩子，夜深人静时抱着门前的老槐树而哭泣。婶娘不知托了多少媒人都无果而终，最后托人到云南买了一个农村姑娘，花了不少钱，入洞房时，姑娘说什么也不让近身，两人在洞房里竟打了起来。人高马大强壮的农村姑娘把侯宝山打翻在地，朝他脸上吐了一脸唾液，威胁道：“你敢再来碰我，我就捏死你！”侯宝山知道遇上了强劲对手，气得他拿起枕头到炕的另一头躺下了。第二天，云南姑娘落下一句话：“小罗锅，也想说老婆做你的美梦吧！”留下了一些彩礼扬长而去。endprint

邻居的弱智姑娘小英，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得有模有样，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身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让男人回头率多了不少。但说不上几句话就露了馅。近来，侯宝山贪婪的目光在英子胸前扫来扫去，那种成熟男人对异性的渴望，像滚烫的地下温泉汩汩地往上涌。一天，小英子见到宝山嘻嘻地傻笑，笑完当着侯宝山的面脱下裤子撒尿，当英子脱裤子一刹那，侯宝山看到英子乌黑的阴毛，他热血沸腾心怦怦直跳急忙回了家。晚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全是英子的影子。侯宝山早上起来吃了饭，到商店买了一些糖果，将英子引进了军民联防挖的防空洞，脱下英子的上衣，她雪白的乳房看得侯宝山激动不已，他急忙脱下英子的裤子，像一条饥饿的狼把英子压在身下。事后，他把身上所有的糖果给了英子。英子只是一个劲地朝他傻笑。

夏日的夜晚，门前大槐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地叫，搅得侯宝山心烦意乱。他走出家门，不经意走到那个防空洞，看到英子竟站在那个防空洞前等他，他喜出望外看看周围无人领着英子进了防空洞。从此之后，两人像情人约会，英子总是在老地方等他。一天晚上，下了大雨，侯宝山不放心，拿起一把雨伞来到老地方，看到英子像落汤鸡站在那儿，他心里不是滋味眼泪刷地掉了下来道：“这个傻女人！”他把英子领进防空洞帮她脱下衣服拧干，把自己的衣服给英子穿上。他拥着英子吻着英子那灼热的嘴唇，英子也紧紧抱着他，这个只有两岁半智商弱智的姑娘，在两人欢悦的高潮时竟叫起了宝山哥，他抱紧英子道：“苦命的女人！可怜的男人啊！”

侯宝山与英子鬼混已有半年多了，英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英子的父亲王财把英子打了一顿威胁说：“是谁把你的肚子搞大的？你不说今天我就打死你！”英子哭着说出小罗锅三个字，英子的父亲王财和母亲鞠英气势汹汹来到张淑贞家。侯宝山开始不承认，但王财几句话说得侯宝山心惊肉跳：“你如果不承认我就到公安局告发你强奸我的女儿！我要把你送进大牢！”在张淑贞再三说好话的情况下，英子的母亲提出一个条件，如要两家不出丑，就叫侯宝山娶了英子，这事就一了百了，否则就叫他进大狱。张淑贞答应了英子父母的要求，当着人家的面定下了婚期。张淑贞送走了英子父母回来，朝宝山的脸狠狠抽了四个耳光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可知道一辈无好妻三辈无好子，你这个畜生！”骂完竟吐出一口鲜血。他吓坏了，长这么大婶娘从未打过他，急忙给她跪下哭着道：“婶娘我错了，我不是个人，我是猪，我是狗。”就在侯宝山娶了英子的第三天，张淑贞在绝望和悲伤中吐血而亡。侯宝山殡葬了婶娘之后，在清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婶娘留给他的一封信：山儿，婶娘一生对你抱有莫大的希望，你的才智不比你的父亲差。一个男子汉在困难的面前也是伟岸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儿子会把那些嘲笑他的人踩在脚下！抬起头来朝着自己定的目标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婶娘的首饰留给你，当你在困难的时候会有用处的。我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要为我死而悲伤，人有生就有一死，这是人生的自然规律。婶娘在天国会保佑你的。婶娘绝笔。

英子十月怀胎到了分娩期，渔村落后的医疗条件再加上女人分娩没有往医院送的陋习，接生婆遇到难产束手无策，英子终因逆产而亡。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绿了祖国的山山水水，春风唤来春雨滋润着侯宝山那压抑很久干渴的心田。他要走出渔村闯荡天下，响应党的号召先富起来当万元户赚大钱。他到婶娘和妈妈的墓前祭奠跪拜之后，将婶娘的首饰变卖了二万多元离开家乡，像小泥鳅进入了河流顺水冲进了商海。

八年后，侯宝山开着崭新的别克轿车载着媳妇王悦和三岁女儿小月，回到了久别的家乡侯家庄。人们一改过去的眼光重新审视着侯宝山，留着大背头手提大哥大，人还是原来的人。侯宝山荣归故里啦！全村家喻户晓。他手提名酒与名烟，拜访了曾经侮辱他的生产队长王大发，王大发现在已经是村主任了。他依次拜访了村支书以及村委委员。村里上下一片赞誉之声。此次侯宝山回到村里要办两件事：一、他看好了一块宅基地要盖远近闻名的洋楼。二、要开发村后的光山。他把自己申请宅基地的意思向村委领导说了之后，得到了村委一致同意，立即给他办理了合法手续。他从北京弄来了楼房图纸，盖起了三层楼房。第二件事，他在外闯荡多年看到城里的城市建设日新月异，灵机一动，家乡村后的光山是一座花岗岩石山，在宝山的眼里就是一座金山，花岗岩石粉碎成石子是盖楼房的第一石材。这里蕴藏巨大的商机。他要承包光山建立石子厂。在他的游说下，村委将光山包给他，合同签了五十年，每年承包金八千元。村委主任王大发以村委开发光山的名义，陪着侯宝山到县里工商局办了工商营业执照，手续办理完毕之后，侯宝山又开始了雄心勃勃二次创业。他把村里的壮劳力组成了采石队，到洛阳买来了石子粉碎机、电风钻以及变压器。又聘请了几个漂亮姑娘做公关小姐，与城里几家大型的建筑工程公司签订了常年石子供应合同。石子厂取名为“渤海光山石子厂”，又制订了采石场安全规章制度。将上岗的农民进行岗前培训，侯宝山亲自讲课反复讲安全与生产之间的关系，安全第一，在每个职工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公元一九八八年仲春，侯宝山祭拜了光山和天地神明，在鞭炮和锣鼓声中渤海光山石子厂正式开业了！光山石子厂生意特好，每天不管生产多少石子都供不应求，石子厂的工人昼夜三班倒。当工人每月领取工资时，侯宝山看到工人脸上的笑容，他的心里美滋滋的。他的钱袋子也一天天鼓了起来。他暗暗下定决心要率领全村的人富起来。

不久，侯宝山又成立了渤海公司。在村里申请了一块地盖起了饭店，他将饭店交给了老婆王悦经营，派了翠花担任饭店会计，这样一来请客吃饭就在自家饭店方便多了。村委那些当官的经常在饭店喝酒划拳。王财的小女儿王桂敏职业中专毕业后，在王财的引领下来到了侯宝山的办公室。宝山看到以前的老丈人满头白发产生了怜悯之情，立即起身让座问起缘由。他仔细打量着王财身后的桂敏，高挑的个子，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白净的皮肤和她的姐姐英子一模一样。他问桂敏是学什么专业的，桂敏回答：“是学会计的。”说完害羞地低下了头。宝山道：“王叔，公司里缺会计让小敏在公司上班吧。”王财急忙感谢道：“谢谢侯老板。”宝山道：“王叔您还是叫我宝山吧，我们还是一家人。”“岂敢！岂敢！”王财一边说着一边将桂敏拽到宝山面前。侯宝山安排桂敏在总公司但任了会计。侯宝山对公司实行严格的科学管理，采石场和石子厂实行部门领导负责制，哪个部门出了问题找哪个部门的负责人，抓纲带目。他又规定了采石场石子厂的生产日报表每天送交公司，各单位的财务报表每三天送交公司。每个月饭店和石子厂支出多少收入多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钱，只能由他一人管理不准任何人染指。到了年底各单位的会计和他的老婆王悦，由侯宝山亲自发红包。王悦一肚子怨气，经常在他面前发牢骚：“我这个当老婆的，晚上用的时候就拉过来，不用的时候还不如打工的会计。”侯宝山道：“王悦，人要学会满足，当初你身无分文失魂落魄被恋人抛弃要去寻死，是我救了你，你才有今天，人要学会感恩。小月已经七岁要上学了。女人无才便是德要守妇道。你与我的保镖赵健眉来眼去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老子是傻瓜吗？”“侯宝山你少来侮辱我，捉奸捉双！我不是那样的人。”“最好不是！”侯宝山说完欲走，王悦急忙道：“妈妈昨天来信了，爸爸病了住进了通州医院，我要回趟老家通州。”宝山道：“行，你到财务那儿去拿一万元钱，回家向两位老人代我问好，就说我忙，脱不开身。”“知道了。”王悦说着从他手里接过条子翻着白眼走了。endprint

年关将至，工人们都放假了，来年十五开工。保镖赵健回了沧州。王桂敏怀揣红包急急忙忙回了家打开红包，数了一遍又一遍整整八千元。桂敏高兴地双手将钱给了爸妈。王财和老婆鞠英高兴得不得了。桂敏眉飞色舞道：“爸爸，年终结账时，各单位的会计都聚在公司的财务科，理顺总公司一年的账目。每人一把算盘，财务科长老战头念，我们打，宝山哥双手打算盘，脑子灵光指法如飞，每次都是他先报出数又快又准，所有会计没有不佩服的，真是了不起！”王财道：“宝山这孩子像他爸爸侯玉庆，他爸爸在我们这一带是远近闻名的铁算盘，也是大财主兼资本家。一生四个老婆。”“爸爸，你知道吗，在年终职工总结表彰大会上，宝山哥上台讲话，嘎巴脆！他说讲五分钟，我看着表刚到五分钟，就听到‘散会俩字，没有半句废话。全体职工没有不佩服的。他心眼又好，职工鞠茂成病了，照样发工资一分不少。爸爸，宝山哥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鞠英叹息道：“可惜你姐姐没有福气。宝山美中不足是个罗锅。”“妈妈，罗锅咋啦？清朝不是还有个宰相刘罗锅吗？男人光长得四肢发达有啥用？得有智慧和才干。”王财道：“小敏说得对，自古以来男才女貌。”“爸爸，听说，财务科长老战头原是国营企业财务科长，退休后被宝山哥聘来已经四年了，老战头有病提交了辞呈，明年不来了。宝山哥背地里令我向老战头学习。”王财道：“小敏，宝山要提拔你为总公司的财务科长吗？”“爸爸，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跟老战头多学一点东西。”“好哇，小敏，有知识的男人不喜欢轻浮的女孩子，喜欢矜持庄重的姑娘。少说话，多工作，眼里要有活，腿脚要勤快知道吗。”“爸爸，我记住了。”

忙了一年的侯宝山，一时也闲不住。办公室里来了一位客人，此人中等个子，卧蚕眉两眼炯炯有神三十多岁，老成持重豪爽仗义。他是我们家乡梧台镇武校的教练，叫姜斌。我们胶东的东边沿海，从宋朝开始就受到倭寇的抢掠和袭扰，沿海一带的渔村青年，自古养成了习武的习惯。姜斌在市里散打比赛中得了第一名，在省里散打比赛中又获得了武状元的称号。几次交往侯宝山对姜斌有了很好的印象。吃了午饭姜斌匆匆地离开了侯家庄。

过年了，邻村的翠花没有回家，她包了饺子呵护着小月，在宝山面前总是埋汰王悦，侯宝山吃了饺子对翠花道：“回家吧，爸爸妈妈在家等你呢。”翠花道：“我走了，小月由谁来照顾？”小月急忙对爸爸说：“我不让翠花姑姑走。”“那好吧，不让翠花姑姑走。”翠花紧紧地抱着小月。

三十的晚上天黑漆漆的，到处响起了辞旧迎新的鞭炮声。侯宝山望着漆黑的天空心事重重。他回到厨房将煮好的猪蹄拿了一个，给了他心爱的狼犬黑虎，待黑虎吃完了他领着黑虎到光山去了。到了光山，他祭拜了光山的神灵后和黑虎回了家，翠花和小月已经睡了。他在婶娘和妈妈灵位前上了香，磕了头，也躺了下来。

年好过，日子难过。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日。上午，开了两个多小时各单位管理人员会议，宝山布置了新一年的生产计划，下达了打好开门红的指示，宣布了一些人事任免事宜。任命王悦为公司总经理，赵健为副总经理，大胆启用新人，任命翠花为饭店经理，任命王桂敏为总公司财务科长。

晚上吃完饭，侯宝山进了书房刚坐下，姜斌风尘仆仆从通州回来，从皮包里拿出一叠照片。侯宝山看了照片目瞪口呆！他用手按着突突蹦跳的太阳穴对姜斌道：“先生，请你不要说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道：“这是我与你三年的保镖契约，每月薪水一万元，你如果同意，请签字吧。”姜斌看了合约签了字。“先生，家丑不可外扬。”姜斌道：“侯总，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回家了。”“谢谢你。”“侯总，这是我应该做的。”他送走了姜斌，从厨房里切了一块猪头肉，来到黑虎面前，看着黑虎狼吞虎咽地吃了，他搂着黑虎的头道：“黑虎，只有你忠于我呀！”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翠花来到老板的书房看到桌子上的照片脸红心跳，匆匆忙忙出了书房。侯宝山擦干了眼泪回到书房，把照片收拾好装进一个信封里。

翠花从老板书房回到自己房间走来走去，她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坐了下来，静下心朝着目标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正月十五，王悦从侯宝山手里接过总经理的聘书，激动不已。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时钟敲响了两下她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正月十六，王悦一觉醒来隔窗看到楼下赵健那伟岸的身躯，急忙盥洗完毕出来，看到赵健从宝山办公室里出来，手持副总经理的聘书，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眨了一下狡猾的眼睛露出了一副得意状。王悦在厨房里做好了早点，小月吃了早点要上学，翠花接过孩子道：“总经理让我送孩子上学吧，你去忙。”王悦道：“好吧。”

正月十八日晚上，侯宝山把王悦叫到书房道：“谈谈当总经理有什么感想？”王悦道：“有什么感想，责任重大，反正都是给你打工，为你负责，替你赚钱。”“我是问你如何和副总经理配合工作？”“我先叫他熟悉石子厂和采石场的工作。我在大学学的是企业管理，赵健是外行必须先熟悉业务。”侯宝山对王悦道：“王悦，我准备进军城里房地产业，先投入两千万你看如何？”王悦道：“不失为英明决策！”“好！英雄所见略同。王悦，今年我先叫你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历练一下，将来把房地产交给你经营你看如何？”“谢谢老公对我的信任。我们俩是珠联璧合，用你那聪明的大脑和我雷厉风行的……”王悦还没说完，侯宝山话锋一转道：“王悦，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宝山，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离婚时，我净身出户！怎么样？”“你能把你刚才说的话写出来吗？”“这有何不能？”王悦说着从桌子上拿起笔和纸刷刷写下：我如果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与丈夫离婚时我净身出户，永不反悔。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了宝山。他将字条放进抽屉里。两人谈了一会，侯宝山道：“王悦，我到书房看一会书，你去看一下小月，和女儿早早睡吧，别叫翠花下班后还叫人家照顾小月，这不好。”“这有啥不好的？每个月都发给她工资，你还给她红包。”“王悦，做人做事应换位思考才是，翠花难道家里就没有自己的事吗？”王悦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侯宝山走了之后，王悦心里忐忑不安，急忙找到赵健把她和侯宝山写字条的事告诉了他。赵健瞪起了眼睛生气道：“王悦，你好糊涂啊，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与侯宝山生活了七八年，难道你不知他的为人吗？他集有商人的奸诈、精明、阴、冷、狠的性格于一身。他既然问你就是已经怀疑了你我，已经给你设下了圈套苦于没有证据。”王悦道：“你担心啥？自古以来捉贼拿赃，捉奸捉双，怀疑有啥用。侯罗锅说了，他要投资房地产，将来交给我经营，到那时，我聘你为总经理，我们俩携起手来在房地产业大干一场怎么样？我们俩也做个千万富翁亿万富翁。”“王悦，你的脑子进水了！姓侯的是在诱惑你，你真是幼儿园的水平！他把你玩在股掌之中。你写的字条放在哪里？”“放在他书房左边的抽屉里。”“你想到没有，假如没有了字条就是离婚，你也可分得可观的财产。”“健，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王悦，你真应该好好学学法律。”endprint

夜，万籁俱寂。一个黑影手持万能钥匙，打开了侯宝山书房的门，悄悄潜入书房。这时，姜斌进了书房，他打开了灯道：“朋友，请拿下遮羞布。”这家伙躲不过和姜斌交起了手，仅十几个回合，姜斌把这个浓眉大眼英俊潇洒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打得满地找牙跪在那儿。他喘着粗气问：“你是何人？”“我是侯总新聘请的贴身保镖姜斌，你就是侯总以前的保镖赵健吧？你深更半夜到侯总书房干什么？”这时，侯宝山拽着王悦进了书房，从信封里取出照片摔在赵健和王悦的脸上，赵健跪在那儿对侯宝山道：“侯总，我对不起你。”侯宝山道：“事都做了，还说这些有用吗？赵健你也不看看我的书房早已安装了秘密摄像头。王悦这字条可是你亲自写的，全过程已被录下，你还有何话说？”王悦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骂道：“侯罗锅，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要杀就杀随你的便！”“赵健起来吧，念你跟随我多年，你如果真爱王悦，我成全你们，我给你们俩十万创业费，这一生你要对得起王悦，她毕竟是小月的妈妈。王悦，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宝山我想要女儿。”“不可能。你如果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休想拿到十万元，我不想让你净身出户。”王悦无可奈何签了字。

翠花把饭店管理得井井有条，每天还接送小月上学。翠花深知侯宝山在感情上的空白，一日三餐无微不至地伺候宝山父女。转眼到了仲夏，一天晚上吃完饭，她把小月早早安排了睡下。洗完澡像蝴蝶一样飞进了侯宝山的卧室，坐在宝山的腿上撒娇说：“侯总，你不喜欢我？”侯宝山看着翠花丰满的乳房和芳香的身体道：“怎能不喜欢？”“侯总，我会一辈子伺候你和孩子的，对你好一辈子。”侯宝山经不住女人的诱惑和翠花滚到了一起。他和翠花的事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在紧张地张罗婚事，给翠花五万定亲礼又买了钻戒，以及高档的衣服化妆品，前后花了十多万，就在侯宝山发了请帖准备婚礼的时候，新娘不见了。

在书房，侯宝山把自己埋在沙发里，额头上皱纹明显加深了，鬓角也出现了白发。王桂敏这时进了书房对他道：“宝山哥，你不知道吧？翠花和他村里的王力早已订了亲，现在，他们俩正在旅行结婚。翠花看中了你的钱，不是你这个人！她虽然长得慈眉善目，但心黑着呢。”侯宝山竟抱着桂敏嚎啕大哭。“宝山哥，哭啥？有什么好哭的？像个男子汉吗？”在王桂敏的训斥下，他停止了哭泣。桂敏继续道：“宝山哥，难道你看不出有个姑娘在深深爱着你吗？”“小敏，你可怜我？”“不！是我对你的爱！”侯宝山斩钉截铁道：“不！小敏，我对不住你的姐姐，更不能对不住你的爸爸妈妈。”“宝山哥，我把心中的秘密已经告诉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同意。”“小敏你说的是真的吗？”“这还有假。”他激动得不知所以，上去抱住小敏就狂吻起来。小敏推开了他道：“宝山哥你真像个孩子。”“小敏，把爸爸妈妈接到家里住吧，偌大的楼房没入住怪可惜的。”“那你就接来吧。”侯宝山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急忙开着车将小敏的爸爸妈妈接回家里。当天晚上，在王桂敏的爸爸妈妈主持下，拜了天地和高堂后，两人进入洞房。侯宝山使出了一个男人的千般温存和体贴抚摸着小敏，小敏道：“宝山哥你轻一点。”“小敏我知道怎样爱自己的女人，小敏你是处女？出血了！”“宝山哥，我把处女的贞洁献给我心爱的男人。”“小敏我会爱你一辈子……”

第二天，侯宝山和王桂敏到县里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双方领了结婚证。

王玉律师从侯宝山办公室出来，取走了起诉翠花诈婚的证据，翠花旅行结婚回家后，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侯宝山和王桂敏结婚后，进军城里的房地产业生意火红。人们都说，王桂敏就是姐姐英子转世化身，王桂敏这个人大富大贵给侯宝山带来了财运。

九年后，侯宝山领着妻子和八岁的儿子依林，来到妈妈和婶娘的墓前道：“婶娘，我没有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我领着你的孙子给你送钱来了。”

从陆续返乡的老兵嘴里，已到了耄耋之年身居台湾的侯玉庆得知，他那畸形的儿子是家乡远近闻名的富商，思念故土羞见儿子又想念儿子复杂的心理，像蛇一样在时刻吞啮着自己。

二零零二年，在进行了无数次的思想斗争后，他终于踏上了返乡的末班飞机。当他踏上了胶东侯家庄这片故土，进入儿子华美的豪宅第一眼看到儿子时，侯玉庆竟跪在儿子面前道：“宝山，爸爸对不起你死去的妈妈杨春和你呀，是爸爸抛弃了你们娘俩，爸爸有罪，不是人哪！”侯玉庆痛哭流涕。他急忙上前扶起父亲道：“爸爸，儿子只记得你生我之恩。依林，小月，快叫爷爷。”侯玉庆看着长成大姑娘漂亮的孙女小月，看着富贵高雅的儿媳，捧起小孙子稚嫩可爱的脸庞，仰望天空老泪纵横道：“苍天有眼啊！我们侯家终于有了带把的啦！”

哑巴付海的苦乐年华

胶东宁海州元柏村有两大姓，一是滕姓二是付姓。滕姓人丁兴旺，付姓人丁不旺，但自古以来出了不少出类拔萃的人物，是宁海州远近闻名的望族。

付海是背生子，出生在北平。其父是国民党镇守卢沟桥的少校营长，在七七事变抗战中阵亡了。母亲曲月英蒙受着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生下儿子，付海三岁时因连续高烧不退六岁时还不会说话成了哑巴。曲月英在北平一人拉扯儿子生活艰难，付海七岁时，曲月英领着儿子回了老家胶东宁海州的元柏村。公公和婆婆对媳妇和孙子非常喜欢。公公家境殷实，家有千亩良田，小叔子付南在济南府上学，娘俩过着饮食无忧的生活。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经过八年抗战和三年的国共内战，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把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赶出中国大陆，赶到一个海岛上去了。九州大地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国实施了土地改革，宁海州的元柏村滕姓的穷小子们，把付姓的财主一个个打倒在地，唯一付姓财主没有被打倒的是付海的叔兄付义，因他的父亲在共产党里做了大官例外。滕姓的穷小子们分得了土地和房子，个个兴高采烈，付姓的子弟们个个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付海的爷爷是专政的对象，被没收了土地赶出付家大院，得了伤寒死了，奶奶不久也跟着走了。付海和妈妈被安排在两间厢房里栖身，曲月英以母性的特有韧性和毅力将儿子付海抚养成人。付海越长越像他的父亲，两道浓密的剑眉一双有神的眼睛，国字脸，一米八零的个子，身材魁伟。endprint

公元一九五七年的劳动节，付海参加了叔兄付义的婚礼，晚上回到家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像烙饼，新娘子如花似玉美丽的容貌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付海趁闹房之机握了一下新娘柔软的小手，他热血沸腾心驰神往。从那以后，付海经常向母亲发些无名火，脾气也越来越坏。母亲曲月英知道儿子的心思，该给儿子找媳妇了。但不知托了多少媒人说媒，不是因为成分不好，就是因为是个哑巴没有愿意嫁给付海的。付义的母亲在给儿子办完婚事不久，怀着心安和怨愤的复杂心理去世了。

付海在生产队里可是个壮劳力，农田里的活儿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叔兄付义是个好逸恶劳的主，庄稼地里的活儿不想干。付海在生产队里没有别的朋友只有付义，闲散的时候总是到付义家里，帮助付义挑水劈柴，另一个目的是想多看一眼如花似玉的嫂子胡美玲。付义对付海挑水劈柴的奖赏是一盒卷烟。一天，付义对付海打着手势：他不想在家呆着，要到北京找他的父亲，希望付海好好照顾胡美玲，胡美玲已有孕在身。付海做了一个让付义放心的手势点了点头。

在付义去北京的日子里，付海每天把胡美玲家里的水缸挑得满满的，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劈的柴在院子里堆成小山。胡美玲看着汗流浃背劈柴的付海，拿起毛巾给付海擦汗心疼地说，兄弟，休息一会儿吧。付海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害羞地低下了头。

付义垂头丧气从北京回来了，他告诉胡美玲，父亲找了个资产阶级的小姐生了个小弟弟，这个后妈对他冷若冰霜，父亲时时看着后妈的脸色行事，令他回家安心务农，说自己当官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走后门办私事的。北京之行付义讨了个没趣，整日里消沉不振不干活儿，胡美玲多次催他到生产队里出工，他都无动于衷，整天逗他的小花狗。胡美玲十月怀胎竟生下一个傻儿子，付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在付义离家出走的日子里，付海精心料理着胡美玲的家务，把胡美玲和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冬去夏来几番寒暑，胡美玲的傻儿子能满地跑了。付海的妈妈知道儿子的心思，也经常去关心照顾胡美玲母子。在付义离家出走的第六个年头的八月中秋，付海拿着饺子和月饼到了胡美玲家里，看到胡美玲抱着孩子在哭泣。付海急忙从胡美玲怀里抱过孩子喂起了饺子，他把傻儿子喂饱之后哄他睡下，将饺子和月饼送到胡美玲面前，从怀里拿起手帕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打着手势：不要哭，一切有我。胡美玲感动地一头扑进付海的怀里恸哭了起来。付海撩起胡美玲的刘海，轻轻地擦着她眼角的泪水，紧紧地抱着胡美玲。胡美玲解开衣服扣子道：“付海，六年多来我无法报答你对我和孩子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个好逸恶劳薄情寡义的付义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你就要了我吧。”说完脱下了衣服，然后她又把哑巴的衣服脱下。哑巴一个童子身，第一次体会到与女人做爱的幸福感，这一夜是两人心与心的结合，也是美好情感的交融。

付海一夜没回家乐坏了曲月英，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深知六年多来儿子的默默付出有了结果，早上，当他看到儿子满面春风回了家别说有多高兴了。

元柏村村委主任滕奎长得五大三粗，乱糟糟浓密的头发像野猪的鬃毛，一双带着血丝的野猪眼令人骇然，此人专横跋扈生性好色。自从付义离家出走，他对胡美玲是关心有加，每逢过年过节以村委慰问烈军属的名义送些米面鱼肉给胡美玲和孩子。

一天，滕奎在村委办公室悠闲地喝茶，邮差送来了一封信，滕奎接过信一看，是付义从韩国汉城寄给胡美玲的家信。待邮差走了之后，滕奎急忙将信揣进怀里溜进厕所。

晚上吃完饭滕奎急三火四出了门，老婆辛嫚问：“你要到哪里去？”“村委有事你和孩子先睡吧，不要等我。”辛氏知道滕奎的德性，自从土改当上了村委主任，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不知玩了多少。他对胡美玲恭敬有加是害怕付义的父亲，怕捅了马蜂窝丢了乌纱帽。

滕奎趾高气扬地来到胡美玲家里，胡美玲急忙让座沏茶倒水，在胡美玲转身时，滕奎抱住胡美玲非礼，胡美玲奋力挣脱开道：“滕主任，孩子他爹就要回来了，你不能这样！”滕奎冷笑道：“付义那王八蛋在韩国又娶了一位资产阶级的小姐，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胡美玲反唇道：“你怎么知道？”滕奎从怀里掏出信扔在炕上，胡美玲看到被拆开的信生气道：“你怎能擅自拆我们的家信？”“凡是从台湾和韩国来的信，老子有权检查！”胡美玲急忙从信封里抽出信，看完后泪如泉涌。滕奎见状抱起胡美玲放在炕上，抽取她的腰带，脱下她的衣服，这时付海进来见状怒不可遏，从胡美玲身上抓起滕奎按倒在地，打得滕奎鼻口冒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付海松了手，滕奎连滚带爬逃之夭夭。胡美玲扑进付海的怀里哭了起来，并把手中的信给了付海，付海从小跟母亲学习识字，他看完信愤怒地将信摔在地上，做了个付义不是人和滕奎是坏蛋的手势！他将孩子哄着睡下，然后又来安慰胡美玲。

滕奎的老婆一早醒来，看到滕奎满脸鼻青眼肿像个乌眼鸡笑道：“滕奎，昨天钻鸡窝叫乌嘴公鸡啄得吧？”滕奎没好气地骂道：“臭娘们你就没有一句好话。”“滚起来！你他娘的，太阳都晒在屁股眼上还死在炕上。”辛嫚一边骂着一边掀起盖在滕奎身上的被，当他看到滕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心疼地捏着青紫的皮肤说：“是哪一个乌眼公鸡下手这样狠把俺当家的打成这样？”“哎哟哟，你别捏我，疼！”“你这混蛋，不捏你知道疼吗？”“孩子他娘我浑身疼痛起不来了，打两个荷包蛋我吃吧。”“你想吃荷包蛋？没门！昨晚你钻鸡窝没有侍候老娘无功不受赏。”说完，朝着滕奎的屁股打了两拳扭着胖屁股出门了。

辛嫚站在街头掐着腰高声骂道：“是哪个青眼乌公鸡把俺当家的打成那样？胆大包天的家伙！想叫老娘守活寡吗？不得好死的王八蛋！养猪猪死，养鸡得鸡瘟，下雨天叫雷公劈死！”辛嫚喋喋不休地骂着，见无人搭理她，觉得没趣悻悻地回家了。

镇政府向村委下达了任务，要村里出十个壮劳力到北海填海。在十人名单中付海被列入第一名。哑巴临走之时打着手势告诫胡美玲：滕奎安排我去填海是有意为之，你要提防他，我走之后让我的母亲来陪你。胡美玲点了点头。临走之时，付海将水缸的水挑得满满的，柴也给劈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哑巴上路了。endprint

付海走了之后，滕奎迈着方步来到胡美玲家，看到哑巴的妈妈在胡美玲身边碍事。第二天，令妇女主任安排两个老娘们，到北海给填海的人做饭，曲月英被派到了北海。晚饭时，付海看到妈妈感到惊奇，问明了缘由，拿起了一个馒头飞也似的往村里跑，当他赶到村里时，已是万家灯火。来到胡美玲家，听到傻儿子的哭泣声，付海急三火四闯进屋子看到滕奎将胡美玲按倒在炕上。哑巴操起擀面杖朝滕奎的腿部打去，右腿折了，朝他的胳膊打去，左胳膊折了，然后又朝额头打去顿时鲜血直流。胡美玲拉住付海的胳膊喊道：“别打了！会出人命的！”付海扔下擀面杖，朝滕奎家奔去，到了滕奎的家像抓小鸡一样将辛嫚拎到胡美玲家。当辛嫚看到满脸是血的滕奎躺在胡美玲的炕上，她瞪起了三角眼骂道：“哑巴，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把我的丈夫打成这样！”扑上去抓付海的脸，付海揪住辛嫚的胸朝她的脸狠狠地扇了四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她望着付海喷着烈火一样的眼睛，吓懵了。辛嫚看着哑巴的手势，急忙从炕上将丈夫背起来就往家里跑。

付海被公安人员带走了。这下可急坏了妈妈曲月英，她不顾体弱多病南北找人救儿子，并向办案人员哭诉：付海是为救胡美玲才动手打了村长，况且付海是烈士的孤儿。办案人员急忙问其究竟，曲月英就如实说了。办案人员一听付海的父亲是国民党的军官，冷笑道：“国民党的反动军官？亏你说得出口！”付海终因伤害罪被判了五年徒刑。付海收监了之后，抵触情绪异常激烈，他不服判决昼夜不睡觉，猛烈地敲打着监狱的门窗，看监的人见他是个哑巴，也拿他没办法。

儿子收监，曲月英哭干了眼泪。当年失去丈夫就像黑夜走路没了月亮，如今儿子遭了大难就像万物失去了太阳，儿子就是她的一切。经不住折腾的曲月英病倒了。怀着孕的胡美玲昼夜陪伴着曲月英，两个苦命的女人和傻儿子艰难度日。

五年的刑期在人生的长河中转眼过去了。付海出狱了，人苍老了许多，额头上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他惦念着妈妈，惦念着胡美玲和她的傻儿子，回家的心像离弦的箭。当他跨进门槛，看到胡美玲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在玩耍时，付海愣了半响，妈妈打着手势告诉他，是他和胡美玲的儿子。胡美玲让儿子快叫爸爸，付海抱起儿子泪如泉涌，失声地恸哭起来……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东风荡涤着文化大革命的污泥浊水，人民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各条战线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景象。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制，付海一家分得八亩地，曲月英看护着孩子，付海和胡美玲以及傻儿子辛勤劳作，小日子过得像芝麻开花。

一九八九年过完春节上班的第一天，我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我急忙让座，问老人家有什么事？老人家说：“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夫人请说吧。”

“说来话长，那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三十多年前，我的前夫绝情寡义抛弃了我和儿子，从此杳无音信。一九八零年，我突然收到从大韩民国寄来的一封信，信是我那傻儿子的混蛋父亲从汉城寄来的。他发达了，娶了一位当地资本家的小姐。他良心发现觉得有愧于我和儿子，邮了十万美金到青岛大学他那教书的叔弟那里，令我每年到青岛领取十万美金的利息。我想请教先生，既然这十万美金是给我的儿子，我作为儿子的母亲是否有权管理这笔钱？”我听了老人的叙说，并看了她前夫给她的信，对她是否有权管理这笔钱作了明确的答复：“您作为儿子的法定监护人有权管理这笔钱，况且，你前夫对管理这十万美金没有设定制约条款。”“先生，你能否到青岛从他叔弟手里把这笔钱给我要回来？”“可以。”我和夫人办理了手续，赶赴青岛大学找到了付教授，我把办案手续和来意向付教授作了说明。付教授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立即和我到银行办理了汇款手续。

我从青岛回来之后，一天，那个中年妇女领着一个中年男子来到我的办公室，女的坐了下来，男的像卫兵一样站在她的身后。我简单地介绍了办案的经过，把钱放到他们的面前，夫人点完钱将钱装进挎包里，说了一声谢谢，那男的快步上前握住我的手，满脸堆满了笑容。我急忙把手抽回来道：“你的力气真大！”他仍然满脸堆满了笑容。我送走了他们俩心里轻松了许多。这是我从事律师工作接的第一个案子。我把这段真实的故事献给茶余饭后的人们。

马公水，1971年参加工作，从事过工人、教师、律师等职业。1989年通过自学考取了山东大学法律大专文凭，1990年调入烟台市牟平县法律顾问处工作，1992年取得了律师资格从事法律工作，2002年从律师岗位上退休。该小说系作者的处女作。endprint